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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睁开眼，首先入目的，是刺眼的日光。

光轮在男人微短的发梢上勾勒出一道金线，宛若天神。

“没事吧？”

听到熟悉的声音，齐悦才恍惚清醒。

她迅速的站直了身子，看着何树道：“谢谢。”

见到他来，记者们整齐划一的退后远离，不再跟拍。

保镖们也后知后觉的冲上前，包围着二人。

这种场面齐悦也是小小吃了一惊，随即便恢复了正常。

两人无话可说，她率先抬步上阶，何树只消一会就跟了上来。

“你身边都没安排个助理吗？”他语气有些严厉，或许是长年习惯了这般说话。

齐悦目视前方：“有，在停车。”

“保镖呢？”何树接着问，“为什么没有保镖？”

齐悦停了脚步，她看着身旁的男人。

五年了，时光只是让他更加沉淀，利落的短发与无框眼镜更显得他稳重与出众。

“我不是什么大人物，不需要保镖。”齐悦嗓音轻和，“最后，谢谢您。”

她朝何树微微弯了弯腰，穿过了四周的人墙，走进了酒店。

何树透过黑衣保镖们的间隙，看着齐悦的背影消失在旋转门之后，眉心流露出来的，是盛不下的晦涩。

而在人群之后，台阶之下的盛谨言还没从震惊中回过神来。

他刚才和院长一同下车，就站在这个位置。

高阶之中，有个女人被记者团团包围，他还在感叹名人多事时，忽然，他的院长一个箭步便窜上了台阶，下一秒他的怀里便多了一个女人。

他望着何树一成不变的表情，竟然从中读出了几丝紧张。

盛谨言觉得肯定是自己的幻觉。

是大脑在受到重大惊吓之后，神经错乱的产物。

他用手把张大的下巴摁了回来，快步跟了上去。

但等他走近，齐悦已经不在了，只留着何树站在门口，神情有些晦暗。

盛谨言：“简院，您认识？”

何树：“故人。”

盛谨言只觉得这两个字里，充满了故事。

但是他知分寸的没有追问，何树也走进了酒店，进入会场。

依旧是冗杂漫长的会议。

何树提交的风能源转动能工程最终通过了初审。

中场休息，杨利捧着保温杯：“这个工程是在西北啊，这一去怕是连年都过不了，你辛苦了。”

何树摘下了眼镜：“不算什么。”

近几年国家一直在尝试利用新能源，风能不算什么新能源，可是它依旧有再研究的价值。

面对下发来的任务，何树只能迅速交接了手头的工作，接了这个工程。

连着几天的超负荷工作，何树的状态肉眼可见的差。

杨利看着他，想了想道：“隔壁有个摄影展，我夫人正好在里面，要不待会散会咱们一起去看看？”

何树摇了摇头：“您去吧。”

“年轻人，该放松的时候就该放松。”杨利端出长者的架子，“必须去！”

看着杨利的坚持的态度，何树只好无奈应了。

踏进展厅，何树在看见齐悦后，蓦然万分的想要感谢杨利。

果然俗话说得好：听得老人言，好事在眼前。

齐悦在听杨夫人说她家先生来了的时候，脸上挂着是她社交专用笑容。

待她侧过头，看见何树后，那虚假的笑面“咔”的一声，出现了裂纹。

第二十章

“许小姐您好。”杨利伸出了手，“早对您的作品有所耳闻，现在终于有幸一观了。”

齐悦笑着应和。

虽然在国内长大，但距离她出国已经几年了。

国外人习惯了直来直去，很少像国内一句话转几个弯。

而齐悦又一向不太能听懂这些官腔，一时之间难以转换成日常用语。

所以她能做的只能干笑。

杨利又介绍道：“阿慎，这位就是许小姐，有名的摄影师。”

“她的作品通常都是揭露人性，但是却能从中感受到希望与生命。”杨夫人在旁称赞，“现在很少有人愿意涉及这方面了，许小姐年纪轻，却能够克服那些艰苦，属实难得。”

齐悦谦和道：“过誉了，我不过只是将现实拍了下来而已。”

几番寒暄下来，齐悦也跟几人告别，转而去和他人交谈去了。

杨利和夫人相携去观赏，何树识趣的退开，一个人在展厅里慢悠悠的看着。

展览的照片是经过思虑后摆放的，观赏的路线也是既定好的。

从进门的右手边为起点，绕着整个展厅一圈，直到走至左手边方是终点。

顺序是希望—绝望—渐升的希望。

而展厅的中间却放着一个巨大的画，是个孩童画的。

拙劣青涩的笔触，用彩色油笔图画着一家五口，每个人脸上都是大大的笑容，周身是鲜花与青草。

整个房间都是黑白的照片，这是唯一的色彩。

在这幅画下的备注写着，作者：阿沙卡（5岁），一家五口死于饥荒。

何树停在了一张照片前，上面是一片废墟，依稀可见房垣的痕迹。

一位戴着面纱的老人坐在废墟之中，眼神没有看镜头，里面一片空洞与麻木。

何树移开了目光，看向不远处的齐悦。

这五年来，她看的都是这些吗？

脑袋中，昨晚季川的话突兀的响起，不断的盘旋回响。

“这些很有意义。”

齐悦刚结束一番谈话，便听见何树的声音从身后传来。

“嗯。”她淡淡的应道。

何树：“我想，邀请学校来参观更有价值。”

齐悦点头：“您的建议很有道理，我会考虑的，谢谢。”

话落，一时无话。

二人静静的站在照片前，端详着上面那个大眼睛的小女孩。

“恭喜你，实现了你的梦想。”半晌，何树蓦然开口。

齐悦一怔，眼底闪过一丝涩意：“你也是。”

又是一段沉默。

何树动了动垂在身侧的手指：“这些年，你和季川一直有联系？”

闻言，齐悦偏过了头看他，像是在考究他话里的意思。

男人也转过了身，任她自上而下的打量，脸上是坦然的真诚。

“没有。”片刻之后，齐悦如实的回答。

她出国之后谁也没有联系，谁也没告诉。

说完，齐悦感觉何树忽然轻松了许多，紧皱的眉心似乎也平缓了不少。

她不愿去想其间的缘由，只默默的移动着脚尖，打算离开。

手腕倏然被人拉住，她回头对上何树深邃的眸子。

他说：“我……”

第二十一章

“奈奈。”

旁边传来的声音打断了何树将要说出口的话。

季川走了过来，望着齐悦的手腕笑着说：“简院，有什么话是非要拉着手说的吗？”

“是的。”何树毫不犹豫的回答。

这一声笃定的声音，就连齐悦都惊讶了。

季川眼角微不可闻的抽动了一下：“到底什么……”

不等他把话说完，何树手下一动，竟拉着齐悦径直往外走去。

季川哪能让他带着齐悦离开，长腿一迈拦在了他的面前。

何树脸色说不上是好是坏，语气淡漠：“这话你不方便听，留步。”

边说脚步未停，绕过他出了门。

留在原地季川神情顿僵，一股气哽在喉间，化为了怒意卡在心头。

直到了一处僻静的角落，何树才停下了步子。

见他停了，齐悦连语气都没有起伏：“说吧。”

她清冷的嗓音刺得何树神经一痛，他压下疼痛，与齐悦面对面。

“五年前我说过，我从来都没有觉得我和你分手了，现在我依然这么觉得。”

何树的声音在这空荡荡的走廊的回响。

“一个五年，两个五年，我需要用几个五年才能等到你的回应？”

看着他痛苦的神情，齐悦心里滋生出了些许难受。

她有点想哭，但是眼眶却是干涩的。

像一片荒芜的沙漠，没有人看见她在悲伤的呜咽。

“季媛呢？”齐悦开口。

何树皱眉：“她只是个意外。”

“一个在你生命里存活了十年的意外。”齐悦平静的说。

空寂的长廊，二人相对而站，中间不过一臂的距离，却像隔着万重山。

“我从来都没有爱过她。”何树解释，“订婚这件事我原先并不知情。我会解决好的。”

“她是你的未婚妻。”齐悦用了一种陈述的语气向他强调。

“婚姻向来不是一个人的事情，季媛始终是简教授认定的儿媳妇。你说你等了我十年，她何尝不是等了你十年？希望你不要让教授伤心，不要伤害任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