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殿内死寂中，铜壶滴漏的水珠变得浑浊。
赵川踉跄着后退两步，张耀庭作势搀扶却被推到一旁。
“传旨……速速传旨大理寺，命大理寺卿和尊即刻查办临京府！”他突然抓住郭唐礼的官服下摆，充血眼珠闪烁着疯狂，“你，郭寺丞，亲自带大理寺高手去秦明别院，把老贼头颅给朕砍下来！”
“不可！”
赵大地吼声惊飞栖息房梁的雨燕。
他盯着老皇帝发紫的嘴唇，忽然想起临京府张俭的嚣张嘴脸，那是敢将皇帝拉下马的权势豪横，必然有知府秦明在背后给张通判撑腰。
“圣上，临京府拥兵数十万，可谓兵强马壮浩浩声势，谁敢公然与之为敌？若您执意派人去杀秦明老贼，恐怕明日太子的头颅旁，就要多出几颗紫宸殿的鎏金钉！万万不可冒险为之啊！”
死寂中忽然响起瓷器碎裂声。
赵川抬手打翻药盏，褐黄药汁顺着龙纹地砖缝隙蜿蜒。
颤抖枯手指向赵大地，无奈地点头。
“爱卿……赵爱卿忠勇可嘉，言之有理啊！”他缓缓拽下腰间九龙玉佩，塞到赵大地手里，“走吧！朕不想连累你们任何人，临京府不会放过你和郭寺丞的！带上妻儿老小去岭南！去琼崖！去天涯海角！这是朕赐你的……”
“圣上……”
“快走吧！”
赵川老迈的声音像是铁锈在摩擦，绝笔撰写诏书。
“大势已去，朕恐无力回天，赵爱卿此去南疆边关，可任选职位……那里离临京府，远得很。”
赵大地捧着玉佩心情复杂。
殿外忽然传来禁军侍卫的铠甲铮鸣。
阴风骤起，大殿烛火倏地熄灭，黑暗中有刀戈摩擦的脆响。
灯火重新亮起时，老皇帝赵川的龙椅旁赫然出现多名禁军侍卫，沾满雨水的冰冷铠甲熠熠生辉。
“圣上！临京知府、安抚使秦明求见！”
禁军头目紧张通报。
赵川触电般缩回龙椅，胡乱朝赵大地、郭唐礼挥舞衣袖。
“快！你俩快从侧门走！”
他浑浊的眼球突然迸出精光，枯枝似的手指捏碎一颗金丹药丸，漆黑汁液顺着指缝缓缓滴落。
“今日朕的妄想若敢泄露半句……朕的鹤顶红，可比秦明老贼的刀快！”
赵大地攥着尚带体温的九龙玉佩退至殿门。
鬼使神差般回头，最后瞥见老皇帝疯狂吞咽金丹的模样。
暮色透过窗棂将龙椅割裂成碎片，倒像一群奇形怪状的妖兽蹑手蹑脚朝这位安国皇帝逼近。
权臣逼宫
“太子暴毙，局势动荡……老臣为安国计，已命中书省拟好一纸退位诏书，只待圣上落墨”
秦明语气温和，无形气势压得人喘不过气来 他身着玄色暗纹蟒袍，腰间玉带耀眼，沉稳有力的步伐沿着金阶步步逼近，每一步都似踏在赵川心尖上 本该拼死保护皇帝的禁军侍卫，纷纷撤步退却，犹如被无形之手推开 秦明冷冽眼神直刺龙椅上瑟瑟发抖的老皇帝，浑然不将这些禁军金甲放在眼里 他一步步来到赵川面前，忽然俯身逼视，声音犹如一把淬过油的利刃，“枢密使孙庞，兵部尚书朱序璋，大理寺卿和尊、都巡检使曹羽等等，均表态附和，愿意扶植并拥护皇叔赵旻登基！”
声调不高，带着不容置疑的威严 赵川枯瘦身形紧紧黏在紫宸殿的蟠龙金柱上，龙袍暗纹在烛火中游动如活物 颤抖的指尖摩挲着御案边的裂痕——那是三年前太子赵琰醉酒后摔玉玺留下的印记，此刻却像针扎般让他心痛不已 多名厢军将领身影在殿外晃动 甲胄鲜明，刀剑冰冷，腰间佩刀清一色镶着临京府黑蟒徽记 他们都是秦明手下，正静待进攻命令 赵川将凄然无助的视线回收，秦明已将一纸诏书大大方方摆在他面前，锦缎卷轴压住正准备书写的绝笔书 “退位诏书，请圣上过目”
秦明的袍袖扫过紫宸殿御阶，将台阶两旁的烛火齐刷刷压低 大殿内檀香如灰，龙涎香却烧得正旺，仿佛已然知晓这摇摇欲坠的帝王气运，即将彻底耗尽 赵大地和郭唐礼屏息躲在大殿侧门处 亲眼目睹秦明仗势逼宫的一幕，登时惊得目瞪口呆 “没想到秦明……竟如此胆大包天！这临京府的权势，还真是遮天蔽日啊！”
赵大地的低语透着无比震惊，胸中却正义涌动 郭唐礼同样满脸震惊，哆哆嗦嗦地说：“赵巡检，你如今还想继续查下去吗？太子赵琰之死与临京府关系千丝万缕，只怕再查下去你我人头不保如何于乱局中设法保全自己，比办案尤显迫切！”
两人对视，皆从对方眼中看到深深忧虑 赵川枯槁的手微微颤抖，指尖停在“禅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