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得了医生的话，一直皱着的眉头才略微舒展，厉霆骁回到病房里守着江颜。
在药物作用睡去的人儿睡得极不踏实，嘴里一直念叨着些什么。
附身凑近，耳朵贴近她嘴边，厉霆骁才听清她在说：“滚开......滚......”
像是被人拿刀剜了心，他猛地心疼起来，也不管病床上的人有没有意识，听不听得到，厉霆骁柔声地哄着：“没事没事，我在呢。”
体温枪上的数字连续几轮都稳定在安全范围，确认她退烧后，厉霆骁提着药袋把人抱上车。
副驾驶的座位被放到最低，质感极好的墨色手工西服盖在江颜身上已经变得皱皱巴巴的。
三十六度的天，怕她觉得冷，车里还开着暖气。
江颜洁癖严重，还是想让她回家睡得舒心些。
厉霆骁顾不上滚烫的汗水从额前的发梢滴落，握着方向盘往明月路赶。
醒来后已经是晚上八点了，她发现自己躺在陌生的房间里，看到熟悉的装潢又安心下来，沙哑的声音喊道：“厉霆骁。”
喊完才发现自己声音软绵绵的，小声得不能再小声了，索性就不喊了。
高烧刚退，她没什么力气，看到床头柜放着自己的手机，从被子里抽出手去拿。
大十几个未接来电都出自同一个人。
来电提醒又在界面跳动着，静了音也扰得人不得安宁。
沈知行的电话，她不想接，一直盯到电话挂断江颜才从思绪中回神。
没多久，对面锲而不舍地接着打了过来。
一直打一直打，江颜忍着想要把他拉黑的冲动，恹恹地划开接听键。
还没等她说话对面急切的声音就传了出来：“颜颜，你终于肯接爸爸电话了。”
“你都不知道爸爸找你，给你打了多少个电话......”
她嗓子干哑得难受，没有要开口的意思，冷眼听着。
“最近怎么样？明年要毕业了吧。”
江颜自嘲地在心里冷笑。
徐依依跟她曾经是同班跑去复读了，她这个便宜爹连她什么时候毕业都不知道。
电话里没得到回应，沈知行试探性地喊道：“颜颜？”
她忍着想要咳嗽的冲动清了清嗓子，提醒道：“江颜。”
沈知行装作没听出她的提醒，“颜颜，爸爸是在关心你。”
“叫我江颜，”她执拗地纠正他。
颜颜是她的小名，是所有疼她，爱她，护她的人才能叫的称号，沈知行没有这个资格玷污这个家人赋予的昵称。
感情牌没什么用，对面叹了口气开始走苦情路线，“从小你和你哥就被你外公抢回江家了，陪在爸爸身边的就只有你姐姐了，颜颜......你帮帮爸爸吧。”
“爸爸不能再失去一个女儿了......”
睡醒没多久，脑子昏昏沉沉的，江颜也不知道他在说什么，也不想去猜徐依依又怎么了，冷冷道：“当年我是小，不是傻，如果我没记错的话，我和哥哥是值三千万吧？沈叔叔？”
当年沈知行忙着入赘徐家，能把两个拖油瓶甩了，还得到了一笔普通人忙碌三生三世也挣不到的巨额财富，这就是沈知行放弃她和江砚抚养权的原因。
她和江砚被明码标价打包卖了。
卖孩子的是自己的亲生父亲，说来的确可笑。
许是身旁还有其他人，江颜的那声沈叔叔让沈知行丢了面，他气急败坏道：“如果当年不是我，你和你哥现在能过这么好的生活吗？！”
“是吗，那还真是得感谢你的不养之恩。”
“你！”
想到自己现下有更重要的事要做，沈知行摁下要教育她的冲动，放低了音量：“颜颜，你总不能眼睁睁看着你姐姐真去坐牢吧？她做错了事我会让她给你赔礼道歉，要是真留了案底她这辈子就完了......”
“看在她也是爸爸的女儿的份上，你原谅她好不好，你徐阿姨说只要依依能出来，要什么都答应你。”
江颜剧烈地咳了几声，依旧事不关己的语气：“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
门口的人也不知道听了多久，听到了多少，端着热粥过来抽走她的手机，果断利落地挂断了电话，温声说：“醒来怎么也不叫我？”
“感觉怎么样？还难受吗？”
被这通电话影响，江颜没什么精力地摇了摇头。
厉霆骁摸了摸她的额头，确认着她的体温，“我给你熬了粥，吃点？”
她还是摇头，“我吃不下。”
“都没吃怎么就知道吃不下。”他拿着瓷勺搅了搅，舀起一勺吹了吹，感应温度适宜后往她嘴边送。
温热的粥都送到嘴边了，江颜只能张嘴。
山药化在软糯的粥里，青菜碎叶的清香和玉米粒的清甜搭配得宜，不腻人还很开胃。
一口下去，看着她眼巴巴望着等着第二口，厉霆骁问：“好吃吗？”
想到自己刚刚说了不吃，江颜嘴硬道：“还行。”
厉霆骁对她的孩子气失笑，不忍心逗她，专心地喂她。
嘴里软糯的粥在嘴里化开，江颜含糊不清地问：“沈知行刚刚说的什么事你知道吗？”
“他女儿租用别人的账户在你们学校造谣你，被警察叔叔抓啦。”
打量着她的神色，他故作轻松地安慰道：“不是什么要紧事，别担心，大舅哥已经处理干净了。”
江砚爱护她，她自然一万个放心。
那声混不吝的大舅哥也没能引起她的注意，厉霆骁放下手里的碗，抽了两张纸巾给她擦拭嘴角，捏了捏闷闷不乐的人的脸蛋，“怎么啦这是？”
江颜依旧不说话，主动环上他的腰腹，把头埋了进去，“如果说我一生下来他就弃了我，我也不会再一次次对他抱有幻想和期望，可偏偏我也记得小时候他把我高高地抛起又接住，让我挂在他脖子上骑大马，一声声地喊我妹妹。”
“你说他为什么会忘记我也是他的女儿。”
最后这句不是疑问句，倒像是自己呢喃的一句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