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陆一萌顿了一瞬，说不清心中是什么情绪。

“以前时曜向我承诺过，会带我来这里，可他食言了。”

“可我一直记着这里，总想着有一天能来看看。”

“看过之后，我也不会再去想这里，想他。”

车里的暖气很足，渗进裴晟的皮肤里。

他的血液沸腾起来，一双眼睛很亮：“你想忘了他吗？”

陆一萌轻轻点了点头：“和他在一起太痛苦了，我想开始新生活。”

……

第二天是平安夜，时曜赶完进度，给剧组都放了假。

段子梨说在酒店等他，他只觉那女人听不懂话人话，干脆出去。

要是别的女人，他直接赶出剧组都算轻的。

但偏偏是段子梨。

只要他说点重话，她就啪嗒啪嗒掉眼泪。

时曜不想看见那张脸掉眼泪，可偏偏，只能记起来陆一萌掉眼泪的模样。

雪花漫天，到处都是情侣，店里也放着圣诞歌。

喜气融融中，唯有冷着脸的时曜格格不入。

他只觉今年的圣诞节格外孤寂，寒风混着雪花落掠过脸颊，冷得发麻。

倏然，骨髓深处猛地刺痛，疼得时曜脸色煞白。

抑郁症伴随着的躯体化越发严重了。

他扶着墙蹲下，转着佛珠，一遍一遍念着陆一萌的名字。

别人求神拜佛，他拜的，从来只有陆一萌。

半晌，疼痛终于减轻。

明明是严冬，时曜却出了一身冷汗，仿佛岸上的鱼，大口喘着气。

“快点快点，那边有人布置表白场景，有人要表白了！”

“大冬天买了这么多沙漠玫瑰，真有钱！”

时曜怔愣半瞬，陆一萌也喜欢沙漠玫瑰。

他顺着人潮向前走去，听到男人满含情意的告白。

“忘记一段感情最好的方式就是开启新的感情，和我在一起吧，我会让你忘了他，给你幸福。”

越过人群，时曜一眼看到，站在沙漠玫瑰中被告白的女人，赫然是已经死去的陆一萌！

第十八章

有那么一瞬，时曜以为自己太思念陆一萌出现了幻觉。

但陆一萌切切实实地站在那，就连神态和动作都一模一样。

理智还没反应过来，身体已经率先做出了反应。

时曜冲出人群，一把拽着陆一萌：“萌萌，真的是你？”

陆一萌看着他，眸底闪过一丝诧异，脸上的血色迅速褪去，下意识想抽出手。

时曜生怕她再次离开，扼着她的手腕不肯放开。

裴晟上前，一眼就看到了陆一萌泛红的手腕，狠狠将两人扯开，一把将陆一萌护在身后。

时曜执拗地，偏执地站在原地，直直地看着陆一萌。

“你没死，我给你发的短信你都看了？”

被护在时曜身后的陆一萌瑟缩了一下。

同床共枕九年，只要陆一萌一个动作，时曜就能从中读到答案。

可此时此刻，他宁愿自己没有看懂陆一萌的答案。

“你明明知道我有多爱你，甚至决定在拍完电影后随你一起去死，可你却连一个消息都不肯给我！”

“陆一萌，你好狠的心！”

陆一萌胸口剧烈起伏，从裴晟身后走出来，看着他的眼睛。

“到底是谁狠心？”

多年的委屈在此刻彻底爆发，她快步上前，掀开自己的衣袖，露出一条狰狞的疤痕。

时曜像是被烫到一般，身形不稳接连退了几步。

“你只是嘴上说要为我去死，行动呢？你不是活得好好的吗！可我已经死了两回了！”

说到最后，陆一萌崩溃地扯着嗓子。

“凭什么这个世界对你这么宽容，只要你动动嘴皮子，去雍和宫跪上几回，就能原谅你对我做的一切！”

“我好不容易决定忘了你开始新生活，你为什么还要出现在这里！”

时曜喉头一哽，深深地看着陆一萌，许久才红着眼道：“我答应过要带你来的。”

现实里没能做到，就用电影弥补。

一年365天，偏偏两人都选择了这个时间来到这里。

周围的人越来越多，有人认出时曜，纷纷举起手机拍照录视频。

人群嘈杂，陆一萌决绝的话却异常清晰地落入时曜耳中。

“你没能做到对我的承诺，我也没能做到永远爱你，我们扯平了。”

12点的钟声响起，烟花在天空炸开。

时曜耳朵嗡嗡作响，僵在原地，眼睁睁看着陆一萌和裴晟离去。

助理姗姗来迟，要围观群众删照片和视频，拉着时曜回去。

灯火阑珊，烟花绽放，全世界的热闹都与他无关。

与此同时，裴晟握着方向盘，将车稳稳停在停车场，开口道。

“刚刚的告白，可以给我一个回答吗？”

陆一萌沉默着没回答。

裴晟转头看去，只看见陆一萌的侧脸被墨丝挡了大半，声音有些闷闷的。

“裴哥哥，我们不可以当好朋友吗？”

从前是“裴哥哥”，现在是“好朋友”，多么残忍的三个字。

他强硬地掰过陆一萌身子，强迫她看他。

“你的哥哥从来只有陆星川，我从没把你当做妹妹。”

裴晟灼热的目光，几乎把陆一萌烫伤。

“裴晟……”

裴晟继续道：“陆一萌，你以为我是为什么十年没结婚，谁会为了妹妹做到这一步？”

“我和家里说等到了三十五岁就去收养一个孩子，让他继承陆家。”

“我以为十年的时间足够让我释怀，熟悉没有你的生活，可你偏偏这时候再次出现在我面前。”“我以为能像从前一样以朋友身份陪在你身边，可我现在才发现我做不到。”

“陆一萌，你也曾全心全意喜欢过一个人，你应该知道，太喜欢一个人是没办法做朋友的。”

陆一萌始终没勇气去看裴晟的眸子。

光是话语中的爱意就足够灼热，她实在没法去招架裴晟眸中的毫不遮掩的情意。

半晌，她才轻轻地叹了口气。

“上一段感情将我折腾得精疲力尽，我没法答应你。”

第十九章

裴晟的手僵了一瞬，像是灌铅般地缓缓垂下。

他用尽全身的力气，才从喉咙沙哑地挤出一句：“你先回房间吧。”

“裴晟，你很好，只是我……”

陆一萌心被刺得隐隐作痛，下意识想去安慰他，抬眸的瞬间却愣住了。

那双眸子里再也没有星辰，只剩一片看不见底的黑夜。

为什么心脏会这么痛，痛得无法呼吸？

她不爱他，他不是早就知道了吗？

还是因为这两个月太过快乐，才会让他生出一种错觉，认为他和她有可能？

裴晟，你知不知道这种错觉叫自作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