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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来不及多问，“嘟”的一声，通讯已经被对方掐断。

　　祁言脸色一变，大步离开。

　　夜幕降临，狂风吹过，深冬的第一场雪毫无预兆的落下了。

　　皑皑的雪花，片片飞落，转眼遮盖了车窗，迷糊了视线。

第9章

　　医院里，祁言匆匆赶到。

　　抢救室的红灯已经持续亮了10个小时。

　　医生急匆匆开门，撞上大步上前的祁言。

　　“病人怎么样？”

　　“很不乐观，她的心率已经降到最低阈值了，如果撑不过去……”

　　隔着口罩，都能知道医生满面愁容。

　　脖子似乎被一只手死死扼住，祁言愣在原地，过了许久才找回自己的声音：“拜托你们，尽全力救她。”

　　半空中传来沉沉的叹息，祁言讷讷看着，那道门重新合上。

　　曲桉会死。

　　祁言意识到这一点，垂在身侧的手缓缓捏拳。

　　如果那场车祸，从始至终都是夏瑶的算计，他该怎么去面对曲桉。

　　让残废的她跪在地上擦地；让她每天给夏瑶磕头认错；随意侮辱责骂。

　　林子里，她浑身凌乱的凄惨模样恍惚映入眼帘。

　　那时，他怎么会在这种伤口上撒盐嘲讽？难怪曲桉说他病了，如今看来，他的确是病了。

　　病得离谱。

　　祁言紧握起拳，有那么一瞬间，只觉得自己似乎禽兽不如。

　　“祁言，我想和你谈谈。”

　　男人声音从背后传来，祁言转身，走廊上，傅瑾衍迎面走向他。

　　祁言坐在抢救室外的长椅上，低垂着头，思绪纷乱，隐隐感觉到傅瑾衍的视线落在他身上。

　　“你想说什么？”

　　傅瑾衍淡淡道：“你和曲桉结婚那晚的事。”

　　结婚那晚，祁言是记得的。

　　他和曲桉结婚那天，他喝醉了，从没和曲桉发生关系。第二天一早，就被人叫去了医院，曲桉已经断腿成了残废。

　　傅瑾衍伸手想拿出一支烟，继续说：“你是喝醉了什么都不记得。大晚上的，你跑到马路上，车来了也不躲。”

　　“我们一群人去找你，当时，只有曲桉反应最快，不顾后果地冲上去推开你，她的腿就是那样被车压断的。”

　　“祁言，你感谢过她吗？你扪心自问，到底多大仇多大怨，你要这么对她？”

　　气氛安静无比，祁言脸色惨白，心中更是一片死寂。

　　曲桉的腿是因为救他才断的？为什么他什么也记不清？

　　夏菡说，她明明是去清理杀害夏瑶证据的路上，出了意外……

　　“噔”的一声，手术红灯变为绿灯，曲桉被推出来。

　　医生们个个面色沉重。

　　祁言噌地站起来，他两步走过去，想看看曲桉，医生却挡住他：“病人现在需要转到重症病房，暂时不要打扰她。”

　　“她怎么样？”

　　几个字，一顿一顿地吐出。

　　医生叹息：“我们尽力了，病人溺水时间太长，想让她再睁开眼睛……听天由命吧。”

　　植物人？

　　祁言的目光紧紧跟着担架车，突然涌起的哀恸将所有思绪吞没。

　　他两步跑过去，却只能隔着透明的玻璃门窗，看着床上静躺的人。

　　曲桉脸上戴着氧气罩，两只纤细的手臂插满了管子。

　　心口忽地一阵撕痛，祁言靠着门，慢慢滑落，蹲在地上。

　　他将头埋在膝盖处，穿堂风吹来，似乎将他所有的曲暖都吹走了。

　　“曲桉……”

　　一声低吟，祁言仿佛回到了那个夏天。

　　他那时刚跟着父母搬进新小区，一间间独立的别墅，紫藤萝在道路两旁静静垂落。

　　藤萝架下，女孩儿曲腿坐着，手上捧着一本书轻轻勾唇。

　　她的微笑，像极了清风吹拂的羽毛，柔柔落在他心上。

第10章

　　“回神啦，小哥哥。”

　　一会儿功夫，曲桉已经扬着书走到他面前。

　　她看向他手上提着的哈根达斯，眼中冒出绿光。故意端正了站姿，凑上来说：

　　“我可以帮你任意一个忙，你可以和我分享你的冰淇淋吗？不用多，一点点。”

　　她伸出细白的手指比了比，嘴角的笑更添了许多不怀好意。

　　最后，她将书借给他看，而他将整盒冰淇淋给了她。

　　聊天过程中，他才知道，因为跳舞要控制饮食，别说冰淇淋了，她连重油重盐的食物都不能碰。

　　“不开心，为什么要学？”他也有些不解。

　　曲桉却站起来，轻轻跳了一个芭蕾舞步，转身对他说：“因为喜欢。我希望有一天，我能站在巴黎歌剧院，在全世界面前表演。”

　　少女转身的那刻，他感受到了内心的微颤。

　　她那样自由、热情，裙摆好像翩飞的蝴蝶，如众星拱月地围绕着她，她的笑颜从此深深烙在他记忆里。

　　时间一天天过去，他和曲桉的交流越来越多，也因为曲桉认识了夏瑶夏菡。

　　他的生日在冬天，父母飞机失事也在冬天，他自此成了无父无母的孤儿，凄惨无比。

　　叔父抢了他家公司，还要将他送去国外上学，生日那天，他把自己锁在房间里，不让曲桉进门。

　　一声轻响，窗外传来咚咚的敲击声。

　　小心地拉开窗帘，曲桉的脸倏然出现，吓了他一跳。

　　“祁言哥哥，让我进去！”

　　她抱着什么东西，小脸冻得通红，缩着脖子一个劲儿的喊。

　　“祁言哥哥，今天你生日，要吃生日蛋糕的！”

　　“祁言哥哥，我好冷啊，你就让我进去嘛~”

　　少女声音清亮，穿过耳机，一字不差地落进他耳朵里。

　　她渐渐缩成一团，手里的小蛋糕和包好的生日礼物也露了出来。

　　心底不忍，他还是走到窗前，打开落地窗让她进来。

　　“啊，活过来了活过来了，我就知道，你不会对我那么狠心的啦。”

　　曲桉将东西放在桌上，浑身哆嗦，却对着他笑：“祁言哥哥，吹蜡烛吧。”

　　微弱的烛光在房间燃起，祁言拗不过她，双手合十许愿，再睁眼，面前的少女也双手合十，嘴里直念叨。

　　“你这是？”

　　曲桉睁开眼，说：“我也许一个，愿望实现的几率就更大了。”

　　她将礼物送上，继续说：“我希望祁言哥哥往后余生，无病无痛，无灾无难，平平安安，幸福美满。”

　　那日分别后，他和曲桉再也没遇见过，甚至弄丢了联系方式。

　　直到他从海外回来，成立公司，校庆时，重回母校W大开讲座。

　　他和她，又重遇在艳阳天的午后。

　　“那个……这位颜值爆表的师哥，加个联系方式吗？一起去图书馆抢位置啊！”

　　她的模样没多大变化，眼底依旧是一片纯粹的光。

　　倒是他，比以前瘦了很多，也高了很多。

　　看她这样，祁言心底却生出些许捉弄的心思。

　　“我今年26岁。”

　　女孩儿神情一愣，恍然大悟地“哦”了一声，扫二维码的心思还是没断绝。

　　“没关系，以前的师哥嘛，我可以请你当我的家教老师。”

　　他见状，故意装出找手机的样子，将一串钥匙扣露在她眼前，上面的哆啦A梦已经有些老旧了，但正是她送给他的生日礼物。

　　他就这么看着曲桉脸色变换，如翻页一般，最后停在了羞恼的表情。

　　“打扰了。”

　　曲桉双脸微红，错开他快走了两步，又折回来，伸出手机，捂着脸说：“二维码没扫。”

第11章

　　“祁言哥哥。”

　　心下喜悦，他转头看去，终于又找回了这么叫他的人。

　　“送你。”祁言将手里的花束递过去。

　　曲桉讶异地接过，面上洋溢起桉桉的笑意，她抬头看着他，眼眸清澈：“应该是我送你花才对，祁言哥哥，欢迎回家。”

　　时间在此刻倏然停滞，他的眼中只有长大的曲桉，心底蔓延着交叠的曲暖，以及失而复得的惊喜。

　　再见面，曲桉正和夏瑶一起吃午饭。

　　他们许久没见，聊得很开心，仿佛刹那间，重回少年时。

　　某个周末，夏瑶找到他，递过来一封情书，他拒绝。

　　只是她紧接着晕倒进了医院，笑容宛然地对他说：“祁言哥哥，喜欢你是我唯一觉得开心的事，你可以拒绝我，但我还是喜欢你。”

　　自小认识的情意，让他对夏瑶说不出心狠的话。

　　久而久之，他对夏瑶竟也产生了些许心软，允许她靠近自己。

　　可要是他知道，他最终会因为夏瑶，而对曲桉做出那些事，他一定会在这时候，就狠狠掐灭夏瑶冒出的那点火苗。

　　欢喜交织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