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临渊又咳嗽几声，示意她离开：“朕乏了，你走吧。”

　　赵九歌站起身，看着他愈发消瘦，几声咳嗽下来，脸色已经煞白，唇色全无。

　　还是没忍住提醒道：“陛下若是觉得难受，可在香囊里也多放一味薄荷。”

　　谢临渊像是受了刺激一样，猩红的眼睛看过来，声音嘶哑：“你到底是谁！”

第23章

　　赵九歌听到谢临渊的质问，迟疑了一秒想着要不要和盘托出。

　　但是看到谢临渊泛红的眼睛，她知道，如果他知道了一切一定不会放任自己离开。

　　她不想被困在这深宫里，整日与各种各样的嫔妃相斗，争谢临渊那微不足道的爱。

　　赵九歌很快跪下，膝盖重重地磕在地上，让她不自觉地皱了皱眉。

　　赵九歌忍下这一下钝痛，装出一副害怕的样子：“臣女丞相府九歌。”

　　谢临渊冷着脸瞥了一眼跪在地上的赵九歌，自言自语着重复着她的名字：“九歌。”

　　“和我的九歌名字一样，但你怎么可能是她呢？”

　　“她已经死了……死在我面前。”

　　谢临渊看着瑟瑟发抖的赵九歌，注意到她膝盖上的灰尘，想到自己在殿内晕了多久。

　　她应该就和那些命妇大臣一样在外面跪了多久，她还是久病初愈。

　　谢临渊想起当初谢母为了刁难赵九歌，故意让她大夏天里跪在院子里立规矩。

　　赵九歌是个不会喊疼的人，硬生生在院子里跪了一整天。

　　后面她膝盖不好，除了去王母庙时的跪拜，也有这个原因。

　　谢临渊看跪在下面的那人的手不自觉地附在膝盖上，又听到她跪下时磕的一声闷响。

　　自己好像总是将赵九歌和面前这人联系起来，连带着对她也多了一丝心疼。

　　“你别跪着了，下去吧。”

　　赵九歌谢了恩，却没有走出去，她看着脸色惨淡的谢临渊，还是忍不住多说了一句。

　　“刚才这些我说的，都是皇后娘娘托梦告诉我的。”

　　谢临渊表情一边，冲到他面前，双手掐住她的肩膀：“皇后去你梦里了吗？她还说了什么？”

　　他甚至没有想过分辨赵九歌这句话的真假。

　　赵九歌看着谢临渊近乎疯狂的眼神，微不可闻地叹了一口气。

　　“皇后娘娘说，她不想困在皇宫里，你不需要封她做皇后。”

　　“她只想和爹娘团聚。”

　　“她说，如果我哪一天能见到你的话，记得叮嘱你，要好好吃饭，好好睡觉。”

　　谢临渊看着比几天前更瘦了，连之前合身的衣服现在也是挂在身上，看不出形状，眼下更是一片青紫，脸色比案桌上的白纸好不了多少。

　　“皇后娘娘说，她求了西王母那么多次，就希望你能平安，你能长命百岁。”

　　“她是心甘情愿的，你不用觉得愧疚。”

　　谢临渊听着赵九歌的话，眼眶一阵酸涩，眼泪不受控制地流了下来。

　　“她是不是很讨厌我啊？从来都不来看我。”

　　“我用了那么多法子，不管怎么做，她都没有出现。”

　　谢临渊松开牵制住赵九歌的手，浑身瘫软，跌坐在床上。

　　赵九歌这才注意到，他将自己曾经送给他的东西将这寝殿到处都放满了。

　　谢临渊脸上全是泪，却又偏偏扯出一个牵强的笑：“若是她还去你的梦，麻烦你替我说声对不起，我对不起她。”

　　“你替我求一求她，来看我一眼好不好？”

　　“我真的太想她了。”

　　谢临渊的话很轻，却又像重锤一样狠狠砸在赵九歌心上，赵九歌好像闻到了心脏被砸得血肉模糊的血腥气。

　　下一秒，她很快意识到，这是谢临渊呕出的鲜血。

　　谢临渊仰面躺倒在床上，身前是一道骇人的血渍。

　　他的目光涣散，嘴唇却在蠕动。

　　赵九歌担心他要说些什么，偏过头将耳朵凑到他嘴边。

　　只听见谢临渊从喉咙里挤出的破碎的声音：“九歌，我真的好想你啊。”

第24章

　　赵九歌微微怔住，定定地看着谢临渊，一时之间竟然忘了要叫太医。

　　谢临渊轻轻笑了一下，赵九歌知道，他可能已经认出她来了。

　　谢临渊嘴角处挂着血，他反应了一下，试探着抓了抓赵九歌挂在腰间的平安佩的穗子。

　　“九歌，我现在一定很难看吧？”

　　“对不起，让你看见这样难看的我。”

　　“九歌，你别讨厌我，你别走好不好？”

　　谢临渊刚及冠的时候，便有许多媒婆上门说亲。

　　她向来是不管这些礼数，憋着一口气冲到谢家，把谢临渊从那些媒婆身边带走。

　　事后兄长和谢临渊都因为这件事，教训过她。

　　赵九歌梗着脖子，争得面红耳赤，偏偏说自己没错。

　　“他们就是看临渊好看！就上赶着要和他说亲！”

　　“这些人都不看品行家世，给临渊说的媒都不作数！”

　　赵九歌每回打了胜仗，在军中吃了酒回来，一身酒气不敢离谢临渊太近。

　　就守在他附近，隔着他一米的距离，痴痴地看着他笑，嘴里不成调地哼着曲子。

　　还要念叨着：“临渊真好看。”

　　谢临渊将这些话记住了，所以再见到她的第一面，是担心自己现在这幅模样赵九歌会不喜欢。

　　谢临渊将穗子在自己手上缠了一道又一道。

　　“九歌，你带我走吧，带我离开。”

　　“我好想你啊，九歌。”

　　“平安佩，赵九歌，你一定要平平安安。”

　　说完这句话，谢临渊的眼睛缓缓合上，平安佩的穗子在他手上留下一道道红痕，却又散落。

　　谢临渊的手无力地垂下，最后的一声“九歌”也成了气音消失。

　　“临渊！谢临渊！”

　　赵九歌慌了神，连着叫了几声他的名字。

　　可无人回应。

　　赵九歌慌乱地冲出门去，抓了在外面守着的书墨：“快去叫太医！皇上昏过去了！”

　　殿内又是一阵兵荒马乱。

　　书墨看了一眼站在旁边，眼里满是担忧的赵九歌，以为她是害怕。

　　纠结了一会儿，还是开口：“九歌小姐，你不用害怕，陛下不会怪罪与你的。”

　　就凭你和赵将军一样的名字，陛下也不会怪你。

　　后半句话被书墨咽下。

　　赵九歌点了点头，依旧盯着躺在床上毫无生机的谢临渊。

　　书墨以为她还是害怕，只能想着法子宽慰她：“陛下这是老毛病了，自从皇后娘娘仙逝之后，陛下就常常不吃不喝待在启阳宫，有时候还会跑去皇陵。”

　　“身子就这样熬坏了。”

　　书墨看了一眼谢临渊，又看看赵九歌，拉过一个小内侍：“我这一时走不开，九歌小姐你就跟着这个小公公出宫吧，稍晚时候宫门都要下钥了。”

　　赵九歌应下，最后看了一眼谢临渊便跟着内侍离开。

　　才刚出宣武门，便看见一早守在外面的沈行止。

　　她还没说一句话便被沈行止握住手腕，扔进了马车。

　　赵九歌吃痛地挣开，看着一脸愠怒的沈行止，喝道：“沈行止！你发什么疯！”

　　沈行止却反手将一把短刃压在她脖子处，声音狠厉：“你今日吃的糕点里有一味枣泥膏，九歌吃了红枣会呼吸急促，浑身起红疹。”

　　沈行止用刀挑了挑她的袖子，赵九歌才注意到自己手臂上不知何时出现的红疹。

　　“若是九歌，她是断断不会碰的，可你偏偏吃了。”

　　“告诉我！你究竟是谁！”

第25章

　　赵九歌虽然知道自己身份已经败露，却还是奇怪。

　　旁人即使能够察觉到她的习惯有所不同，但是绝对不会想到这一层。

　　反观沈行止，第一次见面就说过‘夺舍’这样的话。

　　他应该是早就怀疑，但是却没有戳穿他。

　　赵九歌好整以暇地推开沈行止的短刃：“你这刀没有开过刃，杀不死人的。”

　　说完动作更快地头上的发簪抽出，将沈行止手腕扭转，将他钳制住。

　　沈行止再如何也比不过她一个久经沙场的将军，瞬间两人位置反转。

　　沈行止手上的短刃落在马车上，砸出一声闷响。

　　马车外小厮询问道：“少爷，出了什么事？”

　　赵九歌和沈行止对视一眼，将发簪的尖端靠近沈行止的脖颈。

　　她压低了声音威胁道：“刀剑无眼，世子殿下小心说话。”

　　沈行止顿时觉得头皮发麻，高声回道：“我没事，只是杯子掉了。”

　　“你安心驾车，不用理会。”

　　车外人没了动静。

　　赵九歌手微微用力，发簪在沈行止脖子上划出一道口子，渗出鲜血：“你是如何知道的？”

　　“别人断断不会想到这一步，你是如何知道这具身体里的人不是原来那个九歌？”

　　沈行止吃痛地‘嘶’了一声，挣了挣，发现手一阵酸麻，完全使不上力气。

　　“这是对付那些想要自尽的战俘常用的招数。”

　　“说吧，你是怎么知道的。”

　　沈行止见自己确实不是眼前这个人的对手，一时反倒是松懈下来。

　　看了一眼眼神冰冷的赵九歌，将一切和盘托出：“我小时候看过一些书，书上有写过“借尸换魂”这种事。”

　　“我虽然一开始并不相信，可你自从醒来之后和我认识的九歌真是完全不一样。”

　　“丞相和夫人看不出，是在你身体好转的喜悦下被冲昏了头。”

　　“我问过医师，即使是你从高处跌倒，摔伤了，但下意识的行为反应也不会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