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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望向沈继章：“王爷如此情深意切，当真难得……不过这再相似之人，终究不是故人，王爷还是莫要强人所难了吧。”

沈继章薄唇微启，嗓音冷得像结了冰：“我与她的事，与你无关。”

“若是从前，那的确与我无关。”沈云涧毫无畏惧地迎视，“但如今云昭乃是我的救命恩人，我总不能看着她做自己不愿之事。”

说着，他转眸望向谢绣灵，语气都放缓：“而且，云昭已允诺天亮便会和我一同离开，我身受重伤，十分需要她。”

谢绣灵还没开口，只见沈继章上前一步，将她遮挡得严严实实。

“沈将军，你擅自闯进北昭，本王可以认为你是有谋而来，将你抓紧大牢。”他浑身散发着戾气，“本王也可以派人护送你回吴江，不让胡人发现你还活着。”

沈云涧顿了顿，忽地一笑：“王爷不愧是北昭地摄政王，提出的帮助让我无法拒绝呢。”

“只是……就算我不顾救命之恩，难道云昭就会心甘情愿地与王爷回京城了吗？”

沈继章掩在袖中的手骤然收紧，语调却依旧平稳寡淡：“本王说了，这不是沈将军该管的事，也不是沈将军能管得了的事。”

他比谁都清楚，谢绣灵不会轻易与他回京。

但他更不喜欢有别的男子对她有一丁点的觊觎。

两人四目相对。

许久，沈云涧收回目光，却是看向谢绣灵：“云昭姑娘，若是你有一天无处可去，便到吴江来找我吧，我定不会让你受了委屈。”

沈继章神情一冷，心底升起隐隐怒意。

然而还没来得及开口，只听身后谢绣灵语气平静：“多谢你的好意，但我生为北昭人，死，也只能死在北昭。”

闻言，一抹复杂的情绪在沈云涧的眸底转瞬即逝。

可他并未再说什么，淡淡一笑：“那还真有些可惜了，不过我尊重你的选择。”

谢绣灵轻轻颔首：“你也不必将今日之事放在心上，就算不是你，任何一个人受伤倒在悬崖，我都会救的。”

沈云涧步伐缓慢地向她走近了两步：“天快亮了，云昭姑娘，你还带我走吗？”

不等谢绣灵应声，沈继章朝外面唤道：“裴深！”

须臾，裴深便快步走进屋子：“王爷。”

“带沈将军下山，找太医给他诊治，待沈将军痊愈便护送他回吴江。”沈继章淡声吩咐，“不得怠慢，知晓了吗？”

裴深垂首：“属下明白。”

说完，他起身走到沈云涧身侧：“沈将军，这边请。”

沈云涧无奈一笑，搭上裴深的肩：“辛苦了。”

两人很快离开，屋内重新归于安静。

沈继章缓缓转身看向谢绣灵，眸光似冰雪融化：“容玥……”

“怎么，王爷也想像威逼利诱沈云涧那样对我吗？”谢绣灵淡然抬眸，双眼像平静湖面。

“我不会。”沈继章想都没想就脱口而出。

谢绣灵直直地凝望他：“你不会？那我现在让你离开，永远都别来找我，你做的到吗？”

第四十五章

做的到吗？

听着谢绣灵毫无起伏、平静淡漠的语气，沈继章的心就像是被无数根针扎了似的，传来细细密密的疼痛。

他攥成拳的双手收得更紧，再开口时嗓子已然发哑：“……我做不到。”

谢绣灵面无表情，似乎早就料到了这个答案。

半晌，她淡淡收回目光，什么都没说，越过沈继章便向外走去。

沈继章心一紧，忙伸出手握住谢绣灵的手腕：“容玥！”

“你到底为何躲着我？你可知晓你假死的这一年，我是怎么过的吗！”

谢绣灵仿佛听到什么笑话，倏地轻笑了声。

她看向沈继章，口吻寡淡却透着一股说不出的讥讽：“那你可知与你成婚这三年，我是怎么过的吗？”

沈继章浑身顿时发僵，胸口堵了块石头闷疼。

他声音更哑：“我知道……容玥，我都知道的……”

“正因如此，我才想弥补你。”

“但我不需要。”谢绣灵十分冷静，“沈继章，我想我那日已说得很清楚，我不再是北昭的长公主，也不再是你的妻子，我只想离开京城。”

沈继章手上不自觉更用力地抓紧她，像是怕她突然消失：“那我要怎么办？容玥，我好不容易才失而复得，你要我怎么办？！”

他从未如此语调失落而委屈过。

谢绣灵听着，喉间控制不住的有些发涩。

她张了张嘴仍想说：与我无关。

可话到了嘴边，竟不知为何说不出口。

只余沉默。

不知过了多久，沈继章终是松开了谢绣灵的手。

他移开眼，似乎不敢再多看她一眼，只怕忍不住要强迫的带她回去。

“染眠回来了。”他嗓音低哑，“她知道你还活着，连夜策马赶回京城，你不想见见她吗？”

“她的难过不比我少，你应该知晓的。”

谢绣灵心底猛地一颤。

她垂在身侧的手缓缓握紧，指甲一点点嵌入手心，那细微的疼痛逐渐钻心。

这世间还有人在乎她，在乎谢绣灵。

所以，她根本不可能成为云昭。

默了片刻，谢绣灵阖上眼深吸了口气。

再睁开眼时，她眼底一片清明：“我回去见染眠一面，但之后我还是会离开。”

沈继章正要上扬的嘴角就那样僵在了脸上。

他顿了顿，又强撑着扯出抹笑：“好，这样也好。”

总归，她还有牵挂，还是有惦念的。

天色泛白时，一行人从灵觉寺离开返回京城。

马车停在摄政王府，谢绣灵站在府门前，有些怔楞地望着那暗红的牌匾。

分明她也没离开几日，却有一种恍若隔世的错觉。

正出神，一道身影从府内直奔谢绣灵而来。

“容玥！”

江染眠扑了个满怀，双臂紧紧搂着她，带着哭腔的声音止不住轻颤：“谢绣灵，你竟敢骗我！”

感受着怀中好友的温热，谢绣灵的眼眶也控制不住地红了起来。

其实她在宫外漂泊这一年，又何尝不是孤独的？

亲人不能相见，好友不能相认，孑然一身如野鬼般。

多少个夜晚，她都是在无声流泪中度过，但天明也只得擦干泪痕再次流浪。

谢绣灵鼻间泛酸：“抱歉，染眠……”

两人在原地相拥了许久，沈继章始终在一旁看着，终是出声：“外面冷，你们还是进屋吧。”

江染眠这才回神：“是了，容玥身子不好，不能受冻。”

她说着，就脱下自己身上的大氅披在了谢绣灵肩上，而后拉着她走去屋中。

谢绣灵怔怔地看着她下意识关怀的举动，那句“如今我体内余毒已清，没那么虚弱了”便没有说出口。

东院寝殿。

江染眠紧紧地握着谢绣灵的手。

她神色犹豫，迟疑了好久，才缓缓开口：“容玥，你为何非要离开京城呢？”

“你……难道不喜欢景寒了吗？”

第四十六章

望着江染眠不解的双眸，谢绣灵一时间有些恍神。

这样的场景，一年前发生过一次。

她们也是这样相对而坐，而江染眠当时问的是：你喜欢沈继章吗？

如今，时过境迁，物是人非。

但这次，谢绣灵并没有别开眼。

她定定地看着江染眠，嗓音有些发涩。

“我不知道。”

殿外，正抬手要敲门的沈继章身形一滞，手就那样顿在了半空中。

他犹然记得，上次在客堂外听到谢绣灵回答了“不喜欢”之后，他便转身离开，从而没有听到后面她的话。

所以此刻，沈继章只是缓缓地垂下了手臂，并没有离开。

然而，殿内却许久都没再传来声音。

他的一颗心也像是被慢慢沉浸深水之中，绝望的窒息蔓延攀爬。

江染眠看着谢绣灵，眉心微微蹙起。

她本想问：怎会不知道呢？喜欢或是憎恶，这都是很明确的感情。

但谢绣灵的眼神太坚定了。

她是真的不知道，如今的她对沈继章到底怀着一种什么样的情绪。

非从前无言的深爱，也非强烈的憎恨。

因为太模棱两可，其中夹杂了太多情绪，所以谢绣灵不知道。

良久，谢绣灵扯了扯僵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