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南鸢轻声说着，知晓言珩不明白人间事，在他眼中的世界，便应当如同野兽一般，靠着直觉与心声去做，可人的情感总是那样复杂，他不懂也不屑去懂。

可南鸢却依旧说道：“活着的时候没有结果，现在我一个孤魂野鬼，更不会有结果，他现在只是不习惯没有我的日子，时间一久，自然会习惯，我又何需去让他厌烦？”

言珩皱起了眉，心中有些莫名的烦躁。

他挥了挥手，直说道：“不必说与我听，我并不想听。”

南鸢一怔，随即勾了勾唇，扯出了一个苦涩的笑意：“是啊，谁会愿意听？”

言珩看着她的笑，紧紧蹙着眉，却什么也没说。

傍晚，南鸢照例给药草浇水，却发现河边的桃树不知何时开了花。

她看着树上绽放的桃花，蓦然想到刚入王府的时候，府中也有一棵桃花树。

她进去时，花开得正旺，她喜欢看这一抹亮色便天天提了水来浇灌。

直到有一天楚淮派了巫师来看王府的风水，巫师说这棵树影响了整个王府的气运，当晚便将其砍了去。

她亲眼看着那斧头一下一下落下，却不敢在众人面前落泪。

只敢半夜偷偷过来看着角落未扫去的花瓣哭上两声，那晚正值楚衡半夜睡不着出门在园中溜达，见到她便问：“你哭什么？”

她那时还不知规矩，便说：“我的桃花树被人砍了，可管家告诉我不能在人面前哭，会丢王府的脸。”

楚衡无奈的说道：“那你对着我哭吧，我是王爷不怕森*晚*整*理你丢脸。”

她问：“可你不会觉得烦吗？”

那时楚衡笑道：“不会啊，难过不就是要找人诉说吗？”

难过要找人诉说，可是她如今能找谁呢……

南鸢收下思绪，正欲回房，一转身却看见了楚衡站在身后。

“这树桃花，开得挺好。”

第24章

南鸢怔怔的站在原地。

只见楚衡踏着一地的落花走到她面前，轻声问道：“怎么，见到我不开心吗？”

南鸢只觉心脏几乎跳出体外。

还未作答，便听见身侧又传来一声冷淡的声音。

“客人造访为何不通传？”

南鸢侧头看去，只见言珩不知何时站在了药田一侧，正看着这边。

楚衡只看了他一眼，眼底便染了层层寒冰：“本王来找南鸢，为何要通传于你？”

“擅入他人府邸。”言珩道，“王爷竟如此不讲规矩吗？”

楚衡脸一沉，伸手要拔剑。

南鸢忙阻止道：“王爷找我有何事？”

楚衡道：“十年前你埋于树下的女儿红，今早我命管家挖出来了，想带你回府一同品鉴。”

南鸢微怔，方才想起来十年前楚衡第一次喝女儿红便觉此酒醇香入微，便心血来潮也学着酒肆将酒埋在桃花树下，如今桃花开了，正是赏花品酒之时。

可她却微微摇了摇头：“我已经不是王府的人了，不能回去了。”

楚衡眼眸剧颤，深吸一口气，压着怒意说道：“你在怪我将你送给他？可我派人去接你了，只是被拦下了，你何必念着此事不放？你若回到王府我们依旧同往常一般。”

南鸢看着他眼底的怒意，轻声道：“可我不愿做王府的下人了。”

她不想再看着他为了别人痴，为了别人放弃一切，而自己是卑贱入泥的尘埃，连被看一眼的资格都没有，可以随意赠人的物品。

她不怨楚衡，可扪心自问，她并不是生来就想被人踩在脚下的。

南鸢深深的看着楚衡，说道：“王爷，我是人，拥有自己的思想，不是任人摆布的物件。”

或许他不会懂，可说出口便足够了。

楚衡迷茫了一瞬：“可你曾说会永远在我身边。”

南鸢摇头道：“可是，是你先不要我的。”

她看着楚衡不可置信的脸色，又说道：“所以，我已经不是王爷的人了。”

十四年前的一场镜花水月，随着这一声，碎裂了。

楚衡胸口剧烈起伏了几瞬，哑着嗓音说道：“可我后悔了。”

但这世上不会有后悔药。

南鸢不愿见他这副模样，说道：“王爷，请回吧。”

她往后退了几步，指尖紧了又松：“还有，太后的身体鬼医已然检查过，没什么大碍，以后若是要再寻什么仙草，王爷便不必去了。”

她终究没将楚淮与宁鸢之事讲与楚衡听，可却无法眼睁睁的看着宁鸢利用楚衡而无所作为。

她近乎哀求的看向言珩，对方只淡淡的看了她一眼，没有多说什么，算是默认了。

楚衡却仿佛并不在意一般，低低的垂着头。

南鸢道：“王爷，请回吧。”

她狠狠攥着手心，这一次当真冷心冷情，听不出半分感情。

楚衡蓦然抬头，眼尾抹上了一层绯红。

南鸢心中一跳，心中说不上是什么滋味，只觉酥酥麻麻顺着血液一路往上，鼻尖有些酸涩起来。

她能感受到楚衡的目光在她身上停留，却也只是静静看着。

半响，他移开视线，衣袖翻飞要往谷外走去。

一旁默不作声的言珩却突然开口了。

“三日后我们要去盐城取一株药草，王爷若有兴趣，不如一同前往？”

第25章

南鸢愕然的看向言珩。

她从未听他说起三日后要去采草药之事，且言珩看起来格外厌恶楚衡，怎会主动邀请一同前往？

她试图从言珩神情中看出什么东西。

可那张俊美的脸总是空洞而淡然，恍若游离于世俗之外，一丝欲望与渴求都无。

什么也看不出来。

楚衡缓缓抓身，指尖摩擦着剑柄。

“并不强求。”言珩如是道。

楚衡看了南鸢一眼，说道：“自然，是同意的。”

南鸢的目光在二人只见徘徊着，心中汗毛炸立。

只觉脑中有道道白光闪过，似乎能将所有事都联系在一起，却又什么都没抓住。

楚衡走后。

言珩欲回房，转身之际却又顿了下来：“你的脸上总是写着很多疑问。”

南鸢问道：“为何要王爷一起去？”

言珩看了她一眼：“我认为你应该问我们需要找的是什么草药。”

“那不重要。”南鸢说道，言珩要找草药必然有自己要用之处，她并不会多问。

只是疑惑为何要楚衡一同前往。

言珩静默片刻，转身踩着纯净的玉石阶往回走去，他说道。

“不可说。”

犹如叹息般幽深绵长，南鸢闭上了眼睛，思绪瞬间纷乱了。

三日后。

南鸢随着言珩出门，毒谷之外楚衡负剑似乎等了许久。

她心中微动，楚衡今日与平日里的装扮格外不同。

只见他身着黑色衣袍，黑亮的发丝尽数扎了马尾，额间有细碎的发丝垂于眼前，上挑的眼角似乎总是带着笑意，像极了意气风发的少年郎。

年少时楚衡曾教她写诗。

如今倒也能找出两句诗来形容此刻的楚衡。

郎艳独绝，世无其二。

南鸢走在楚衡身侧，低声道：“你不该来的。”

这本就与楚衡无关，那日回去后他便该做回他的摄政王，尊享一世繁荣无虞。

可这次去心中总是不安，总是忐忑。

总是觉得有不好的事情，即将发生。

楚衡上挑的眼尾微微垂下，看着她：“你那日说你不是物件，不能随意由人决定去留，以往我总叫你往各处做事，现在换我来陪你，也不可以吗？”

南鸢不知如何回答，她那日之言只是说出心中所想，并未想让楚衡改变什么。

他身居高位太久，怎能体会到她的卑微与挣扎。

可楚衡却将这句话放在了心底，总归是有些感怀的。

盐城位于寒州北部，南鸢去过那里，所有城镇几乎坐落在山中，倒是别有一番风味。

城镇左侧有一处火山，里面岩浆沸腾，却并未有喷发之象。

言珩站在一处山顶上，负手静静的眺望那方火山，眼中平淡的没有丝毫感情。

南鸢和言珩都不是凡人，不用休息，可楚衡终归是凡人之躯，赶了一天路后在火堆边沉沉睡去，南鸢将他的马尾放下，见他熟睡才起身走向言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