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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不耐道：“大晚上的吵什么，滚出去洗。”

水声马上停了，须臾，许心然轻手轻脚的走出，眼中带着顾泽衍看不到的卑微与小心：“泽衍，医院那边说，你下个月就能进行眼角膜移植手术，用不了多久，你就能恢复正常的生活了。”

顾泽衍在黑暗中歪了歪头，嫌恶地冷哼。

“你、你不开心吗？”许心然心中一酸，强撑着询问道。

这个问题，顾泽衍不屑回答。

许心然垂在身侧的手慢慢握紧，她深吸一口气，艰难的开口：“听说，林清清回国了……”

“不准你提她！你哪来的脸……”顾泽衍听到那个名字就像是被点燃了引线，忽的暴怒，随手拿起床头柜上的什么东西，朝着声音传来的方向掷过去。

许心然猝不及防的踉跄几步，跌倒在地，不顾腹部被撞击的痛楚伸出手，却还是晚了一步。

那个两只天鹅交颈相对的水晶摆件，“哐当”掉到地上，其中一只天鹅修长弯曲的脖子断裂，心形不复存在。

同时断裂开来的还有许心然的心脏，跟着被摔到地上，缺了一块。

“痛吗？你这种上赶着倒贴的女人，也就配这个。”顾泽衍笑得讥讽，没有焦距的眼里满是嫌恶，咬牙道：“如果不是你非要嫁给我，清清怎么会离开？我又怎么会瞎？”

低沉的嗓音残酷如刀，一下一下戳在许心然心口，眼眶积蓄的眼泪串串滑落。

“对不起，都是因为我。”她惨笑，倔强的抹掉泪水，一字一句说道：“但我不后悔，因为她……”

顾泽衍的眼底隐隐燃着火焰，像是恨不得将许心然燃烧殆尽，蓦地喝道：“够了！你是什么东西，也配跟她比？！”

许心然像是被灼伤，声音轻的像要碎掉一样：“是啊，我不配，所以才有报应了啊……”

顾泽衍没听清，也不在意，忽的招招手，示意她上前。

她整个人都浸在黯然中，身体却还是不由自主上前，带着飞蛾扑火的壮烈。

顾泽衍抬起手，朝着许心然的脸而来，这个动作让她空寂的眼里瞬间迸发出受宠若惊的光彩！

然而，下一秒就坠入深渊！

顾泽衍摸索着，猛地掐住许心然的脖子，带着薄茧的手指渐渐收紧。

“做完手术就要看到你那张恶心的脸了，你觉得我开心得起来？想要我开心，除非你消失，彻底离开我的世界……”

偌大的房间，顷刻静谧。

第2章 婚姻倒计时

许心然嘴唇发颤，一个字也说不出。

脖子上的手并没有用力到令自己无法呼吸的地步，可她还是觉得呼吸困难，有什么随着氧气，一起被抽空了……

感觉手背染上湿润，顾泽衍像是被火烫到，厌烦地将人甩开，唯恐被弄脏。

“收起你惺惺作态的表演。”

许心然嘴里心里满是苦涩，闭了闭眼，似是用尽力气般脱口而出：“那等你眼睛好了，我就跟你离婚。”

“你又在耍什么花招？”顾泽衍一愣，眉宇间嫌恶之色更浓。

许心然忍着胸腔的血气翻涌，哑声开口：“我有一个条件……最后一个月时间，我们像是真正的夫妻那么过……下个月的今天，我就签离婚协议。”

她一口气说完，像是怕自己再没勇气。

说出“离婚”两个字的时候，许心然的心像是被一只无形的手拧得滴血。

她从没想过，有生之年提出离婚的会是自己，她以为自己一辈子都会是顾太太，即使名不副实。

三年，五年，十年，自己总有焐热顾泽衍的那天吧？

大概是老天也看不过眼，让她的时间所剩无几。

“可如果你不接受，那我……死都不会离婚。”

顾泽衍的拳头攥紧，从听到林清清回国开始，他就心神波动。

清清回来了，他怎么可能给许心然靠近自己的机会？

许心然见他游移不定，倏然扑上去，抱住他。

“就一个月，求求你……一个月后，我一定会消失在你的世界……”

顾泽衍僵滞了一瞬，心底忽的升起一丝莫名的烦躁，手不由自主想推开那具身体。

碰到才恍然惊觉，她好像瘦了很多，浑身纤细得像是稍微用力就能掐断。

他凝神，许心然如何与他无关，重要的是一个月后能真的甩掉她。

“如你所愿。”顾泽衍沉声说着。

许心然闻言，黑瞳里浸满了绝望，却毫无办法……

顾家大宅。

这段时间小两口关系的变化，首先被顾家人察觉到了。

顾泽衍对这段联姻不满，小两口一直相敬如冰，这次回家吃饭，竟隐隐有了些冰山融化的趋势！

顾父顾母自然乐见其成，“再过不久就会有好消息吧？”

“努力点，让我们早点当上爷爷奶奶！”

顾泽衍不胜其烦，绷着脸吃完饭，就要离开，在许心然的搀扶下来到车前。

车门刚打开，她就被顾泽衍用力推进去，后脑勺猝不及防磕到另一边车门，疼出一身冷汗。

“想怀孕？这就是你的目的？”

许心然恍然抬头，那双没有光泽的眼盈满怒意，即使看不见，里面的厌恶仍然精准的投射到她身上。

让她不止额头，全身都钻心的痛。

“没、没有……”许心然咽了咽干涩的嗓子眼，她很想要个属于他们的孩子，可是身体不允许啊。

“没有最好。”顾泽衍嗤笑，坐进车里，毫不留情的继续捅刀，直将她割得遍体鳞伤，“我宁愿绝后，也不会让你生我的孩子。”

“放心吧，不会有的。”许心然觉得有些悲哀，她是不能，他是不愿。

一路无言。

车停在家门口，顾泽衍拉开车门，许心然快速从另一边下车，小跑着上前，牵着他的手。

剩下的日子，她再也不要过以前那种相敬如冰的生活。

顾泽衍高大的身子一僵，没有甩开，在心里默念着还有十天就能结束这一切。

许心然顿时喜上眉梢，苍白的小脸浮出一丝红晕。

如果时间停留在这时候，该多好……

“泽衍，我回来了。”突兀的甜美嗓音从两人身后响起。

那声音就像是魔咒，瞬间击碎了许心然幸福的假象。

林清清站在不远处，笑靥如花。

第3章 你还是我的丈夫

“清清？”

顾泽衍整个人像是被定在了原地，原本木然的黑眸骤然划过一抹狼狈，手下一动。

林清清踏着高跟鞋，缓步走过来。

她还是如两年前，许心然在F国见到的那般风姿绰约。

许心然不能接受，距离约定只有十天了，她为什么偏偏在这个时候出现？

林清清在两米开外停住脚，定定的看着顾泽衍，叹息道：“我回来只是想看看你是否幸福。如今看到了……再见。”

“别走！”顾泽衍有些惊慌。

许心然心里忽然有种感觉，那就是只要他松开她的手，那他们就真的完了。

可顾泽衍还甩开了她，迫不及待的挣脱，长腿一跨，有点踉跄的扑向林清清走去。

然后，许心然清晰的看见，林清清朝着自己绽放开示威的笑。

许心然牙关战战，明明现在已经是初然，她的骨子里却腾起丝丝寒意。

她的眼倏地红了，伸出手用力想将他拽回来。

顾泽衍觉得丢脸，手一挥将她掀开。

“你有完没完？”

许心然跌坐在地上，忽的一僵，脑海深处忽如其来的抽痛让她呼吸滞住。

自从失明后，顾泽衍的听力便很敏锐，听到许心然痛苦的声音，他下意识问道：“你怎么了？！”

林清清怯怯说：“许小姐捂着头很痛苦的样子，可她并没有撞到头啊……”

“许心然，别装了，没意思。”顾泽衍皱眉，觉得自己刚才冒出的担忧有些可笑。

他居然差点上当。

痛苦令许心然越发暴躁起来，她嘶声喊道：“让她走，你让她走——！”

见许心然血红的眼睛直直盯着自己，林清清被看得有些瑟缩

“泽衍，我走了……”

顾泽衍没有拉住她，很快就听到汽车发动的声音响起，远去。

而许心然还像个疯婆子般念叨着“让她走”，令他忍不住火冒三丈，循声扬手就是一耳光！

“你是不是疯了？”

许心然的身子无力的歪倒，刚要开口，顾泽衍就立马又砸过来三个字。

“离婚吧。”

她有些呆滞，好半天才反应过来，喃喃道：“还有十天……”

“现在离婚和十天后离婚，有什么区别？”顾泽衍脸上只剩下惯常的冰冷不耐，“你以为会有什么改变吗？”

许心然嘴唇动了动，想说十天后，我就看不到你了。

可最终她只是倔强道：“你忘了我说的吗？如果不满一个月，我死都不会离……”

“那你就去死吧！”

顾泽衍打断她，薄唇如刀划在许心然的心上，刹那鲜血淋漓。

她的心脏从这场婚姻开始的那天起，不，从顾泽衍车祸失明开始，就七零八落，处处打着补丁勉强活着，早已看不到完好的皮肉。

如今终于补不上了，那个破了的洞，汩汩的流着血，渐渐干枯、萎缩。

“如你所愿。”许心然声音发颤，喉间溢出一丝哽咽，“我生病了，很严重，活不了多久了。”

第4章 一个健康的丈夫，她配吗？

顾泽衍修长挺拔的身躯一震，像是听到了什么笑话，不在乎的笑了，还问她：“多久？”

还能活多久？还要多久才肯消失在他的世界？

万箭穿心，习惯就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