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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铿锵！”一声清脆的响，有什么东西掉在了地上。
所有人的视线都循着声音的来源看去，只见一把锋锐的匕首，掉在地上，在这暗色中，泛着寒光。
沈皎玥身子忍不住打了个颤。
“知道你父亲是怎么死的吧？现在我要你在他的身上，割一百五十四刀，一刀不准多，一刀不准少，若是你办不到的话……”
那人没有再继续往下说。
但他们却听见了‘啪’的一声响。
那是打火机扣响的声音。
满地的汽油，容不得一颗火星子。
沈皎玥痛苦地闭上眼。
可是一瞬后，她听见了那阵渐渐靠近的脚步声。

只见傅溯白弯腰捡起了那把匕首，朝楚辞的方向走去。

沈皎玥双眼瞪大，却涣散的没有办法聚焦。
朦胧晦暗中，沈皎玥看见空旷的大楼里，骤然之间涌上了一群黑压压的人，将他们围堵的密不透风。
有两个人朝楚辞冲了过去，将原本绑在立柱上的男人拖到了一个十字架边，把他身体呈大字型被绑在了那上面，似乎……是为了更方便傅溯白动手。
前世某些画面交织着闪过沈皎玥的脑海。
让她连灵魂都恐惧的在颤抖。
她眼睁睁的看着傅溯白在楚辞被绑着的手臂上落下了一刀。
沈皎玥彻底地崩溃了。
似乎是那幕后主使有意为之，贴在沈皎玥嘴上的黑胶在这一刻，也被身后突然伸出来的一只手，给扯下了。
得到释放的女人，声嘶力竭地喊：“不要这样，阿宴哥哥！求求你，不要杀他！”
傅溯白漠然的，像是没有听到她的话。
手起刀落，第二刀已经下去。
“过去的都已经过去了，你们两个怎么就这么想不明白呢。”那声音戏谑着，明显是冲着沈皎玥和楚辞：“非得把自己往死路逼，这下可该满意了。”
这人的手段的确残忍。
杀了楚辞，二十余年前的最后一根线索在这就算断了。
让傅溯白亲自动手杀了楚辞，那就更痛快了。
灼热的血腥从楚辞的身体上流了出来，混在了地上黏腻的汽油里。
红色的血腥如同溪流一般，布满了沈皎玥的脚边。
沈皎玥身子发抖，意识也越来越模糊，她看着眼前的画面颤颤巍巍的在震动，摇晃。
像是有一只无形的手，发狠的拽住她，将她往无边无际的黑暗深渊坠去——

第144章 从二楼坠下
思绪浑浑噩噩中，她感受到了一阵混乱的轰动。
此起彼伏的枪声夹杂着闪烁的警灯和救护车灯呼啸而至。
身边好像被火烧了起来，滚烫的温度像是能将人融了。
没过一小会儿，整栋楼被烧的剧烈的颤抖。
断壁残垣往头顶砸落，像是要将人掩埋在废墟之中。
就在那千钧一发的关键时刻，沈皎玥被人用力地抱在怀里，从二楼一坠而下。
*
“病人伤势很重，需要紧急抢救。”
“失血过多，立马输血！”
“快不行了！”
“心率衰竭，血压不正常，呼吸不正常！”
“……”
耳边，一片喧闹的嘈杂。
沈皎玥睫毛动了下，缓缓地睁开眼睛。
温暖的晨光透过窗边的薄纱洒落进房间，给雪白冰冷的病房镀上了一层柔和色彩。
医院刺鼻的医药水味道，让她胃里一阵恶心，她忍不住一声干呕。
“天呐！醒了！嫣嫣醒了！”
守在病房里一天一夜的蒋心眉有些熬不住了，刚躺到沙发上阖了下眼，就听到了动静，身子就像是装了弹簧似的站了起来，朝沈皎玥奔去。
在外边正与医生交谈沈皎玥伤情的池颂文也步伐匆匆的走了进来。
两人迫不及待地想看一眼沈皎玥，可却还是硬生生地按捺住了。
这个时候，必须给医生腾地。
于是，沈皎玥目光空洞地看到一群穿着白大褂的医护人员将她团团围住，有条不紊地给她做各种检查。
她渐渐回过神来。
眼角余光围着偌大的病房扫了一圈，发现除了自己的父母正焦灼不安的在一旁等待，再也没有看见熟悉的身影。
“不用太过担心，病人的情况已经慢慢转好了，各项指标也都恢复正常范围了，接下来，只要好好休养一段时间即可。”
“真的吗？”听到主治医生这么说，蒋心眉一颗心还是悬着：“可是为什么会昏迷这么久？”
“病人身体里被注入了大量麻醉的药物，再加上惊吓和刺激过度，所以才会出现一些应激反应。”
听到这，蒋心眉总算松了一口气。
后来医生又将视线转向沈皎玥，安抚道：“多休息就好，没事啊，别胡思乱想了。”
其实，沈皎玥也不愿意再回想那件事。
如果可以，她宁愿一切只是梦一场。
可是她的意识在这一刻却变得无比的清晰。
那些暗黑的残忍的血腥的画面，像是高清电影一般在她的脑海闪现，刺激着她每一根神经。
嗓子眼像是被灼烧一样的疼，她张了张唇，艰难出声：“请问医生……还有两个人呢？他们都还好吗？”
那名医生愣了下。
想说点什么，但欲言又止的样子，分明是怕再刺激她。
就在这时，池颂文开口了，他坐在床边，轻轻地摸了摸沈皎玥的脑袋，“嫣嫣，医生会尽力而为的，这个时候，谁都没有办法给你一个肯定的结果。”
池颂文昨天从警方和医生那里的确了解到了一些东西。
关于这场事故，他是愤怒又恐惧，想知道的东西实在是太多了。
但此刻看着沈皎玥这个样子，池颂文也不好追根究底，只好先咽下一切。
“他们都还活着吗？”
“这……”
池颂文想了想，斟酌着开口：“化工厂起火了，傅溯白抱着你从二楼跳了下来……”
沈皎玥如今安然无恙，没有伤筋动骨，甚至连一点皮肉的擦伤都没有，不用深想，她也知道傅溯白是怎么护着她。
心中预料到了最坏的结果，她浑身都在战栗。
“他……怎么样？”
“他垫在你的身下……哎，幸好他身体素质好，受的伤并不是很严重。”
沈皎玥还没来得及庆幸一分一秒，又遭了当头棒喝。
池颂文告诉他：“那个导演……应该活不了了。”
应该……活不了。
沈皎玥泛着血丝的瞳孔湿润了，心脏像是勒得要窒息。
理智坍塌的那一瞬，像是天崩地裂，活活掩埋了她。
她终于克制不住，哭出声。
她以为自己是已经死过一次的人，所以在面对死亡的时候，能够更加坦然从容。
可是，当她得知楚辞可能会死的时候，她才发现，她对死亡的恐惧，依旧扛不住。
“嫣嫣，别哭了，别哭了……”
蒋心眉冲到病床边，推开池颂文，将沈皎玥搂在怀里，“医生说要你好好休息，稳住情绪，你听话一点，好不好？那个导演他不一定会死的！”
蒋心眉一边说，一边瞪了一眼池颂文，怪他在沈皎玥面前没有一点遮掩。
可是池颂文却怎么也不能昧着良心说出楚辞还有希望活着的话。
昨天清晨，得知自家女儿受伤的消息后，他第一时间赶到了医院，也见到了一同被送进抢救室的楚辞。
现在只要回想起匆忙之中，与楚辞的那一瞥，池颂文还是觉得心有余悸。
听警方那边的人说，他最后是直接被歹徒从二楼丢下来的。
身上也不知道被割了多少刀，血都快流干了。
因为楚辞是沈皎玥新电影的导演，池颂文对楚辞是有印象的。
在他的记忆中，楚辞是一个外在和内在都非常干净的人，男人身材清瘦，平时最喜欢穿白衬衫，可是那天，他看见楚辞衣衫褴褛，身上被血迹和脏泥裹得面目全非。
楚辞没有家属，在京州，他除了与沈皎玥有交流之外，甚至一个常联系的人都找不到，所以池颂文揽下了他的医药费，并且告诉医生，不管花多大代价都要救活他。
然而，医生摇了摇头，只与他说了一句‘不行了，就是这一两天的事，准备后事吧。’
看着女儿眼中的伤痛欲绝，池颂文也忍不住惋惜。
“我想看看他，他现在在哪？”
沈皎玥猛地掀开被子，要从床上走下，蒋心眉按都按不住。
“嫣嫣，你别这样，他还在ICU里，医生那边不允许人进去的。”
“我不进去，我就在门外看一眼。”
虚弱到连站不稳的女人，当时也不知道哪来那么大的力气，挣脱开蒋心眉抓住自己的手，踉踉跄跄往病房门口冲去。
就在沈皎玥将那扇门打开的一瞬，她猛地撞到一堵宽厚的身躯，像是墙一样的坚硬。
她被撞得步子往后退了两步，是男人伸手，扶了她一把，稳住了她的身子。
沈皎玥抬起头，看见傅溯白就站在自己的跟前。
原本身体的挣扎和情绪激动，在那一瞬间，恢复了平静。
她安安静静地看着他。
可就是那样的眼神，竟让傅溯白心里生出一种……害怕的感觉。
他想说点什么，然而在那一瞬，沈皎玥甩开了他的手。
这是沈皎玥第一次这么认真的，生气的，将他推开。

第145章 不想他死
傅溯白伸出去的手，虚虚握拳，想要用力的抓紧，却什么都抓不到。
“你要去哪？”他声音又沉又冷，裹住沈皎玥那颗早就凉透了的心。
“我想去看楚辞。”
“现在不是时候。”
沈皎玥红着眼看他，声音颤抖的质问：“现在不是时候，那要等他死了的时候吗？你不能这样！”
“我哪样？”
她偏过头，抬手迅速擦了一把眼角的湿漉，可是她的眼泪，他还是清清楚楚地看到了。
她语无伦次，声音断断续续：“我很难受，他只是想还你父亲一个清白，他只是想要一个真相，他是好人，我不想他死……”
尽管她知道，如今的局面，不是他一手造成的。
她自己才是那个罪魁祸首。
她不该朝他宣泄这些痛苦。
当时在那样的情况下，他只是被逼着做出了选择而已。
可心口还是堵得要窒息。
傅溯白压下心中的翻涌，面无波澜的看着跟前的人，“如果他死了，你是不是要跟我分手？是不是永远不打算原谅我了？”
沈皎玥屏着呼吸，用力的摇头：“不，我只是永远没办法原谅我自己。”
她永远没有办法原谅自己，走了一条这样早知道会是绝路的路。
“他坚持要开记者发布会的时候，我应该态度更坚定地拦着他一点的……”她面目痛苦的自言自语着：“可是我没有，因为我迫不及待的想还给裴叔叔一个清白，想给社会大众一个真相，所以我同意了他的铤而走险……”
“我以为上次车祸，你在我的身边，我侥幸躲过了一劫，我以为这一次，我们仍是会有成功的几率。是我太傻了……”
他也太低估了藏在背后的那条毒蛇。
骤然之间，沈皎玥脑海浮现了那个温柔却又泛着阴森诡异的声音——
他与傅溯白的对话，还在耳边回荡。
‘抱歉，你说了不算，我并不想让你死。’
‘你是谁？’
“我？当然是你的老朋友。’
沈皎玥只觉得头皮一阵发麻。
她想问点什么，可是话到嘴边，却又咽了下去。
现在不是妄下任何定论的时候。
她现在……只想见楚辞一面。
沈皎玥掠过傅溯白，冲出了病房。
可是刚才医生和父母都没有告诉她楚辞到底在哪里，所以冲出病房后的女人，像是一只无头苍蝇似的在外边转了好一阵。
傅溯白沉着一张脸跟在她身后，不知道过了多久，他终于忍不住了，拽住她的手腕，将她带到了长廊尽头的一个安全通道。
那里，无人经过。
“外边堵了很多记者媒体，医院里指不定也混进来一些，你这么乱跑，会出事。”
“可我想见他……”
她仍是那般单一，麻木的重复着那句话。
傅溯白看着沈皎玥像是被抽魂夺舍的模样，拽着她手腕的力度不受控制地加大了些，沈皎玥有些吃疼，痛苦地皱起了眉心。
“你放开我。”
“放开？”男人轮廓绷紧，眼底散发着阴鸷的怒意，“沈皎玥，你他妈再说一遍试试！”
闻言，沈皎玥有些愕然地撞上他的目光。
“你有气就冲我来！我在那个男人身上动了多少刀，你双倍还给我，嗯？”
“不……”沈皎玥声嘶力竭的辩解，“我不是那个意思！”
他却突然笑了声。
只是，唇边勾起的那抹弧度多少带着点自嘲的意味。
他心知肚明，如果楚辞死了，他们之间的感情，会背上一道沉重的枷锁。
不止她害怕楚辞死，向来见惯了死亡的傅溯白，也害怕他死掉。
“我宁愿遭受那一切的人是我，哪怕那晚真有一个人要去死，该死的人也是我，如果……”
傅溯白话还没说完，沈皎玥就撞入了他的怀里，拼尽全力地圈住了他的腰身。
她什么都没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