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漫儿冷眼睨他，还想说什么，被楚衾凰拦住。

“算了，林公子是失智病患，确实是需要人照顾的。”

她这样说，便算是答应留下来照顾萧寺谌了。

这一照顾就直接照顾了半月。

她白日陪着萧寺谌游玩，陪着他配合施针，夜晚便守在他的床边，以防他半夜发病。

可半月时间，萧寺谌的症状虽有好转却仍然未曾恢复半点神志。

奶奶只道：“脑内淤堵本就难医治，有人或许下一刻就能恢复，也有人终极一生也不能恢复。”

屋内众人陷入沉寂。

只有萧寺谌满脸茫然拉着楚衾凰的手：“公主，你怎么不开心？”

“没事。”

楚衾凰笑笑，哄着他。

这日深夜。

萧寺谌已经安然睡去。

楚衾凰坐在床榻边，撑着下巴望向曾经无比熟悉的枕边人，不觉轻叹口气：“萧寺谌，你何必呢？”

床上的人影呼吸匀称，已经睡熟，自然不可能给她任何回应。

只是他的手紧紧牵住她的，就连在睡梦中也不肯松半分，生怕她离开似的。

这让楚衾凰心里莫名生出苦涩来。

“萧寺谌，我不知道你为何会认出我来，可我知道你做这些不过是出于愧疚，我从来不怪你的，你不必做到如此地步。”

“你大概不知道，我做的那些事，其实也只是我对你的弥补罢了，在很久之前我欠了你，我父皇欠了你，也欠了姜国上下，我只是想给所有人一个交代。”

“在我被父皇赐死的那一刻，我跟你之间就已经算是扯平了。”

说到此处，楚衾凰的语气哽咽起来，她的指尖一点点抚平萧寺谌紧皱的眉头，“你做得已经足够好了，你给了姜国一个盛世，你已经不欠我什么了。”

“所以啊，萧寺谌，你快些好起来吧。”

“你好起来该回京去当你的天子，不要待在这里了。”

楚衾凰趴在床榻边，不知不觉睡意袭来，沉沉睡去。

在她熟睡后不久。

床上的人影动了动，却是睁开了眼，眼底一片清明，毫无这几日的痴傻。

他侧头看了身旁的人许久，神色柔情，他轻轻碰了她的脸颊。

心里高悬的石头好似在这一刻落定。

萧寺谌的唇角绽放出一抹笑意来，之前他始终未能确定她的身份，却没想到这次倒是因祸得福，竟听到了楚衾凰的心声。

但念及她说他们之间扯平了，萧寺谌的神色难免变得复杂起来。

楚衾凰，我不愿与你扯平。

加上梦里那次，他已经失去她两次了。

如今这次，他绝不要再与她分开。

可萧寺谌却无比清晰地明白，只要自己恢复了，楚衾凰一定会再度拒他于千里之外。

而他如今又的确急需回京处理此次刺杀一事。

思来想去。

萧寺谌眸光一点点变得深沉复杂起来，他轻轻拨开楚衾凰的发丝，低声道：“霓凰，别怪我。”

……

天色大亮。

楚衾凰是在颠簸不平的马车中惊醒的，全身酥软无力，似是被人下了药。

就在她试图起身逃离之际。

马车帘子被人倏地掀开，萧寺谌的身影出现在她眼前。

“霓凰，你醒了？”

他此般模样，没有半分痴傻，已然是恢复了！

楚衾凰眉头猝然紧蹙，她瞳仁骤然收缩：“林公子，我救了你，你却如此待我，这是何意？”

萧寺谌走过来，将她的身子扶入怀里。

他认真道：“霓凰，我想与你恩爱白头，只能用这个法子了。”

楚衾凰一愣，试图否认：“我不是……”

“不管你是不是，我心底认定你是，你便是了。”

萧寺谌打断了她，眼底是楚衾凰从未见过的执拗。

楚衾凰心下一沉，只好问：“这是去往何处？”

“入京，”萧寺谌顿了下，又补充详细道，“入宫。”

楚衾凰眉头一拧。

萧寺谌深深望着她，告诉她——

“我已昭告天下，此次回宫，你就是姜国皇后。”第21章

他疯了吧？

这是楚衾凰脑子里升起的第一个念头。

她使劲全身力气将人推开，满眼陌生：“林公子！我真的不知道你在说什么，你放过我，不要跟我开这种玩笑了好不好？”

萧寺谌却只是沉沉望着她，眸色依旧坚定，他摇头：“霓凰，你两日前，在照顾我的床榻前分明已经承认了你的身份，如今为何还要否认？”

楚衾凰浑身一僵。

霎时寒意遍布全身。

原来当时他就已经痊愈了！他也根本就没有睡着！

懊悔情绪席卷心头，但很快，楚衾凰又意识过来，她猛地抬头：“两日前？”

也就是说，她此刻已经是昏睡了两日。

那以马车的进城，如今岂不是已经……

“是的，我们已经出了扬州城，明日就能抵京了。”

萧寺谌并没有丝毫隐瞒，楚衾凰恨不得伸手揍他一顿，可她却一丁点力气也使不上来，“你给我下了什么药？”

“宫中用来医人的软骨散，放心，对你的身体无碍的。”萧寺谌柔声说。

楚衾凰眸色沉沉，没有多说什么。

待恢复些许力气后，她才又问：“奶奶和漫儿呢？”

她的心高高提起，有奶奶和漫儿在，萧寺谌是不可能这么轻易将她带走的才是。

萧寺谌沉默，过了片刻后才缓声告知。

“她们确实不肯让我带走你，但你放心，我的命是奶奶救回来的，我自然不会伤害她们，所以我派人将她们一起接回宫来了。”

“接回宫？”楚衾凰好笑地重复了这个词。

萧寺谌只好坦白道：“她们不配合，所以我只能让人先将她们关押在后方的马车里。”

“你真是个疯子。”

楚衾凰嘶哑着嗓音，眼眶不觉红了一圈，“你就不怕我恨你吗？”

见状。

萧寺谌心下一慌，他将人搂入怀里。

“别恨我，你分明说过你不怪我的。”

“可那是在你放我自由的份上，”楚衾凰的眼泪顺着眼角流出，眼底尽是一片黯然，“萧寺谌，我不需要你的愧疚和补偿，我已经放你自由了，你为什么不肯放过我？”

“我不是愧疚，也不是补偿，霓凰，我是真心想和你过一生的。”

萧寺谌慌张解释。

可楚衾凰脑海中回想的却是他们之间的点点滴滴。

“我不信的，萧寺谌，是你自己说过我们之间的婚事不适合，是你自己说我们不该在一起，这些你亲口说出的话你都忘得一干二净了吗？”

她力气全无，说出口的话也气若游丝。

然而字字句句却如针扎，将萧寺谌的心刺得满是伤。

萧寺谌紧紧将她拥在怀里，不肯松分毫。

“以前是我糊涂，公主，你最后信我一次！我带你回宫，你安心待在我身边，我会补偿的，好吗？”

他喊她‘公主’，楚衾凰却突然没了挣扎的力气，她苦笑出声。

“我算什么公主，如今该我喊您陛下才是，陛下有令，民女岂敢不从？”

似曾相识的话让萧寺谌浑身一怔。

他忽地记起当初，楚衾凰闯进栖音楼，想让他回去吃她亲自下厨精心准备的一顿饭。

可自己张口却是讽刺她一个公主来烟柳之地，更是在她放下身段求他回去时，还不忘冷言以她是公主之令他不敢不从才跟她回去。

直到此刻，他才好似明白她当时的心情有多难受。

萧寺谌喉头一堵，他将人紧紧拥在怀里。

“不要这么同我讲话，求你了。”

楚衾凰沉默不言，只有眼泪肆意流淌。

片刻后，她闭上眼，哑声开口。

“可是陛下，说到底你杀了我的父皇，夺了我家的天下。”

“楚衾凰若死了，这一切便都可消弭。”

“但如今你却让我回宫去当你的皇后，你叫我如何安心？”第22章

“那是我自小长大的宫殿，如今回去，我时时刻刻都要记起是我亲手将我们宋家的帝国拱手让人，让我如何去面对自己要与杀父仇人幸福安乐度过一生？”

楚衾凰的声音很轻。

可每个字都像是利刃清清楚楚割在萧寺谌的心上。

喉咙像是被什么堵住，一个字也说不上来。

萧寺谌无从说起。

因为楚衾凰说出口的每个问题，都是他曾经担心过的。

楚衾凰说：“所以，你放过我好吗？”

其实她并不真的怪萧寺谌，她知道自己父皇的昏庸，也知站在万民角度，萧寺谌才是明君，她更不后悔自己帮了萧寺谌。

但她这些话也并非不是真心，除却她想借此让萧寺谌放过自己之外，心底深处她却也是真的无法回去宫中。

即便父皇亲口对她赐死，即便父皇是那么令人憎恶的昏君。

但入了宫，她总归是会记起一些被自己忘却已久的年少时光。

在她幼年时期，父皇也还是很好的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