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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回殿内的人齐刷刷跪下，一时之间冷的人打颤。

墨砚寒没有说话，但云锦棠能感受到，他握着自己的手紧的骇人，几乎能听到骨头挤压发出的、令人牙酸的声响。

怀孕后愈发娇气的云锦棠却半点没喊痛，而是回握住了墨砚寒，试图从他身上汲取一点力量，“陛下，没有……臣妾、臣妾能感受到胎动……”

“就在方才，就在你来之前！”云锦棠声音有些乱，“你相信我……”

墨砚寒听着云锦棠的语无伦次，眼底一片赤红，牙关紧咬。

墨砚寒抬手，殿内除了两位太医，其余人尽数退下了。

到了这个关头，也没什么不能说的了，肖院使膝行两步，“陛下，娘娘的胎已经满七个月了，如今胎心已消，胎动停止，月份太大了，已经无法自然排出。”

“须得尽快用药物引产，当务之急，是娘娘的安危。”

“微臣斗胆，若放任皇嗣滞留腹中，每耽搁一日，危险便多一分，不只是子嗣艰难……”

“至多……至多十日，届时再引产，极容易引发大出血之症，危急娘娘性命。”肖院使垂首拜下，“还请陛下早做决断！”

“陛下！”云锦棠将墨砚寒的手拉的更紧了，也拉扯着他的心绪。

墨砚寒感受着云锦棠的战栗，他曾说过要保护她，保护弋安，可真到了这一刻，他才感受到自己的无力。

“容儿……”墨砚寒极为艰难地清了清嗓子，“咱们以后……”

“陛下，您忘了吗？你说过的，要让咱们的弋安回来。”不等他说出口，云锦棠就打断了他的话，拉着他僵硬的手放在了自己高高隆起的肚子上，“你不想要他了吗？”

云锦棠的每句话，都像利刃，一刀一刀地划拉在墨砚寒的心口，鲜血淋漓，痛彻心扉。

墨砚寒的沉默让气氛愈发冷凝，云锦棠急切地探了手去抚摸墨砚寒的脸，仰头去看墨砚寒的眼。

在对上墨砚寒的湿润的黑眸，感受到同样的苦涩、心碎时，云锦棠的眼泪再也控制不住了。

手指也无力地滑落到墨砚寒的肩窝，手下的皮肤紧绷到了极点，云锦棠的手指环绕到墨砚寒的后颈，微微摩挲着。

“怀汜，你听一听，他还活着的……”而后微微曲了手腕，轻轻柔柔的力道，轻易压弯了墨砚寒的脖子。

墨砚寒顺从地缓缓将头靠在了云锦棠的肚子上，耳廓轻轻地挨着肚皮的最高处。

放轻了呼吸，几乎不敢喘气，他的心中不住的祈祷着，祈祷上苍怜悯。

可现实终究是残酷的，等待他的，是可怕的冷寂。

时间一点一滴地流逝，墨砚寒抱着游丝般的希冀，久到他的背脊因为长久的俯身而酸疼，就到窗格透进来的阳光照到了殿中香炉上，炉盖上的猫眼石折射出耀眼的光芒。

久到……云锦棠压在墨砚寒后颈的手都脱力地滑落下来。

墨砚寒眼前的被面上，一大滴泪花砸下来，落下了一个深色的水渍。

第402章 ：稀客

这一滴泪砸的墨砚寒心神巨震，以至于，他的耳朵似乎都能清晰地听见泪花落在棉花里的细响。

呆愣片刻后，墨砚寒的脑子骤然惊觉过来，这不是被子发出的声音，是……云锦棠的肚子！

云锦棠的抽泣声也猛地一顿，眼巴巴地看着墨砚寒，似乎有些不敢相信。

墨砚寒很快反应过来，“快！你们再来看看！”

肖院使跪的腿都麻了，一把老骨头起身的时候险些一个踉跄栽倒在地，得亏顾太医扶了一把。

待肖院使搭上脉了，手就猛地一缩，才站稳的身形彻底跪下了，“这……”

顾太医也知道事情有变，上前摸索着脉象，也瞪大了眼，“恭喜娘娘，龙嗣的胎心又复苏了，虽然很微弱……但的的确确还有声息！”

得到太医的肯定，云锦棠泪眼朦胧地弯唇笑了。

墨砚寒想的更多，在惊喜之后，棘手紧随而来。

若是确信孩子的性命无可回转，墨砚寒虽然痛心，但他说什么也不会再眼睁睁看着云锦棠冒着生命危险白白遭罪。

可现在一切都是未知数，他不知道什么时候，这个脆弱的生命就要悄然逝去，连带着……拖垮云锦棠的身子。

墨砚寒轻柔地替云锦棠擦了面上的泪花，喉咙里的话难以倾吐，“容儿……”

“陛下！”云锦棠又是一滴眼泪砸下来，“这是臣妾的心头肉、骨中髓，哪怕只有万中之一的希望，臣妾都绝不可能舍了的。”

“即便是让臣妾用自己的性命去换，臣妾也只觉甘之如饴、心甘情愿。”

墨砚寒深深地看着云锦棠，薄唇紧抿。心中的未尽之言，除却心痛，更是心酸。

你舍不得孩子，就舍得朕吗？

就从来没有想过朕吗？

云锦棠看不懂墨砚寒眼中的复杂，继续道：“陛下既说，过往种种皆是误会，可臣妾最恨隐瞒，看不到的真情算什么真情？若陛下真心爱重臣妾……”

“这一次，便由臣妾做一回主。”云锦棠紧巴巴地看着他，“好不好？”

墨砚寒抚在她脸颊的手指被泪水沾湿了，沉默许久，突然笑了一下，睫羽低垂，掩去无尽的苦涩，“好。”

墨砚寒说着，将云锦棠探出被子外的身躯轻轻抱起塞了回去，一边吩咐道：“宜嫔的胎要紧，也不必顾忌规矩了，到宜嫔生产之前，这事交给别人朕也不放心，便辛苦你们二人夜间轮流值守在宜秋宫，每隔半个时辰为娘娘探一回脉。”

“微臣领旨。”二人齐声答应，而后悄然退下。

墨砚寒的一只手伸进被褥中，由着云锦棠握着；另一只手则有一下没一下地抚摸着她的额发，“朕陪着你，睡吧。”

云锦棠已是心力交瘁，顺从地闭上了眼。

就在墨砚寒以为她已经睡着的时候，云锦棠突然开了口，声音含糊低弱，“陛下。”

“朕在呢。”墨砚寒倾身附耳去听。

“臣妾记得……臣妾才传了喜讯的时候，紫宸殿那位带刀侍卫家中妻子已经孕满了三月，如今可生了吗？”

墨砚寒微微一怔，清了清嗓子，故作轻松道：“已经生了，是个壮实的小子，足有七斤八两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