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的戏。
郁卿卿敛了敛神,抬手替沈南弦倒酒。
却听得男人忽然哼笑了声,低沉的声音在她耳畔响起:“我是点给你听,怕你听得别人三言两语,拾起过去仇恨,前来毒杀我。”
郁卿卿替他倒酒的手陡然一颤,藏在袖中的小纸包滑落,掉在了桌上。
她瞳孔紧缩,颤颤巍巍抬起头来,正对上那双幽深的眼眸。
沈南弦望着她,声音极轻:“郁卿卿,早知有今日,我五年前就该杀了你。”
第九章
郁卿卿忘了呼吸,脑中阵阵发懵。
照月园中,只余鸦雀哀叫。
半晌后,她脸色煞白地看向沈南弦:“当真是你,屠了郁家满门?”
心中的惊惧,此刻尽数化作不敢置信。
而沈南弦眼含不屑,端起桌上茶盏:“乱臣贼子,本就该死。”
短短八字,犹如钝刀刺进郁卿卿的心。
好一个乱臣贼子。
她迎上沈南弦冷漠的目光,字字发颤:“在九千岁眼里,究竟何为乱臣?我父亲一生清正廉明,效忠君主……”
“他错就错在认错了主。”
话未完,就被沈南弦冷声打断。
男人不耐的目光,冷冷从她脸上扫过:“郁卿卿,你要另择其主吗?”
郁卿卿闻言,愕然了瞬。
她望着沈南弦绝情的面容,咽下喉中涌起的腥锈:“难道我还要誓死效忠你吗?九千岁,你杀的是疼我爱我的爹娘!”
若无沈南弦陷害,她应当在父母膝下承欢。
闲时与爹爹煮茶听书,缠着娘亲为她做新衣裳。
而不是围困于这四四方方的宫墙,做生死皆不由命,任人欺辱的棋子。
听她声声质问,沈南弦只是抬了抬眼皮。
他端起手中茶盏,轻抿一口:“所以,我许了你皇后之位。”
只此一句,便无下文。
好似这般,就能弥补郁卿卿这五年来的所有痛苦。
郁卿卿眼眶发热,泪滚滚而落:“可我所要的,从来都不是什么王权富贵,我只是想回家。”
闻言,沈南弦轻笑了声。
他放下手中茶盏,漠视郁卿卿的崩溃:“你如今怀着我的孩子,再说这话,只怕晚了。”
话落,郁卿卿耳边倏地响起嗡鸣,霎时失语。
她怔怔垂下头去,看向微微隆起的小腹。
她腹中怀着的,竟是仇人的孩子!
而沈南弦的声音,又在耳边响起:“五年避子汤早就徐元慎伤了内里,他已不能使人有孕了,你那日喝醉是我故意为之,侍奉的人,也是我。”
字字句句,如天雷从郁卿卿心头滚过。
她脑中只余空白,口中喃喃不断:“为什么……你为什么要这样对我……”
难道她生来,就该如此吗?
台上戏子得了沈南弦的命令,又咿咿呀呀唱了起来。
这一回,唱的是《照花台》。
“四更四点天,月影往西行,梦回的相公长叹五六声,最叹方才所做的是南柯梦,再会相逢万也万不能——”
沈南弦的话声,夹在其中:“我会扶你生下的孩子为帝,这万里江山必入我怀中,而你,这辈子都别想从我身边逃开!”
语毕,郁卿卿双臂被人架起。
两个宫人扶着她,站在沈南弦面前。
她眼神空洞,望着这张偷偷爱慕了五年的脸,无言垂泪。
这一生,她终究是一步错,步步错。
而沈南弦将手一挥,只道:“郁妃娘娘累了,送她回宫。”
郁卿卿被宫人架着回过身去,望着被白雪盖满的长街,忽轻声道了句:“保重。”
但她的这句话,很快淹没在小鼓声中。
无人听见。
第十章
风一更,雪一更。
长宁宫沦为了一座真正的冷宫。
郁卿卿坐在廊下,面色如纸。
被指派来照沈她的林致远,捧着药碗,急得双目通红:“卿卿,你这副模样,到了生产之日可怎行?”
郁卿卿闻声,手轻轻搭上已有四月的孕肚。
她的目光,仍停留在北边那片苍白的天上:“致远,今日是除夕了吗?”
林致远颔首,强忍喉中哽塞:“这一月来你每天都问,今日是了。”
“那今夜会有烟花。”
郁卿卿应了声,语调飘忽:“我小时候很喜欢除夕,娘亲会给我做缝了兔毛脖领的小红袄,爹爹用红纸包了压岁钱给我。”
她说话时,气息有些短促:“我们一家人围在火炉旁,等鞭炮宣天,烟花升起……致远,我还想再看一次烟花。”
林致远硬撑着,不让眼中泪落来。
他将药碗,又往郁卿卿面前送了送:“你喝了这碗药,我去求九千岁今夜放你出门。”
闻言,郁卿卿眼眸一亮。
她接过那碗药:“那便,有劳致远了。”
言罢,她仰脖将碗中苦药,一饮而尽。
见状,林致远才稍稍放下心来。
他接过药碗,又往她手中塞进一块饴糖,反复叮嘱:“你吃块糖,就在这宫中等我,我很快回来。”
郁卿卿将饴糖塞入口中,看着林致远一步三回头的离去。
偌大的永宁宫,只余郁卿卿一人。
她望着虚掩的宫门,摇晃着站起身来,往外走去。
宫宴上。
觥斛交错,一派歌舞升平的靡靡景象。
林致远躬身走到沈南弦身边,低声唤:“九千岁。”
沈南弦闻声转头,见是他,脸上笑意淡了些:“你怎来了,不是叫你看着郁卿卿?”
听他这般说,林致远垂在身侧手悄然握紧。
他小声提醒沈南弦:“郁妃娘娘忧思成疾,此番下去,生产之时恐会有性命之忧,九千岁可否放她出来过个除夕?”
话落,沈南弦举杯的手一滞。
他剑眉紧蹙:“她还是不肯听你话?”
林致远如实相告:“这五年来,她只对九千岁唯命是从。”
脑中闪过郁卿卿那日麻木的神情,沈南弦心头一紧。
她会不会做什么傻事……
但将很快,这个念头又被他抛诸脑后。
沈南弦定了定神,冷声道:“不可,她犯了大错,应当在长宁宫里好好反思才是。”
再之后,他便不再跟林致远谈及此事。
待到宫宴结束,逼近子时。
宫中准备了许多烟花,达官显贵们纷纷往外走去,沈南弦也在其中。
北风呼啸,将他的酒困吹醒了几分。
他遥遥望向黑蓝天际,人群中忽然想起一声惊呼:“咦,城墙上怎有人?!”
沈南弦猛然一怔,他抬眸望去。
就见一个穿着月白衣裳的丽影,站于城墙上,好似要随风而去。
他心底突突直跳,拨开人群往前跑去。
玛⃠丽⃠
那女子的面容,在眼前渐渐清晰。
大风卷起郁卿卿的衣袍,她脸上清泪涟涟,却又扬着嘴角。
沈南弦极快登上城墙,望着月下身影,小心伸出手:“郁卿卿,你在做什么?快回来!”
郁卿卿听见声响,缓缓回首。
见是沈南弦,她展出灿烂笑意:“九千岁,你来了,我要回家了。”
沈南弦怔然发问:“回家?”
“是啊。”郁卿卿张开双臂,轻声说道,“爹娘说,他们今晚会在此处接我回家,就在烟花绽放时——”
话落,天边发出一声轰然巨响。
火树银花,点亮了整个夜空。
沈南弦惶惶抬眸,还未来得及回神,耳边忽响起一声女子低叹。
他听见郁卿卿说:“沈南弦,若有来世……望三月春花醒,你我不再是宿敌。”
下一瞬,郁卿卿往后倒去,月白锦绣夹杂着青丝,在他眼前翻飞,像是一只振翅的蝶。
沈南弦陡然睁大了双眼,扑到城墙前,细腻绸缎从他掌心划过,抓了个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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