点击全文阅读

短短几字，夺去方若乔的呼吸。
原来，不是林婉蓉像她，而是她像林婉蓉！
傅修言和林母的话在地这一刻重叠，如同刀子一般，字字剐如心口……
当晚，方若乔便发起高烧。
昏沉中，她又回到了苏州的喧嚣街头。
林母决然而去的背影再一次出现在眼前。
突然，一道熟悉的声音出现。
他说：“别哭，我带你回家。”
她抬起头，十五六岁的少年朝她伸出手，如光般温暖。
可就在她伸出手的一瞬，少年身影消失无踪。
“哥哥！”
方若乔猛然惊醒。
回过神，才发现一扇窗不知何时被冷风吹开，满室生寒。
晌午。
墨香冉冉，方若乔在纸上描绘着傅修言的丹青。
众人只知她善武，却不知她画得一手好画。
笔走龙蛇间，皆是她对傅修言有口难开的情意。
“小姐。”紫兰走了进来。
方若乔回过神：“何事？”
“将军让您去趟书房。”
方若乔将画放置一旁，起身的那一刻，却莫名有种不安蔓延。
书房。
一进门，方若乔便看见傅修言站在桌旁，一套凤冠霞帔叠放在桌上。
她愣住：“哥哥，这是……”
傅修言指尖拂过凤冠上的明珠：“你及笄那日说过，要穿着凤冠霞帔嫁一个如意郎君。”
“这些都是京城最好的绣娘一针一线绣的，你即将出嫁，也不枉它等了三年。”
听到这些话，方若乔浑身一僵。
三年……原来傅修言早就想把她嫁出去。
见方若乔不出声，傅修言又说：“今天谢大人宴请百官，你跟我一块去，顺便见见谢公子。”
说着，他目光又将她利落装束扫量一遍，皱眉道：“谢家是书香名门，你日后也该打扮得温雅大方些。”
方若乔又是一僵，看清他眼里的不容拒绝，只能挤出个字：“好。”
一炷香后。
马车上的傅修言见仍是一身劲装的方若乔上来，脸瞬间一沉。
想让她回去换身衣裳，可又不能耽误了时辰，只能压着脾气让马车出发。
顺天府。
傅修言一进门，一个身着月白长衫的俊逸男子便上前迎接：“晏将军。”
“谢二少。”傅修言回礼。
被丫鬟带着前往后院的方若乔脚步一顿。
原来这就是谢景玉。
一进后院，林婉蓉便迎了上来：“姐姐也来了，还未恭喜姐姐好事将近呢……”
听着“姐姐”二字，方若乔僵了瞬。
抑着喉间紧涩，她从袖中拿出红豆荷包递给林婉蓉：“林小姐，请恕我无法做私相授受之事，原物奉还。”
林婉蓉嘴角笑意微凝，遂接过荷包：“姐姐不过是帮我转赠，况你与将军只是兄妹，何来私相授受一说。”
方若乔眉头一拧。
林婉蓉漫不经心地抚着鬓发：“将军俊朗英勇，想来不少女子做梦都想与他朝夕相处，姐姐你说是不是？”
方若乔如鲠在喉，只能行礼：“失陪。”
可下一瞬，林婉蓉从袖中拿出张纸：“昨日娘给了我幅丹青，说是你画的，想不到姐姐还有这份心思。”
说着，她慢条斯理展开纸张，竟是方若乔不久前画的傅修言戎装图。
方若乔下意识想夺过，却被林婉蓉躲过。
林婉蓉笑意盈盈：“姐姐，你不会是喜欢将军吧？”
一句话，将方若乔彻底钉在原地。
心好似被彻底摊开，一时面色全无。
见她如此反应，林婉蓉话锋一转：“姐姐若真喜欢将军，我自成人之美，若是不喜欢，也别误了姐姐与他的姻缘。”
一字一句，都像刀剜着方若乔的心，痛意夹着惶恐倾泻而出。
她伸手抢过画，脱口便道：“对，我是喜欢傅修言！”
话刚落音，周遭忽的陷入死寂。
林婉蓉的视线穿过方若乔，故作惊讶：“将军？”
方若乔错愕回头，呼吸猛然一窒。
所有人都凝视着自己，林母得逞的笑容，谢景玉惊讶的表情，以及面前傅修言冷入骨髓的眼神！
残阳落下，天空突然飘起了雨，马车摇晃着穿过长街。
马车里，气氛犹如凝固的似冰。
方若乔几欲开口，都被傅修言冷凛的目光刺退。
直到下了马车，她才鼓起勇气扯住傅修言的袖口：“哥哥，方才的事……”
但傅修言头也不回地进了府。
掌心空荡，方若乔瞬觉淋在身上的雨水都变成了银针，又冷又疼。
她站了很久，才迈开腿回院子。
不想刚进门，便见傅修言站在檐下，脚边还放着烧着火红的炭盆。
方若乔愣住：“这是做什么？”
忽然，两个丫鬟便捧着她这些年来画的傅修言画像出来。
方若乔心猛然一紧。
便见傅修言薄唇轻启：“烧了。”
话落，丫鬟就将画扔进盆中。
跳耀的火光烧的方若乔眼眶发红，她想抢回画，却被傅修言扼住手腕。
傅修言眸色如冰：“今日的事就当从没发生，以后莫再胡言乱语。”
他长袖一挥，余下的画像皆落入火中。
待画燃尽，傅修言才大步离去。
凝着盆中仅剩的火苗，方若乔只觉灼烧感渗入骨血，剧痛无比：“咳咳咳……”
一旁眼眶发红的紫兰慌忙扶住她：“奴婢马上去请大夫！”
方若乔摇摇头，蹲身拾起一片残页，手心发颤。
夜阑。
雨水拍打着屋檐，方若乔手持剑，在院中一次次挥舞。
林母、林婉蓉和傅修言的声音在她耳畔回荡，几乎揉碎了她所有力气。
方若乔身形一晃，手中的剑脱落在地。
紫兰急忙跑到她身边，将伞遮住方若乔：“小姐，奴婢求您了，进屋吧。”
方若乔强行咽下喉中腥甜：“紫兰，若我不是哥哥的妹妹，该多好……”
紫兰心疼不已，却无可回答。
一连数日，傅修言都宿在府外的宅子。
思索许久，方若乔终下定决心去找傅修言。
她想最后试一次，哪怕明知结果。
刚到外宅，正巧碰上傅修言出来，她一声“哥哥”还没叫出口，又见林婉蓉跟了出来。
方若乔怔住，望着这犹如夫妻的两人，竟不知该作何反应。
抬眼间，林婉蓉的视线与她相撞。
林婉蓉眼中划过抹狡黠，忽的咳嗽起来：“咳咳咳……”
傅修言立刻接下披风披在她身上。
林婉蓉余光瞥向不远处的方若乔：“我听说前些日子姝宁病了一场，她可好些了？”
傅修言眉目一沉：“她自小驰马试剑，病从不过三日，何须担心。”
他说完，没再看一眼方若乔，护着林婉蓉便上了马车。
载着两人的马车远去，半响，方若乔才松开紧握的手。
口中莫名又苦又涩，连眼眶都涨涨的。
载着两人的马车远去，方若乔才松开紧握的手。
方若乔站了好一会儿，才转身与他二人相反的方向离去。
一南一北背道而驰，犹如她和傅修言的距离渐渐拉远……
回府路上，方若乔见路边摆摊算命的相士，不由自主走过去。
相士放下手中羽扇：“姑娘想求什么？”
她迟疑了会儿，姻缘二字最终成了“运数”。
相士不多言，将签筒递给她。
方若乔晃了晃，一支签落在桌上。
——弯弓征战作男儿，拂云堆上祝明妃。
相士看了眼签文，眉头皱了瞬后展开：“姑娘一身正气，日后必有番作为。”
方若乔心不在焉地回了句：“借先生吉言”。
她放下一锭银子，转身离开。
见她走远，相士才满面愁绪地翻开签的背面。
半指宽的签面上明晃晃写着一个字。
——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