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眼泪越想越委屈，取了煤油灯来找宋仪亭身上的伤疤。

一看宋仪亭身上伤疤还很多，新新旧旧的，分不出哪条才是，张琬眼泪掉得更厉害了。

宋仪亭没想到自己一句话把张琬弄哭了，慌乱得手足无措。

张琬第一次在他面前哭，眼泪掉到宋仪亭的手心里，砸得宋仪亭的心都揪住了。

他有些后悔和张琬那样说，他在苦难的环境中长大，已经将这些当做是寻常的事，在他看来那些根本不值得让张琬掉眼泪。

但后悔之余又不禁产生了一些阴暗的心思，宋仪亭握住了手心里的泪水，暗自想到，如果以前经历那些，是为了遇到张琬，为了让她心疼我，那好像还挺好的。

*

夜里哭着哭着就睡了过去，醒来宋仪亭难得还在身边。

宋仪亭不知道一晚上想了什么，一些求生欲本能让他把玉镯子之类都收了起来，也不再提要送给张琬了。

昨天张琬哭了，宋仪亭不放心直接走掉，请了假没有去上午的工。

张琬眯了眯眼睛，在心里哼了一声，正好，昨天没做什么，早上她要补回来。

抓宋仪亭折腾了一阵，张琬准备回去了。

张琬是宋仪亭这边的常客，这里早就有了许多她的东西，她翻出木梳给自己梳了头发，要拿头绳却找不到自己的新头绳了。

宋仪亭看见她的动作，不由地紧绷了身体。

张琬狐疑地看过去，问道：“看见我的头绳了吗？”

“……我藏起来了。”宋仪亭纠结了一会儿，还是没有对张琬说谎，老实地坦白了,只是好像没有拿出来的意思。

张琬满头问号,“你藏我头绳干嘛？”眼珠一转又凑过去调笑道,“不想我走呀？”

“陈旋风送的，我不喜欢。我一会儿去镇上给你买，戴我的。”

宋仪亭话说的大胆，眼神却不敢看她。

张琬噗笑出来，原来是这样呀，她说昨晚怎么哪儿都不对劲，一副委屈小媳妇的样子，还捣鼓着硬要送她东西，原来是吃醋了。

“那是他去供销社，我托他帮我带的，不是他送我的。”

宋仪亭张大了眼睛，羞得脸都红了，原来是自己误会了。

张琬一把抱住他，笑得眼睛弯弯的：“你吃醋呀？真可爱。别躲嘛，让我看看。”

两人一个躲一个抓，玩闹了一会儿，又滚到了床上。

宋仪亭误会解了，一改委委屈屈的样子，又露出了狗人的本性，很是折腾了张琬一阵，像是要用身体的亲密，来弥补消除自己的不安一样。

张琬一开始还乐得享受，只是这人好像没完没了了，终于忍不住打断他：“我饿了，吃了午饭再做吧。”

“等会吃。”宋仪亭残酷地拒绝了她。

张琬骂了句娘，抬手给了宋仪亭脑袋一下。

宋仪亭乖乖起身了：“我去做饭。”

他起身张琬反倒是像树袋熊一样跟了过去，从背后搂着，看宋仪亭做饭。

“宋仪亭，镇上辛口小学在办高中班，不需要推荐，你要去试试看吗？”

“高中？”

“对，学费是10元一学期，只上上午半天课，下午还能回来赚工分，我觉得挺合适。”

县里高中要大队推荐，宋仪亭因为成分问题没有能去上，便宜了这书的男主钱清宏，张琬自从知道这事就一直挺难受。

虽然戴帽高中不是什么正规高中，教学质量不一定有多高，但也能有书读，就算只是拿个文凭也挺好的。

不过还是要看宋仪亭的想法，她虽然想宋仪亭和她一起考大学回城，但也没办法直接和他说这种未来的事。

要是宋仪亭不愿意继续上学也没有什么关系，到时候再看。

大不了当盲流，她好好捞钱，买一个大院子，金屋藏娇，不让宋仪亭出门。

宋仪亭迟迟没有回答，张琬摇晃了他一下催促道：“去吧，考考看，我是高中学历来下乡的，太笨的我看不上的。知道吗？”

成分不好虽然能上学，但也会被排挤，宋仪亭其实不太愿意回到学校，他曾经把读书当做寄托，可后来发现读书也没办法改变命运，改变身份。

改变他的生活的是张琬，张琬到来后一切都不一样了，一切都明亮了起来。

他很满意现在的日子，也不觉得有必要回去读书。

但张琬一说会看不上他，宋仪亭马上紧张了，本来还有些顾虑，现在连忙答应下来，“好，我会去读。”

他回答得很郑重，张琬满意地摸摸他。

“好好复习。招生和招老师的考试是一起的，知青点这边会收到消息，到时候时间定了我告诉你。”

“好。”宋仪亭抓住了张琬不安分的手，“别摸了，再摸没有午饭吃了。”

张琬尴尬地松开手。

*

裁缝的工作进展得顺利，张琬让宋仪亭给她做了张大的木桌子，铺了毛毡布，用来裁剪布料，桌上粉笔、板尺、大剪刀，一应俱全，有模有样。

虽然买了老式缝纫机，但张琬还是偷偷拿自己的电动缝纫机出来用，反正在房间里，也没人看到。

照明也都做得很好，张琬买了很多充电台灯偷偷拿出来用，村里没有电，煤油灯照明实在是伤眼睛，张琬不省那么一点电费，白天也给自己打足光线。

电动的不需要脚踩来走线，更加省力气，针脚也整齐连贯，杨红樱已经托去拿布料的宋仪亭夸了她好几次。

并且电动缝纫机效率也更高出一些，杨红樱给她排的一天的活，她半天就能做完。

所以虽然不下地了，张琬还是每天中午才起。醒是早醒了，但醒了和起床是两回事。

宋仪亭的衣服她也做了，两件衬衫，两条裤子，还有一件棉衣。

布料是某宝买的，照着手上订单的这些布料买了看着差不多的，手感却要好上不少。

棉衣她也做了手脚，没全用棉花，拆了件羽绒服，填了些羽绒进去。

懒就要付出更高的效率，张琬不想加长工作时间，只好锻炼手速，穿插着在正经工作间隙给宋仪亭做。

无端给自己营造了工作很赶的氛围，终于在一周后的今天完工了宋仪亭的几件。

她一件件提溜起来打量过去，都很不错。张琬满意地卷吧卷吧出门找宋仪亭去了。

第39章 挑煤，印课本

难得一次正大光明地来找宋仪亭，而不是半夜直接翻墙进他院子，张琬还真有点不习惯，站门口敲了敲门，感到了一丝微妙的尴尬。

张琬敲了门也没人出来，院子里像是没有人。

她左右看看，趁没人注意又一溜烟直接钻他房间里了。正经敲门找人还是不适合她。

等得迷迷糊糊要睡过去宋仪亭才回来。

“阿语。”宋仪亭ᴊsɢ半蹲在她身边喊她，“这批衣服很急吗，需要现在送过去吗？”

宋仪亭回来看见张琬在他床上睡着了，本来不打算喊醒她，但看到她带了做好的衣服来，也许是很急，需要马上送，才带来找他。

“嗯？衣服？是你的，我做好了。”张琬睡得朦朦胧胧的，眼睛还没睁开来。

“真的吗？我可以试试吗？不对，我身上脏，我先去洗一洗。”

宋仪亭听上去很激动，有一点语无伦次了。

张琬好笑地睁开眼睛，却被面前黑乎乎的人吓得一激灵。

仔细一看，宋仪亭满头满脸都是黑色的痕迹，脏得看不出长相了。

“发生了什么？你是挖煤去了吗？”张琬满头问号。

“啊？差不多。附近煤矿那边招人做工，从山上挑煤下来，一担子能给两毛钱。给完队里买工分的钱，还能留下挺多。”

张琬伸手去脱宋仪亭的衣服。

宋仪亭脸红了，慌忙拦下她：“别，等等，我先去洗一下。”

“想什么呢。先让我看看。”张琬绕过他的手把他衬衫解了开来，肩膀果然青紫一片，扁担的压痕触目惊心。

张琬打了一桶水来，沾湿毛巾来给宋仪亭擦脸和身体，毛巾已经看不出原本的颜色，显然今天不是第一天了，宋仪亭已经偷偷干了好几天。

她突然就想到之前哄宋仪亭去上学的时候，宋仪亭明显犹豫了一阵。

“是不是学费不够？年底大队不是会分钱吗，明年春天才开学，没有那么快要交钱的。”

“大队收入低，一年满工分也只能拿到四十多块，我成分不好一天最多计7个工分，只能分到三十块。平时每月还有生活用品的开销，学费一学期十块，付不出那么多。”

宋仪亭耐心和她解释，语气没有责怪的意思，但听得张琬越发愧疚。

“抱歉，我没有考虑到。我给你钱吧，不要去挑煤了，太辛苦了。”

宋仪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