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身数落：“你这小子，非得跟我唱反调是吗？当初你闹着瞒着所有人跑去淮东当兵，我也认了，你让我把晓芙跟家豪接来，我也接了，你说你喜欢晓芙，我们更不反对，你能不能替我想想，替这个家想想？”

陆父的声音太大，客厅里的纪晓芙听到后，手里的相册一下掉在地上。

她呆看着书房房门，神色一怔。

是因为自己，伯父和阿川哥哥吵架了吗？

纪晓芙捡起相册，轻轻放在桌上后走到书房门口。

“你不是不知道上面因为‘文革’的事乱成什么样，我坐在这个位置上，稍有不注意全家都得遭殃，难不成你要别人说我一个省委书记爹给一个军区军官儿子养了一个‘童养媳’吗？”

听见陆父的话，她脸色乍然一白。

童养媳？

陆川眼中也有了愠色，但他还是平静地一字一句：“还有个办法，就是我归队时把晓芙和家豪一起带走，以军属的名义暂时住在军区。”

没想到他会这么说，陆父又气又无奈：“你怎么就油盐不进呢？”

陆川沉默，他知道父亲不能明白自己的心情。

毕竟自己所经历的事太过荒诞离奇，但他有信心能照顾好纪晓芙和纪家豪。

“爸，我知道你是一片好心，但也请你相信我，我会处理好这件事。”陆川沉声道。

陆父看着他，皱眉沉叹了口气：“你自己想想吧。”

陆川转身拉开门，目光却跟门外僵住的纪晓芙撞了个正着。

看到女孩苍白的脸，他心骤然一沉。

她听到了？

陆父惊讶之余，眼中也划过抹懊恼，自己刚刚声音应该是太大了。

纪晓芙回过神，下意识后退了两步：“对，对不起！”

说完，她落荒而逃似的跑了出去。

“晓芙！”

陆川面色一紧，拔腿追了上去。

看着这一幕，陆父头疼地揉了揉额角，这都什么事啊……

寒风凛冽。

纪晓芙无头苍蝇似的往前跑，耳畔不断响起陆父的话，眼眶也跟着红了。

果然，她留在这儿还是会给陆川和整个陆家添麻烦……

突然，刺耳的鸣笛声吓得纪晓芙猛然停下脚。

她回过神，才发现自己居然跑到马路中央了，与此同时，一辆红旗车正迎面朝她撞来！

“晓芙——！”

第33章

伴着陆川嘶哑的呐喊，纪晓芙只觉僵直的身体被一双手揽住。

‘砰’的一声闷响，她倒在一个熟悉而温暖的怀抱里。

纪晓芙抬起头，被陆川那双含着无数复杂情绪的眼睛看的再次失了神。

陆川起身将人扶正就吼道：“你知不知道刚才有多危险？差一点你就没命了，你为什么就不能小心点！”

无论是牺牲在边境的军医纪晓芙，还是眼前正值豆蔻的纪晓芙，为什么就不能离危险远一点呢？

纪晓芙被他从没有的怒火吓懵了：“对不起，对不起……”

她无措的双手颤抖着，眼睛跟鼻头一下就红了。

当看到女孩眼底翻涌的泪水，陆川眸中划过抹痛色，在心里把自己骂了几百遍。

他在干什么？纪晓芙本来就受了惊吓，自己居然吼她！

陆川脱下袄子，将浑身哆嗦的纪晓芙裹住后抱进怀里，安抚似的顺着她的头发，沉哑的声音含着自责：“是哥哥不好，哥哥不该凶你……”

不知怎么的，纪晓芙一下就哭了，眼泪跟断了线的珍珠似的大颗大颗掉：“阿川哥哥，我，我去哪儿都可以，但是……能不能，能不能别让家豪走，他太小了……”

她脸颊贴在陆川的胸口，泪水的热意像是岩浆，几乎把他胸膛烫出了个大洞。

他收紧手臂，抑着那灼烧的剧痛：“你哪儿都不去，家豪也会跟你一直在一起，相信哥哥好吗？”

纪晓芙咬了咬唇，没有回答。

他当然相信陆川，但相信不了自己。

陆父已经把话说到那个份上，她继续留在陆家，心里的担子只会压垮自己。

陆川擦去纪晓芙的泪水，看着她通红的眼睛：“别哭了，我们回家吧。”

后知后觉他把袄子给了自己，纪晓芙忙要脱下来还给他，却被他按住手：“穿好，小心冻感冒。”

“可……”

“哥哥是男人，而且身体好，不怕冷。”

看着双腿还在发软的女孩，陆川背过弯下腰：“上来吧，我背你回去。”

纪晓芙吸了吸红红的鼻子，茫然又惊讶。

他轻叹了一声，抬手往后一捞，把人直接背在了背上。

纪晓芙吓了一跳，下意识环住陆川的脖子，被冻的发凉的脸颊也好像慢慢烧起来了。

陆川走的很稳，后背传来的温度比袄子还要暖和。

她迟疑了瞬，忽然问：“阿川哥哥，别人会说我是你的‘童养媳’吗？”

陆川面色微滞：“他们不懂，所以才会乱说。”

他不想让纪晓芙觉得她自己跟童养媳这种封建社会中极端产物挂钩。

纪晓芙不再说话，只是心里还是不断想着这三个字。

一路沉默，两人回了家。

因为这件事，家里气氛有些微妙。

又经过一次商讨，加上爷爷奶奶的坚持，纪晓芙还是留在陆家。

转眼大年初三，结束假期的陆川要归队了。

他走的时候，除了行动不便的爷爷奶奶和纪家豪，陆父陆母带着纪晓芙来送他。

月台上，一身军装的陆川格外显眼。

“爸，这两年我会很忙，不过你们别担心，我不会有事的。”

他声音清晰，眼中闪烁着坚毅的光芒。

这两年转折事件多，他要比上辈子更早坐上团长的位置！

第34章

陆父看着面前不过十九岁的儿子，总觉得他真的是不一样了，虽然唱反调这点没改……

他拍了拍陆川的肩：“不管怎么样，尽力而为就行。”

作为高级干部，他明白无私奉献的道理，但终归是他的亲生儿子，还是希望他平安无事。

陆母也忧心忡忡叮嘱：“有时间就给家里打电话谢谢信，别再像之前一样让咱们为你提心吊胆的。”

陆川点点头：“放心吧。”

说完，他微微低下头，看着打从出门起就红着眼的纪晓芙，抬手揉了揉她的脑袋：“晓芙，要跟家豪乖乖听话，等哥哥回来给你带礼物。”

纪晓芙不舍地望着他：“阿川哥哥，你要照顾好自己。”

“会的。”

看着陆川恨不得把目光黏在纪晓芙身上的模样，陆父和陆母互视一眼，不约而同地轻叹。

真是儿大不由娘……

火车的鸣笛声响起，陆川拎起行李上了车找到座位，又探出窗朝他们挥挥手：“回去吧！”

纪晓芙捏着他送的海螺项链，用力挥手回应：“一路顺风！”

‘哐嚓哐嚓！’

火车慢慢驶离月台，顺着铁轨驶向远方。

望着火车离开的方向，纪晓芙默默向上天祈祷，求老天爷一定要保佑陆川平安健康。

火车上。

陆川拿出昨天去照相馆跟纪晓芙照的照片，细细摩挲。

晓芙，我等你长大，你也要等我回来娶你……

……

四年后。

“伯母！爷爷！靠上了，我考上淮东陆军军医大学了！”

纪晓芙攥着录取通知书，跑进门兴奋高喊。

听见这话，三位长辈立刻从楼上下来。

爷爷从胸口的口袋拿出老花镜戴上，接过录取通知书眯着眼看，脸上登时笑开了花：“淮东陆军军医大学……好啊！晓芙真是有出息！”

陆母也迫不及待地拿过来看了又看，差点喜极而泣：“太好了太好了！一会儿你伯父回来告诉他，他肯定高兴！”

纪晓芙点点头，目光看向奶奶的遗照，忙走过去给她上了柱香：“奶奶，我考上大学了，以后我会做一名为人民服务、救死扶伤的军医！”

两年前，奶奶因为心梗去世。

陆川在外执行任务，这四年都没回来过，她也因为上学而错过奶奶最后一面……

纪家豪还在睡觉，纪晓芙回到房间，拿出父母唯一的照片，轻轻摩挲：“爸，妈，你们在天上都看见了吧？我不仅像阿川哥哥一样是军人，还是一名医生，我可以救家豪，也能救其他人了，你们放心，我一定会照顾好家豪的。”

顿了顿，她又摸了摸一直戴着的小海螺项链，眼底浮起抹担忧。

自打一年前听说陆川升了营长，这一年里，他只往家里打了一通电话，之后就再也没有联系。

“阿川哥哥，你到底怎么样了……”

晚上，陆父回来，看到纪晓芙的录取通知书，也喜笑颜开了。

他正想问要不要提前去学校看看，家里的座机突然响起。

陆父接起电话：“喂？哪位？”

几秒后，他脸色大变：“什么？阿川中弹，危在旦夕？”

第35章

‘轰！’

陆父的话犹如道响雷，震得纪晓芙大脑瞬间空白。

陆母身形一颤，险些瘫倒在地。

“好好好，我马上过去！”

陆父匆匆挂断了电话，拿起沙发上的衣服就往外走。

陆母哭着跟过去：“我也要去！”

“你不能去，咱们都去了，爸跟家豪怎么办，爸心脏本来就不好，更受不得刺激，你得稳住他！”

陆父语速飞快，又看向脸色惨白的纪晓芙：“晓芙，你跟我一块去。”

纪晓芙回过神，连东西都来不及收拾就跟着他踏上了去淮东的火车。

……

淮东军区医院。

静谧的病房，风穿过半敞的窗户，微微晃动滴着药水的泛黄胶管。

陆川躺在病床上，双眼紧闭，面色苍白。

意识朦胧间，脑海里有无数画面闪过。

救出纪晓芙，和她重逢到结婚、分别，最后看着她的遗体被抬下飞机……

一幕幕清晰又深刻。

“阿川！阿川！”

是纪晓芙的声音！

她语气急切，好像是在找他。

陆川拼了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