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阮星瑶姜绥小说全本阅读-阮星瑶姜绥在哪免费看

时间: 2023-08-08 10:25:38  热度: 7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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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丫鬟福了福身子,忙不迭跑去告诉商老爷。商老爷正陪在孔怀英身边。他躲开孔怀英,走到一旁,听丫鬟说商淑清想出门,本不同意,可听女儿是要去见王家公子,摆摆手叹道:“随她去吧,那王家小儿已病入膏肓,怕是活不了几日,最后能见上一面也好。如今一个疯一个病,或许是天意。”

  少顷,马车备好,商淑清抱着坛子,上车。

  车夫扬鞭,马蹄声嗒嗒,墙内的孔怀英听见鞭声,有一瞬的失神。

  谁走了?

  来不及细想,突然,两名衙役架着一个男人走到他跟前,其中一人踹一脚他的腿窝,压着对方跪下。另一名衙役松开手,呈上一个小臂长的铁锤。

  “大人请看。”

  一旁魏子安主动接过,单手掂了掂。

  不重,也不大,隆冬裹在厚厚的长袄里就能带走,但足够用来将一枚铁钉钉入耳孔或鼻孔。

  表面并无血迹,魏子安见状,使劲拧开锤头与木棍把手的衔接处,迎着阳光朝缝隙处瞧去,见木棍的末端有一些暗褐色的斑点。

  “孔公。”魏子安将铁锤递给孔怀英。“好像有血迹。”

  孔怀英看了一眼,皱起眉,立刻道:“去,拿酽醋和酒过来。还有你们,在这里挖一个坑,堆满柴火,然后点上火。”

  一眨眼工夫,烈火便将土块烧得通红。孔怀英取来醋酒,泼向火坑。酸苦的蒸汽犹如呕吐,打土坑里一股脑涌出,魏子安见状,将铁锤架在火坑上熏蒸。火坑毕毕剥剥地燃烧,水汽越来越少,直至烧尽的那一刻,锤头与木棍的交界处,浮现出斑驳的血迹。

  炳如观火。

  “冤枉,孔老爷冤枉!”那被压来的男人磕头求饶。“小人是给商家干木工活的,不认识什么和尚,不认识什么道姑,更不信佛!冤枉,冤枉!”

  孔怀英递出一个眼神,示意衙役将证物收好。

  他问:“你这锤子一直带在身边?可有被人借走过?”

  木工先是摇头,后又点头,迟疑道:“二月中的时候,倒有几天寻不见这锤子,后来被一个粗使丫头找了回来……小人还以为是自己马虎大意。”

  孔怀英惊了一跳,血气上涌,那清瘦的脸上,浮现一抹红痕。“商小姐人在何处?”

  “小女适才出门了。”商老爷答。“孔老爷寻小女何事?”

  孔怀英不理,望向魏子安,而他也默契地看过来。

  “不好!”两人异口同声。

第四十章 哀诉 (下)

  商淑清步入屋子,叮咛丫鬟莫要进来后,合门,插上门栓。

  屋内户牖紧闭,香炉内又熏着草药粉,暖到头晕,昏昏沉沉,她往鸟笼似的架子床走,犹如行在冥府的一条大道上。到了床边,撩开帘帐,只见他身穿一件青色绸衣,躺在宽大的雕花床内。枕边放着一串佛珠,雕着五百罗汉,挂着长长的穗子。

  商淑清踩着踏板坐上去。“咔嚓”。帐中的男人惊醒,凹陷的双眼望向她,背光,瞧不清人脸,但男人嗅到了她指缝里浓厚的松烟墨味。

  “淑娘,”他喊她。睫毛颤抖,落在商淑清眼里,如同绿毛苍蝇搓腿。啊呀!都说女人容颜易逝,男人也是一样,又常年病着,老得比寻常人快几十倍。想他当年,十七八的时候,也是温润如玉的美男子,身为未婚夫婿,叫她在诗社的姐妹们跟前长过脸,得意过许久的……怎就会,怎就会!

  商淑清不忍再看,眼珠子转到床头的雕花上去,轻声道:“身子好些没?”

  “老样子,起个床都要喘半天,”男人话音轻缓,“你呢?我偷听下人说,讲你不慎撞着了邪风。如今可好些了?”

  好?什么才算好?商淑清分不清。她望了一圈他的架子床,他的牢笼,觉得这大约也是她未来的出路,只不过这房间还要大一些,里头的东西再多一些。

  她咬唇,默然许久后,摇着头答:“好似做了一场大梦,久久不醒,以致于分不清何时在梦中,何时又醒来过。”

  床中的男人喉咙管里“嗯——”一声,挣扎着想坐起,跟要翻不过身的甲虫似的。商淑清看不过,伸手去扶他,衣袍下仅剩骨头,摸去,触目惊心。

  大抵是在未婚妻跟前失了面子,男人颇为恼怒地骂道:“没良心的混账王八崽子,贼歪剌骨!一日日的就会偷懒,倒个水都喊半天。爹娘也不晓得管管。”

  “他们又不只你一个儿。”商淑清忍不住发笑。

  男人不说话了。

  半晌,他道:“淑娘,我耽误你这么些年,于心难安……您若愿意,不如嫁给兄长做如夫人。虽说名分上,委屈了你,但我爹娘会对你好的。”

  商淑清听了,别过脸,没搭理他。

  她最恨他这一点,庸庸诺诺,往好听了说,是温良,难听了讲,就是个没脾气的孬种。

  见面前的女人不说话,男人的神色却是满意的。他心道,自己这位准夫人确是情贞的主儿,可下一秒,又不由叹惋,自己着实没那个福分,若是身子骨好些,家中既有一位书画双绝的端庄夫人,与他扮赵、李夫妇,又同时养着许多懂情趣的粉面姬妾,祖上留下的田产又足够他此生沉湎风雅,成日品茶看戏,确是人间一大幸事。

  “淑娘,我晓得你舍不下我,”他咳嗽两声,继续说,“不如你劝劝商伯父,请成全你我,叫你嫁进来。”

  “嫁过来做什么?我不嫁过来,是守寡,嫁过来,一边伺候公婆一边守寡。总之,我这一辈子打订婚起,就牢牢绑在了你的身上,你还有什么不满足?”商淑清素白的面容上浮着浅笑。“还是想叫我进你的家门,名正言顺地替你养儿子?就是挂在你兄长名下的那个。”

  “你说什么?”男人一愣。

  “你真当我不知道吗?你身边的月梅、春燕、玉竹……你爹娘心疼你,知道你喜好风雅,给你找的丫鬟也个个儿有好名字。你也喜爱她们,哪怕去佛寺也要带一个在身边服侍。”商淑清说着,胃里一阵阵恶心,真恶心。究竟是什么时候变成现在这样?她不明白,算了,也不想弄明白了。“郎君,你我一起长大,我总想着你的好,而忘了哪怕你体弱多病、脾性软弱,也是个彻底的男人。如若你身子康健些,能够庇佑我,我也就算了,女子一生,所求的不过是一个安稳——真可惜。”

  她语调平静,不似动怒。男人惊恐的心又渐渐放下,反握住她的手,恳切道:“爹爹也是为我好,忧心王家断了香火。”温暖的女体,混着浓重的油墨香,男人来回抚着女人光洁细腻的手背。

  商淑清眼神落在他那双干枯的手。

  恶心,真恶心。

  胃里翻江倒海。

  “算了,不说了,我给你倒茶。”商淑清拨开他,起身走到屏风后,去解布囊。

  布袋内装着一个坛子,商淑清打开它,表面簌簌落着尘土。坛口装满水,冰冷的水下又储藏着另一个以蜂蜡密封的瓷罐。

  商淑清捞出水淋淋的瓷罐,握在掌心,右手取下银簪,刮开蜂蜡。

  她拧开瓷罐,倒进茶壶,又斟入杯盏。银白色的液滴犹如清晨的露珠,顺顺当当地滑出来。商淑清记得,它喝下肚,什么滋味也没有。何况他病得那样重,舌头坏了,也尝不出来。她盯着那东西,犹豫片刻,又倒了一杯。

  余下的泼在地上。

  银簪戴回发间。

  倒茶回来,男人已经顺着床板滑了下去,瘫倒在帷帐内。商淑清叫他喝茶,他喘着气,没应。商淑清低眉,笑一下,扶他起来。男人皱起眉,说不渴,商淑清只是笑,茶杯递到唇边。他勉强尝一口,埋怨:“涩。”

  “壶不大干净。”她说着,尝试喂下第二口。“喝点水再睡吧,我陪着你。”

  男人起了疑心,不愿再喝。

  商淑清笑一下,道:“我去替你换一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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