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瞥了一眼室外黑漆漆的天，落枕和压迫带来的疼痛让贺寒川没由来地生出了一股无名火。

“6 点。”

宋执答得很快，且斩钉截铁。

几乎没怎么犹豫和考虑，一看便是有备而来，早就算好了时间的。

贺寒川被他这理所应当的态度气得立刻将手ʝ机挪到眼前确认了一下时间：

她真的就趴茶几上睡了一晚。

身上还披着羊毛毯，估摸着是叫她没叫醒，黎粟便给她披了张毯子。

“有话快说，困。”

贺寒川将身上的毯子裹了裹，将自己紧紧围了起来，睡着的时候还不觉得，醒了便觉得有些冷，接连打了两个喷嚏。

宋执那边“啧”了一声：

“我给你寄了点东西，今天会到，你注意查收一下。”

贺寒川吸了吸鼻子，还是没有彻底清醒，只是嘴比脑子快，全凭直觉和意识在回话：

“你哪儿来的我地址？”

宋执没搭理她，接着补充了一句：

“里面有盒东西，是给他的。”

…………

贺寒川还没反应过来，宋执说的“他”是谁，电话就被挂断了。

彻夜盯着电脑，资料，论文，贺寒川的大脑现在完全无法处理更多的信息，她急需躺在床上或者任何可以舒展四肢的松软东西之上。

直到上午 9 点，黎粟从房间里出来，贺寒川才从沙发上懒懒地爬起来。

“早啊！”

“你这是熬了一晚上啊。”

看着贺寒川绑在脑后的丸子头有些松散，额前头顶的碎发肆意张扬着，整个人一副放空的模样，黎粟不禁对着散落满地的材料肃然起敬：

“你这哪是写论文，你这是研究人类移民外太空吧！”

“你胡说八道什么呢？”

贺寒川被她夸张的调侃逗笑了，又上下打量了一下她打扮得光鲜亮丽的样子：“周末电视台要加班啊？”

说着贺寒川大了个大大的哈欠，黎粟好笑地将她从沙发上拽起来推进了浴室：

“今天是新人团建，我不得大杀四方。”

“你快洗洗吧，我不想跟邋遢鬼合租。”

贺寒川嘴里叼着牙刷，斜靠在浴室门框上，双手环保于胸前上下打量了一下黎粟：

“希望你大获全胜。”

“你今天干嘛？游戏打完了吗？发你的攻略看了吗？”

黎粟一边将靴子往上拽，一边发问，贺寒川瞬间摇了摇头，连忙闪身进了厕所：

“我哪有时间啊。”

或许是最近的生活中，含向晚的量太过浓厚，堆在电视机边上的那些游戏卡带、广播剧 CD……贺寒川自搬过来后，就没怎么动过。

“今天哪儿也别去，老老实实把游戏给我打了啊。”

“回来我检查进度的啊。”

黎粟每次催她玩游戏那架势，就像导师催交论文一般，她只好用“实习太忙”“论文太难”等理由搪塞。

“诶，贺寒川门口有快递，你拿一下。”

“电梯来了，我先走了啊！来不及了。”

客厅里黎粟的声音渐行渐远，贺寒川从厕所探出了个脑袋。

大门没关，门口堆放着半人高的快递箱，贺寒川这才想起早晨宋执给自己打的那通电话，好像的确说是给她邮寄了什么东西。

似乎，宋执嘱咐了她点别的什么。

贺寒川吐掉嘴里的牙膏沫，胡乱擦了一把脸之后，便先将那堆挡着进出的快递箱搬进了屋。

沉甸甸的箱子，拆开来全是外文的心理学专著；边上还有一个裹了厚厚一层泡泡纸的木质盒子：打开之后，装着一瓶高档红酒。

还没等贺寒川琢磨宋执给她寄这些东西都有什么用，一张宋执龙飞凤舞的笔迹只写了三个字的纸条，替贺寒川答疑解惑，：

【给他的。】

贺寒川手里拿着纸条看了看，又偏头去看那一箱重物，便都了然了：

他这是在向向晚道歉呢。

因为自己那番酒后胡言的懦夫、逃兵、杀人犯言论。

但是，哪有人道歉送书的啊？微信不都有了吗？不能问个地址自己寄，非得经她一手是怎么回事？

贺寒川也没看时间，掏出手机就给宋执电话拨了过去。

几乎是她刚拨通，宋执就接了起来：“收到了？”

“你有病啊？”

两人同时发声，宋执也不恼：“不用谢。”

“你是不是搞错了，你给我添麻烦，我还谢谢你不成？”

贺寒川的无语，换来的是宋执轻蔑地笑：

“给你制造与他见面的机会，你不该谢谢我？”

“嫂、子。”

在听到“嫂子”二字的时候，贺寒川脑子嗡地一下就炸了。

春节的时候，开玩笑说嫁给向晚，让宋执叫自己嫂子，当事人都在场，贺寒川纯属当下嘴贱占便宜，向晚在场答了一句“乐意之至”，也权当开玩笑，过了便过了。

可现在，宋执语气满是嘲弄与玩味，一副你早被我识破看透的样子，让贺寒川很是火大。

“你别以为出国了，我奈何不了你，你回来我照样揍你。”

宋执冷哼一声笑了，斩钉截铁地下了定论：“承认吧，贺寒川。你还喜欢我哥。”

一个“还”字让贺寒川有些哑然。但是即便如此，贺寒川也没想在嘴上向宋执认输。

“承认吧，宋执。你就想让我当你嫂子。”

她承认念高中的时候的确喜欢向晚，但现在可不一样，她也不是 17、18 岁憧憬什么爱情婚姻的年纪了。

如今她都还没适应“失踪人口”向晚突然频繁出现在的日子，谈什么喜欢不喜欢，甚至是还喜欢呢？

贺寒川挂断与宋执的电话后，没有犹豫，立刻便给向晚发了条消息，想要一个地址，叫个闪送赶紧把宋执这些东西送走。

眼不见心不烦，她可不想一直纠结在这些莫须有的事情上。

向晚没有回复她的消息，反而是拨了一通电话过来：

“迟迟，刚刚你发来的照片，有几本书我一会儿开会正好需要。”

“地址我发给你了，麻烦你给我送一下吧。其他的之后我去取。”

“我们离得很近。”

一开始，贺寒川还没理解“离得近”的含义，直到手机屏幕上，向晚发来了隔壁小区地址。

住得这么近，真的是巧合吗？

还记得向晚替她搬家的时候曾跟她说，觉得她住得远了些，可明明向晚自己就住在附近啊！

贺寒川满怀疑惑，拎着书和装好的红酒，戴上兜帽出了门。

向晚一袭黑色的风衣，身上还带着湿润的雨气，在楼梯间遇到贺寒川手里拎着一个礼品袋在按自家门铃。

似乎是等了好一会儿的样子，贺寒川靠在墙上，手指无意识地在按门铃：

又要让人送，又没人在家，自己该不会走错了吧？

“再按下去，门铃可要坏了，迟迟。”

正当贺寒川疑惑不解，给向晚发消息打电话都没回应的时候，向晚在身后笑着出声，吓了她一跳。

贺寒川连忙立起身来道歉：“不好意思。”

向晚摇摇头，从风衣外套里拿出一把钥匙开锁：

“我送朋友去机场了，下雨了，路上有些堵车。”

向晚凑得近，贺寒川身后就一堵墙，退无可退，男人身上清冽的雨水气息扑面而来。

“是那个佳音姐……”

贺寒川话还没说完，就被向晚打断了。

“进来再说吧，我得换身衣服。”

向晚给贺寒川递了双拖鞋，不容她拒绝，自己就先进了里屋换衣服去了。

贺寒川本来想送了红酒和书就走的，这下是进退两难，还在犹豫着呢，向晚的声音又从里屋传了出来：

“我开了空调，迟迟，进来把门带上吧。”

贺寒川只好换上拖鞋，将自己的鞋放在鞋架上，然后乖巧地坐在沙发上等。

向晚家和贺寒川的公寓格局很像，可是装修风格大不相同。

贺寒川的家是按照房东的喜好装修的，向晚的家更欧式和现代一些，灰色的沙发和墨绿色的窗帘，地上还有厚重的地毯。

很有格调，是个极度重视生活感的人吧。

贺寒川人虽乖巧地坐在沙发上，眼睛却滴溜溜地一直在打量着向晚的家。

房子很老了，但是里面的装潢很新，应该是翻修过的。

但是屋子里的东西一点不少，与客厅隔断的是餐厅的吧台，收拾得干净利落许多，整面的玻璃酒架置于吧台后方，十分气派。

向晚换了身干净的居家服，在吧台倒水：“水还是果汁？”

贺寒川愣了一下：“白开水就好。”

向晚洗了两个杯子，倒了两杯温水：

“迟迟很介意我送的那个人是谁吗？”

向晚坐在单人沙发上，看着贺寒川有些局促不安地摩挲着手指：“没有，我就随便问问。”

或许是觉得自己的回答站不住脚，贺寒川立刻将放在茶几上的礼品袋推到向晚眼前：

“这个红酒，也是宋执给你的，我就一起带过来了。”

看穿了贺寒川有意地岔开了话题，向晚也没有紧抓着不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