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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萧容那个时候根本没把尤玄曜放在眼里，他觉得尤玄曜不过是个只会打仗的莽夫。

现在看来，并不是这样。

这个人比他想象的还要恐怖。

尤玄曜似是能看透他心里在想什么，笑了笑：“我很好奇，是谁在和西域王爷勾结——不过我想，你应该不会告诉我。”

萧容握住插在身上的那把剑：“自然，你永远也别想从我嘴里撬出来。”

“我不需要从你嘴里知道。”尤玄曜收回视线，缓缓在榻上躺下，“我已经派人将消息送回长安，想必过不了多久王爷就得坐大牢了，到时候是谁都不重要。”

说完，他冲苍慎虚弱地摆了摆手：“拖下去，别让人死了。对了，给母蛊找出来。”

苍慎看了他一眼，又看了一眼坐在旁边失神的杨轻歌，拱了拱手：“是，将军。”

然后他就让将士们把萧容带了下去，谁也不准留下。

砰一声门关上，屋子里一片安静。

尤玄曜闭上了眼，像是没看到杨轻歌落在自己身上的目光。

但他的手还紧紧握着她的手腕，像是怕她跑了。

杨轻歌本以为他就要来审问自己，但过了很久，尤玄曜都没说话，像是就要这样沉沉睡去。

又过了半晌，她到底忍不住，挣了一下。

“你就没什么要问我的？”

第27章

杨轻歌的声音轻轻的，还带着些许恼怒。

尤玄曜慢慢睁开眼，眼底没有笑意，也没有愤怒，像一潭没有波澜的死水。

“你死在我怀中，我亲眼看着你的尸体被烧的只剩一具骸骨……你离开我后的每一天，我都觉得自己是在做梦，不相信你真的死了。”

“我从来不信佛，但我曾无数次跪在佛像前，乞求神佛把你还给我。”

“我还亲自去向皇上求了赐婚，我为你换上嫁衣，为你举办盛大的婚礼。”

“每一天，我每一天都在悔恨中度过！”尤玄曜盯着屋顶，搁在身边的另一只紧攥成拳，“我每一天都希望自己能死在敌人的手中，希望能到地底下去陪你。”

“今天在城门口看见你的那一刻，我突然觉得愤怒——如果你还活着，你明明就还活着，为什么你不告诉我，为什么你一句话都不和我说？！”

尤玄曜突然坐起来，扯着杨轻歌的手臂将人拉到身前。

他漆黑的瞳孔下满是血丝，可他的眼神又在一瞬间变的悲伤：“但当我看到你脸上的伤疤……阿歌，你该怪我的。”

他紧握成拳的那只手慢慢展开，掌心缓缓贴上杨轻歌布满伤痕的那半边脸。

男人的掌心很烫，在肌肤相贴的那一瞬，杨轻歌身子颤抖了一下。

她下意识想往后缩，但尤玄曜用了力气不让她躲。

他小心翼翼的把她揽入怀中，下颌抵在她的肩膀上，一滴眼泪掉下来：“阿歌，对不起，你要怎么惩罚我都可以，只要……你不要再离开我。”

杨轻歌被男人温热的怀抱笼罩。

感受到从肩膀传来的湿润感的那刻，她的心好似被狠狠一锤。

她从没见过尤玄曜哭过。

在她的记忆里，更多的尤玄曜的模样，是他从前在长安城里被欺负的时候。

他常常被打得浑身布满淤青，身上的伤还可以用衣服遮盖，但脸上的伤就盖不住，如果脸上的伤太多，他就会在长街上游荡，等估摸着尤母睡着了，他才会回府上简单处理下伤口。

后来他就学会了挨打的时候护住脸，这样就不会被尤母发现淤青。

再后来杨轻歌遇见了他，她会悄悄把他带回杨府，给他上药包扎，还偷偷找来医师给他检查身体。

那时候的尤玄曜不管受到怎么样的对待，都没有掉过一滴眼泪。

杨轻歌想，或许尤母去世的那天，他会一个人悄悄躲起来哭过。

毕竟他是那么不想被别人看到脆弱一面的一个人。

可杨轻歌推开抱着自己的尤玄曜，眼中的清冷仿佛片刻前不曾为尤玄曜的眼泪感觉到心痛过。

“尤玄曜，从我死的那天开始，我和你，就谁也不欠谁了。”

尤玄曜挂在睫毛上的泪狠狠一颤：“什么？”

杨轻歌却很冷静。

她拉开两人的距离，平静的看着他：“三年前我背弃承诺，害你母亲死于家中无人过问，两年前你手刃了我父亲，又对我……我们之前的纠葛也该结束了。”

“如今的我，已经不是杨轻歌了。”

第28章

尤玄曜的神情一下变得很难看。

他再次抓住杨轻歌的手，像是被她的话刺激到：“你不是杨轻歌了是什么意思？你还想再一次离开我？我两年前就已经向皇上请旨赐婚，你是我明媒正娶的妻子！”

“还是因为那个萧容？你向着那个萧容？我还没有问你，你和他到底是什么关系？”

杨轻歌本就被攥的红起来的手腕此刻传来更疼的感觉。

她皱起眉，试图想要挣脱尤玄曜的束缚：“你放开我，你就不能好好说话吗，每次都非要这样吗？”

不想说完这句话，男人的怒气明显更盛。

“我怎么样？你假死了两年，了无音讯，让我一个人在痛苦里度过。你如今出现在我面前，话还没说两句，你就跟我说你不是从前的杨轻歌了，说我们之间互不相欠，你要我怎么平静？”

“是，我就是这样，我蛮横，我不讲理，是不是只有那个虚假做派的萧容才合你的心意？”

他说着，胸口因愤怒起伏着，就要站起身：“我现在就去杀了他，没了他，我看看你要跟谁走！”

杨轻歌再也忍不住：“是萧容救了我！”

“尤玄曜，我不喜欢你了，我不想做你的妻子，所以我不要做杨轻歌！”

杨轻歌的话将尤玄曜狠狠钉在原地。

他这一刻才发现，从前在战场上受到的那些伤根本不算什么。

刀剑只能在他的身体上留下伤痕，可杨轻歌却轻而易举的能将他的心给粉碎。

从连绵不断的细微疼痛，一直到能逼人发疯的窒息一样的痛苦。

而这痛又从肉里深深剖开他，迟来的绝望一寸一寸蔓延，逼得他脸上血色都逐渐减退，最后只剩下一片白。

他缓慢转过僵硬的身体，墨黑的瞳孔里有水光闪过。

“你刚才说什么……你再说一次。”

杨轻歌掩在袖子里的手微微攥紧：“我说，我不想做你的妻子，我……”

话没说完，尤玄曜一个箭步上前捂住了她的嘴。

他整个人慢慢地往地上滑坐下去，一双眼失去了所有光采。

他从没想过，杨轻歌不愿做杨轻歌，原因竟然是她不想成为他的妻子。

一段很久远的记忆浮现在尤玄曜的眼前。

那是三年前。

在长安，在城西的那棵柳树下，他与杨轻歌对彼此坦诚心意，私定了终生。

她扬着明媚的笑，对他说：“等下我就回去与爹说，要他退了与谷家的婚约，许我嫁给你。”

他却皱起眉头：“若丞相大人不允，怎么办？”

杨轻歌好看的小脸上没了笑容。

半晌，她抬起头，神情坚毅：“那我们就逃吧，阿曜，我们逃出长安，逃到天涯海角，随便去哪里都好，反正……我此生只想做你一个人的妻子。”

她的话让尤玄曜的心软成了一滩水。

他将她搂紧怀中，语气更郑重：“我此生，也只娶你一人为妻。”

昔日少年的海誓山盟还在耳边回响。

如今两人相对，却是物是人非。

尤玄曜的心已经疼得让他说不出话了，他只能执拗地紧紧盯着杨轻歌，试图从她的神情中找到一点可以慰藉自己的依靠。

然而……

没有，什么都没有。

她看向自己的眼里再也没有往日的爱意，更没有柔情，只有冰冷。

他不死心：“你说谎，你明明还是在乎我的，你用了姬雪这个名字，你不让萧容伤我，你分明……”

杨轻歌冷冷的打断了他：“我不爱你了，尤玄曜，我之所以用这个名字，是因为我爱的人是少年时的尤玄曜。”

“至于不让萧容伤你……你如今是大夏的凌云将军，你死了，我们逃不了。”

尤玄曜的嗓音沙哑：“为了萧容？”

杨轻歌没有一点犹豫：“是，为了他，为了清水坊，也为了我自己。”

第29章

杨轻歌认真严肃的神情告诉尤玄曜，她没骗他。

尤玄曜喉间发哽：“所以，你不会回来了，是吗？”

杨轻歌一怔，但还是回答：“是。”

她以为尤玄曜会就此妥协了。

然而下一秒，他缓缓站起身，一把就将她推倒在了床榻上。

“我不同意。”尤玄曜语气发冷，眼底却透露出一股疯狂的执着，“我不会让你离开的，阿歌，我好不容易才找回你。”

他肃冷的语气让这句话听起来根本不像是一句情话，反而像是威胁。

杨轻歌眉心紧蹙，顿感一阵不安：“尤玄曜，你要做什么？！”

尤玄曜俯下身，痴迷般地在她嘴角轻轻印下一吻。

“怕什么，我要做的事，不是早在两年前就做过了吗？”

“你疯了？！”

杨轻歌陡然睁大眼睛，极力的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