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盛远山虽然也在军中当差，叫个“旅座”，却不怎么上前线。

他和他姐姐督军夫人一样，冷白皮，面白似玉。

太白，他的眸子是一种浅褐色，颜色偏淡，故而眸光清淡疏离，清傲难接近。

此刻的他，很努力想寻个话题，和颜诗蓝聊天。

颜诗蓝是他的救命恩人。

“你医术很好？”盛远山又问。

颜诗蓝：“我祖父是颜温良。他是神医，我跟他学的。”

盛远山轻吐一口烟雾：“怪不得，名师出高徒。”

“您过誉了。”

“若没有你，我就死了。”盛远山笑着，那双浅淡的眸，有了活气，“还是活着好。”

颜诗蓝也笑。

她突然理解了这句话。

生死里走过的人，才懂生命的意义。

颜诗蓝也觉得活着好。

“有空去我府上做客。”盛远山又道。

他寻了纸笔，口中衔着香烟，低头写了一个地址和电话。

颜诗蓝一直看着他写。

青色长衫的袖子，撸起半截，精瘦手臂肌肉分明，很有力量。

写完了，他抬眸，正好和颜诗蓝的视线撞上。

他微微一笑：“我的电话是私线，直接转接就行了。”

他将纸条折了折，递过来。

颜诗蓝伸手去接。

就这样，他的手指碰到了她的。

盛夏天热，他双手却冰凉，似玉做的。

他真是白玉雕刻的人。

颜诗蓝接在手里：“改日去叨扰舅舅、舅妈。”

盛远山似愣了下，继而笑起来：“我是老光棍，无妻无妾。”

颜诗蓝微讶。

如此容貌和身份的男人，无妻无妾，他是不行，还是有龙阳之好？

盛远山侧头，含笑看她略有所思，继续吸了口烟，没点破。

景天尧进来的时候，就看到他舅舅正一错不错端详颜诗蓝，心中咯噔了下。

“……还没上菜？姆妈呢？”景天尧很大声。

屋子里的气氛，顿时消弭。

盛远山收了视线，拿出怀表看了眼：“快了吧。”

他的话音刚落，督军和夫人一起进来了。

颜诗蓝站起身。

景天尧不咸不淡：“西府今天不是做寿？阿爸没去？”

景峰有点不悦：“不要挑事。”

夫人也瞪了眼自己儿子：“吃饭吧，就你话多。诗蓝，坐下吧。”

景天尧还是要说：“这么大热天摆寿宴，真是穷折腾。请柬给我送了两份，府里一份，我小公馆一份，没我他们日子不过了？”

盛远山抽了根烟递给他：“尝尝这个。”

颜诗蓝隐约听懂了。

“西府”二字，她是明白的。

督军景峰是独生子，他有个亲叔叔没儿子，也没亲侄儿过继，又不肯挑外人，最终两家协商，由景峰兼祧两房。

意思就是，他既是自家的唯一的继承人，也是他叔叔的继承人。

景峰遇到逃兵灾的盛氏，一眼相中她，将她带回家，正经的三媒六聘娶了她做太太。

但他同时兼祧叔叔家，故而叔叔那边，也替他娶了一房妻子。

依照律法，婚姻是一夫一妻，可以有妾。

但兼祧的男子，可以有两妻，两个都是正室。

景天尧口中的“西府”，就是景峰叔叔那边替他娶的老婆。

他把盛氏和景天尧接在督军府住，与他们母子感情深厚；但他和西府那位夫人，却生了四个儿子、两个女儿。

那边人丁兴旺。

景峰和盛氏感情笃深，老夫妻俩情意绵绵。

可景天尧一想到西府那些兄弟姊妹，就忍不住要刺他父亲。

——和她无情意，却又跟她生六个孩子。

今天是西府的夫人过寿。

那边的夫人，是景峰叔叔的内侄女，比景峰大一岁，过得是五十大寿。

景峰前些日子就说自己在驻地，并不参加。

而西府众人，早已习惯了景督军过年过节、大小日子不露面，照样热闹他们的。

颜诗蓝没想到是这个情况，很尴尬坐在那里。

她不知该说什么。

督军夫人笑了笑：“吃饭吧。吃了饭，我们要去西府听戏。”

景天尧冷笑：“姆妈，您真是贤良敦厚，景家娶了你，祖坟冒青烟。”

夫人：“……”

景督军不悦：“你胡说些什么？”

盛远山再次打圆场：“天尧并无恶意，他只是口直心快”

景天尧看着母亲有点不悦的脸，软和下来：“抱歉姆妈，您当我喝多了。”

又看了颜诗蓝，“不说了，妹妹在。”

颜诗蓝：我可以不在。

没有人再聊这个话题，这顿饭吃得还算开心。

饭后，颜诗蓝回去了。

景天尧想要送，督军夫人拉住了他，让他一起去西府坐一会儿，景天尧一万个不情愿。

盛远山送颜诗蓝。

他给颜诗蓝准备了一个礼物。

第44章 景天尧翻墙到她的房间

舅舅给颜诗蓝送了一匣子南珠。

珍珠个个莹润饱满，黄豆大小，都穿了孔，可以直接拿去扎珠花或者做耳坠、项链。

颜诗蓝：“这太贵重了，舅舅。”

盛远山安静笑着：“比我的命还贵重？”

接受旁人的礼物，让赠予的人感觉你的开心，他也会高兴。

颜诗蓝给了他一个很大很足的笑：“多谢舅舅。”

盛远山倒是愣了一愣。

“不客气，诗蓝。”他说。

督军夫人也叫颜诗蓝“诗蓝”，颜诗蓝听在耳中，感觉平常。

可盛远山的语气、他低沉磁性的嗓音，让这两个字像有了魔力，刮擦着颜诗蓝的耳膜。

酥酥麻麻的。

颜诗蓝有一瞬间的不自在。

不知这是为何。

活了两世，她对男人从不动心思。遇到的男人，哪怕如姜寺峤那般英俊体面，也各种不堪。

景天尧更是个流氓。

盛远山却不一样。

异常的感觉，让颜诗蓝面对他时很拘谨。

“舅舅，我先回去了。”她拿着盒子，快步进了弄堂。

盛远山的汽车停在弄堂口。

他安静站了好一会儿，这才折身回去。

颜诗蓝回到松香院，把珍珠交给程嫂。

“这可值不少钱。”半夏在旁边说。

程嫂骂她没见识：“现在南珠最是难寻的。不仅仅值钱，还稀有。”

半夏吐吐舌头。

程嫂还以为颜诗蓝要收起来。

不成想，颜诗蓝却说：“明天拿去首饰铺子，请手艺好的师傅，做一条项链、一个珍珠梳篦。余下的，都做珠花。”

程嫂满心欢喜：“好。”

又说，“六小姐，ᴊsɢ您真该好好打扮。您在颜家的时候，木钗布裙都比七小姐漂亮一大截。”

半夏：“是的，我们六小姐才是颜家最漂亮的姑娘。”

桑枝接话：“小姐不管在哪里，都很漂亮。”

桑枝和冯妈是姜家老太太的人，理应叫颜诗蓝“四少奶奶”。

可她们俩精明，揣测颜诗蓝不喜欢听到“少奶奶”这个称呼。

颜诗蓝和四少都没有圆房。从实质上讲，她也不算少奶奶。

又见程嫂和半夏一直唤她小姐。

桑枝和冯妈也就很自然，叫“小姐”。

颜诗蓝这次听到佣人们夸她漂亮，没感觉这是自己人的恭维，而是突然听了进去。

“……男人也觉得我漂亮吗？”她问。

程嫂等人被她逗乐。

几个人纷纷说，这是必然的。

颜诗蓝看着那装了珍珠的黑漆描银色海棠花匣子，静静出神。

她很突兀想：“舅舅呢？他觉得我漂亮吗？”

这个念头莫名其妙，颜诗蓝似被烫了下，起身回了卧房，更衣梳头。

没过几天，程嫂把珍珠首饰取了回来。

颜诗蓝试戴，莹白珠光衬托着，她的脸更白净红润。

明明是素净珍珠，可太白，衬托得她墨发红唇，美得太过于浓艳，她似一朵海棠。

只要海棠盛绽，其他的花都少了三分绮丽。

颜诗蓝把首饰取了下来。

而后有次出门，程嫂想替她戴那把珍珠梳篦，她拒绝了。

“小姐不是很喜欢吗？”程嫂问。

“我并没有很喜欢，只是看着很好而已。”颜诗蓝说，“这世上好东西太多了。”

程嫂没听懂这话。

之前着急要做出来，现在又不想戴了……

转眼到了六月中旬，是一年中最热的日子。

颜诗蓝吃饭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