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听到“平远城”三字，许清欢心一空。

那是她爹战死之地。

第十四章

临近春节，皇宫内院都开始为除夕宫宴做准备。

酉时刚过，裴行止便要准备进宫赴宴，许清欢则待在府内。

听着外头的万家鞭炮，她不由想起嫁给裴无涯那几年。

头三年的除夕宫宴他从未带她入宫，对外只是说她身子不好，可又有谁知道年年除夕，她都是守着冷清的王府独自望天到天亮。

许微荷入府后成了专宠，裴无涯也只带她赴宴，而自己仍旧守在四四方方的院内。

时间一长，连奴才也不把她当主子了。

十年的屈辱在这时尽数涌上了许清欢的心口，压得她难以喘气。

“记住，小不忍，则乱大谋。”

裴行止的话忽然在耳畔相似，像是给了她吃了颗定心丸，让她瞬时放松了下来。

是啊，她要忍……

“姑娘！”梅朵忽然抱着一堆红纸跑了过来。

许清欢被她兴冲冲的模样逗乐了，忍不住笑了出来。

梅朵年纪小，之前在王府和她一样受欺负，如今离开了那个牢笼，小孩性子也越发显露。

“瞧你跑的一脑门汗，怎么了？”

梅朵眼神发亮：“刚刚总管给了奴婢一些红纸，说让咱们剪窗花玩。”

许清欢看着她怀里的红纸，想起裴行止的书房，不由点点头：“好，去拿剪子。”

另一边，宫宴中，裴行止刚落座，边听身后的几个年纪小的皇子在小声议论。

“五哥不是有两个王妃吗？怎么今儿只来一个？”

“你两耳不闻窗外事？五哥和王嫂和离了。”

“五哥也太狠心了吧？我听说他的腿都是王嫂治好的……”

听到这些话，裴行止神情微妙。

而这宫宴对他来说与往年并未有什么不同，只是这一次他有些想早些离开的念头。

裴行止握着酒杯，黯淡的眼神有些恍惚。

不知许清欢在府内可还好……

与裴行止相隔几尺的裴无涯面无表情地喝着酒，心思俨然也不在面前的歌舞上。

“无涯，再喝就要醉了。”许微荷低声劝道。

裴无涯却没有说话，自顾自地又倒了一杯。

烈酒入喉，烧的他面色通红，但他却总觉心是空落落的。

他转头看向许微荷，却皱起了眉。

他想从许微荷身上看到许清欢的影子，却发现她没有半分像她。

难以言喻的失落掠过心底，引起的烦乱让他只能再倒一杯酒。

许微荷见状，袖中的手紧紧攥起，端庄大方的表情也差点扭曲。

方才裴无涯看的是她，眼中却没有她的影子。

难不成他在想许清欢？

这时，宫乐停下，舞姬告退，裴行止忽然起身告退。

皇上似是也怜他看不到这派喜庆，便准许他先行回府。

裴无涯微红的目光跟着裴行止离去，他收紧了手，掌心的杯子“呲”的一声多了一条裂缝。

马车上，裴行止忽然让石璟停了下来，他吩咐道：“去买两串糖葫芦。”

石璟一愣，而后立刻明白了什么似的跳下车去买了两串。

付钱时他忽然想起梅朵那丫头喜欢吃甜的，又多拿了两串。

等二人回到太子府，石璟诧异地发现府内的窗上多了很多窗花。

“殿下，门上窗上贴了很多窗花。”

裴行止一怔。

府内无人会剪窗花，而且因为他看不见，这几年的春节府内也从来不贴窗花。

能做这些的也只有一人了。

他心莫名一软，连同语气都温和了几分：“去她那儿。”

第十五章

梅朵一边看着许清欢一边学着她剪着窗花：“姑娘，你手真巧。”

许清欢笑了笑：“这都是娘教我的。”

说到这话，她动作一滞，眼眶也不由泛了涩意。

以后再也不会有人教她剪窗花了……

“许姑娘。”

石璟的声音打断了许清欢的思绪，她抬头一看，见裴行止一身宫服与石璟站在门外。

她忙和梅朵放下东西起身行礼。

裴行止抬手：“以后不必行礼了。”

“这……”

许清欢面露难色，裴行止可是当朝太子，她如今也不过一介草民，不行礼实为不妥。

这时，石璟忽然上前将两串糖葫芦递给她：“这时殿下专门给你买的。”

他似是故意将“专门”二字说的特别重，裴行止神色一僵，极为不自在地轻咳了两声：“下去。”

石璟嘿嘿笑了两声后拉着目光定定看着糖葫芦的梅朵走了出去。

梅朵被拽到院外，气恼地挣开：“你干什么吗？”

“怎么，主子的东西你都惦记？”石璟看着她眼巴巴地望着里头，更加想笑。

梅朵红了脸：“哪有？”

她只是好久没有吃过糖葫芦，有点馋……

石璟将另外两串糖葫芦塞到她手里：“吃吧，哥哥给你买了。”

梅朵眼神一亮，也忘了他又大言不惭地自称哥哥，喜滋滋地咬了一口。

房内。

许清欢看着手里的糖葫芦愣了神。

她已经忘了上一次吃这东西是什么时候了，好像那时爹还在。

裴行止摸着桌上的红纸和剪刀：“你懂得还挺多。”

闻言，许清欢回过神，寻了张油纸将糖葫芦放了上去。

“都是些小玩意。”她收拾着桌上的碎纸，“殿下怎么这么早就回来了？”

她记得除夕宫宴裴无涯直到丑时三刻才回府，现在才戌时。

裴行止沉默，心中也不知自己为何想着回来。

他只问：“糖葫芦好吃吗？”

许清欢一愣，看向桌上的糖葫芦，拿起咬了一口：“好吃……”

酸甜在嘴里像小孩似的四处乱跑，让她想起了年少时光，也让她暂时忘了那些关于裴无涯的事。

她看了眼另一串，鬼使神差地将它拿起递到裴行止面前：“殿下可要尝尝？”

裴行止微怔。

他自幼在宫中长大，从未吃过这街上的小食。

等被封了太子，有了自己的府邸，却早已对那些小食失去了兴趣。

许清欢见他没说话，表情也没有抗拒，便将糖葫芦塞到她手里。

温暖柔软的指尖让裴行止心一顿，他紧抿着唇转过头去，眉眼间有些不明的愠色。

他头一遭这么讨厌自己看不见的双眼。

他看不见许清欢，所以根本无法准确捉摸她的心思，但她却能轻而易举地从自己眼神中看到他的情绪。

许清欢瞄着他的脸，忽觉好笑。

她见惯了裴行止处变不惊的脸，可一串糖葫芦竟让他有些无措。

“殿下？”许清欢试探性地唤了一声。

裴行止咬了一口，微冷的声线却带着暖意：“好吃。”

许清欢笑了出来，顿觉这个除夕冬夜不那么冷了。

裴行止抿抿唇，指尖摩挲着竹签，听着身旁细细的咀嚼声，心忽然有些忐忑。

良久后，他忽然开口：“以后本宫唤你清欢可好？”

第十六章

许清欢微微一愣。

除了爹娘，还没有人叫过她“清欢”，即便是自己曾经的夫君裴无涯，也都是连名带姓的叫她。

许清欢看向裴行止，竟见他那双眼睛准确无误地看着自己。

她心莫名一震，呆呆地喃声回应：“嗯。”

话落，她有些懊恼自己的轻率，刚想改口，却见裴行止眉眼一展：“下月出巡平远城，你亦可唤本宫名字。”

许清欢顿觉不妥：“殿下，您……”

“这是命令。”

裴行止故作严肃的模样让她收了口，只能叹了口气：“是。”

这时，外头又开始下雪。

院子里，梅朵和石璟打打闹闹，梅朵被石璟扔来的雪砸的满脸晶莹。

“石璟！”她气呼呼地大叫一声，抓起一把雪就朝做鬼脸的石璟扔去。

许清欢看着他们，忍俊不禁。

石璟这是故意让着梅朵呢，以他的武功，若是认真了，梅朵估计都动弹不得了。

随着几声轰响，在天空绽放的烟花映的整个京城都开始闪烁。

许清欢眸色一亮，放下糖葫芦走到裴行止身边：“出去听听这新年的鞭炮声。”

裴行止也放下了糖葫芦，任她扶引着走了出去。

漫天烟火，四面发方传来的鞭炮声让这一夜不再那么冷清。

许清欢仰头看着，弯起的唇角满是笑意。

这便是她曾期盼的岁月静好，也是她上一世求而不得的美好。

而也正是这一刻，她的心从未如此平静。

许清欢转头望向裴行止，天空的火光映在他的眼中，为他的眼神添了几分神采。

她实在无法想象眼前这个看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