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良久裴无涯才寻回自己的声音：“你竟然去求见父皇。”

许清欢眼神毫无波澜：“王爷既能幽禁我，我又为何不能去求皇上？”

话落，她见许微荷迟迟而来，目光顿时染上一抹嫌恶。

有那么一刻，她觉得眼前两人挺相配。

一个薄情，一个寡义。

裴无涯看着许清欢那张苍白却又淡然的脸，莫名的沉闷感像是石头压在心头。

许微荷见到她便开口指责：“堂姐，你怎能如此不顾情谊，在宫门下跪，让王爷丢了好大的脸！”

许清欢只觉好笑。

许微荷比裴无涯都还要快知道自己宫门下跪之事，看来她的确事事留心着自己。

“情谊？”许清欢轻咬两字，“王爷可觉着我们有情谊？”

裴无涯看着她，心绪烦乱异常。

他紧攥着拳，声音冰冷：“离开王府，你又能去哪儿？”

许清欢的父亲虽是前一代侯爷，但他战死沙场后，爵位和侯府就都被许微荷的父亲许成杰继承了。

许清欢就算离开他，也回不了侯府。

许清欢淡淡道：“不牢王爷费心。”

她看向表情僵硬的许微荷，“妹妹，这王妃之位以后便是你一人的了。”

说完，她抬腿便转身离去。

裴无涯望着那渐远的背影，紧抿唇线。

他越发不认识现在的许清欢了，复杂情绪糅杂堆积在胸口。

回到云舒院。

许清欢简单收拾了一下细软，带着梅朵一同离开了王府。

雪路中，强撑了一整日的许清欢终于松下心弦，不断咳嗽。

梅朵搀扶着她，心急如焚：“王妃，你伤还没好，奴婢带你去医馆吧。”

许清欢摇头：“从今往后莫唤我王妃。”

她脸色煞白地喘了几口粗气，意识却难以支撑，踉跄着又走了几步后，眼前猛然一黑。

许清欢再次睁开眼时，身在一陌生的房间里，一股苦涩的药味钻入鼻内。

床边燃着炭，案上焚着檀香。

许清欢蹙起眉：“这里是……”

这时，房门突然被打开，石璟扶引着裴行止走了进来。

她一愣，忙要起身行礼。

裴行止明明看不见，却看见了一般说：“不必行礼。”

他坐到榻上，石璟便退至门外候着。

房间静的只剩下盆内炭的“呲呲”声。

良久，许清欢满含谢意开口：“多谢殿下在御书房为我说话……”

“本宫并没说什么”裴行止声音冷淡，止住了她的话。

许清欢没再继续说，但她永远记得这份恩情。

这时，裴行止又问：“既已和离，你往后该如何？”

许清欢轻捂伤处，心绪惆怅：“带着娘，开个药铺，行医救人渡此余生。”

裴行止弯起唇角，空洞的眼中却是让人胆颤心惊的阴翳。

“许清欢，你可知自己已经阻了裴无涯夺嫡之路？”

第七章 威胁

听到“夺嫡”二字，许清欢脸色一白。

上一世裴行止战死沙场后，皇上便立裴无涯为太子。

“本宫眼疾不愈，朝廷内外纷传太子之位会传给裴无涯，你跪在宫门外求和离，给他惹了不少口舌是非。”

裴行止指尖轻轻摩挲着扳指，语气难以捉摸。

许清欢沉默，良久似是下定决心：“殿下若是治好眼疾，秦王又岂会有机会染指太子之位！”

裴行止指尖一顿。

许清欢从床上坐起，即便知道裴行止看不见，却还是端正跪拜行了大礼。

“臣女不才，却也治好了秦王腿疾，若殿下信得过，臣女愿拼死一试。”

裴行止没说话，许清欢紧张的额头都冒出细密冷汗。

良久。

一句“可。”字敲在她心头。

“若是你治好我，我保你一世无虞。”

裴行止声音虽轻，却莫名叫人心中安定。

“石璟。”裴行止唤道。

石璟推门下跪：“属下在。”

“药房交给许姑娘，你派人护她安全。”裴行止说完就起身。

“是。”石璟有些惊讶的看着许清欢，却对裴行止的命令没有半点质疑。

裴行止清贵身影远去，许清欢松了口气。

莫名，她又一次想起那只签的解。

贵人，难道指的是太子殿下不成？

另一边，石璟低声问道：“殿下，若是秦王知道，他必定记恨在心。”

裴行止没有正面回答，只是说：“那位置只有一个，他势在必得，注定我们不死不休。”

许清欢……

就当是谢过她的雪莲之恩吧。

修养了几日，许清欢请示了裴行止，要将许母从侯府接出来。

父亲战死后，母亲带着她退居侯府一角，含辛茹苦将她养大。

想到上一世母亲被她连累，请愿上了庵堂，自己甚至没见到她最后一面，许清欢便心事沉重。

裴行止没说什么就答应了。

再次回到侯府。

许清欢却没能见到许母，接待她的，是三婶陈云芳。

她慢悠悠地抿了口茶：“你一个秦王弃妇，来我侯府作甚？”

陈云芳面孔得意。

全然忘了，三年前她是怎么跪在地上，说许微荷重病，求许清欢嫁给裴无涯。

若是前世，许清欢定然已经难堪得狼狈不已。

但如今的许清欢却端起茶，眉眼风轻云淡：“我与秦王是皇上钦定的和离，你说我是弃妇，是在对皇上不满吗？”

这话一出，陈云芳的脸一阵红一阵白。

“你……！”她怒视着许清欢，心中却不由生了丝困惑。

从前许清欢逆来顺受，绝不会说这等尖酸之语，如今竟像变了个人似的。

“告辞了。”

许清欢懒得与她多费口舌，径自起身离开。

说是告辞，可出了正门，许清欢就径自朝许母的院子走去。

刚走到院门口，便见许母身边的丫鬟拿着食盒灰头土脸地跑向柴房。

许清欢心一沉，不安漫上心头。

许清欢跟了过去，万万没想到，看到的竟是让她心如刀绞的场景。

凌乱冰冷的柴房中，许母只盖着一席薄被蜷缩在柴堆旁，雪花从窗外飘进了来落在她的银发上。

“娘！”

许清欢红着眼跑过去，忙将斗篷脱下来盖在许母身上。

“小姐！”丫鬟见了救星似的跪地哀诉，“小姐救救夫人吧，夫人身感风寒数日，侯爷夫人不让奴婢请大夫，还把夫人挪到柴房来……”

许清欢看着许母惨白没有意识的脸，胸口翻起滔天的怒火。

这时，陈云芳带着几个丫鬟赶了来。

她看着跪在许母身边的许清欢，呵斥丫鬟：“我不是吩咐过外人不能放进来吗？”

许清欢深吸了口气，冷着脸走向陈云芳。

那眼神，恍若从地狱而来的讨命厉鬼般，让陈云芳下意识地发憷。

还没等她说话，许清欢就冲上前狠狠攥住陈云芳的发髻，将她的头一把压进地上结了薄冰的剩汤里！

第八章悔不当初

“好喝吗？”许清欢两眼泛红。

“啊，来人……”陈云芳疼的龇牙咧嘴地大叫，却怎么也挣脱不开。

许清欢便又扯着她往碗里按去，喝道：“好喝吗！”

丫鬟们本想上前帮忙，却被许清欢冷冽的眼神吓得不敢上前。

陈云芳狼狈不堪，瞪着许清欢的双眼似要喷火：“你竟敢……”

“我有什么不敢。”许清欢冷笑一声，想起前世那件最可笑的丑闻。

倾身在她耳旁低声道：“三婶，你若不想许微荷是个孽种的事传出去，就给我安分点。”

陈云芳浑身一震，不可置信的看着许清欢。

许清欢嗤笑一声，狠狠放开手，她便脱力地瘫倒在地。

许清欢转身将许母扶起。

丫鬟们正要阻拦，陈云芳颤声道：“让他们走。”

丫鬟们只好让开。

许清欢刚行至府外，就撞上了裴无涯和许微荷。

裴无涯脚步一顿，复杂的目光落在许清欢脸上。

“堂姐？你这是？”许微荷诧异地看着许清欢和许母。

许清欢根本不想理会眼前的两人，直接绕过了他们。

裴无涯皱眉，却在许清欢擦肩而过那一瞬攥住了她的手臂：“许清欢。”

许清欢面色一沉，下意识要抽回手。

可裴无涯反倒收紧了力道。

看着许清欢那满含愠色的双眼，裴无涯生了丝莫名的不甘。

“这几日，你住在何处？”他冷声问。

那日许清欢离府后不久，他便派人去追，谁知竟不见了人影。

“秦王殿下倒是多管闲事。”许清欢皱眉，“只是，我看秦王妃像是不开心呢。”

裴无涯一怔，看向许微荷。

谁知却正好看见了许微荷来不及收敛的嫉恨恶毒。

只是那扭曲神色一瞬即逝，转眼便又恢复如常。

许清欢趁机抽开手，扶着许母离开了侯府。

许微荷看着裴无涯的目光跟着远去，将狠毒藏进眼底，带着委屈开口：“无涯，我们进去吧。”

裴无涯生硬地收回视线，烦乱的心绪却久久无法平息。

许清欢将许母带回太子府，便去拜见太子。

书房。

裴行止盘坐于于榻上，指间捻着一枚黑棋。

许清欢上前准备行礼，裴行止却率先开口：“坐吧。”

闻言，她欠了身便轻轻坐了过去。

“你帮本宫看看，这枚黑子该落在哪儿？”裴行止意有所指似的问道。

许清欢一愣，看向面前的棋盘。

盘中黑子已被白子重重包围。

她思索一番，拿起一枚黑子落下：“置之死地而后生。”

裴行止听了，黯淡的眸子亮了瞬。

他将手中黑子稳稳落下，从容地让人觉得他并不是瞎子。

两枚黑子如同一把剑刺破被白子围困的僵局。

许清欢有些诧异，裴行止真的看不见吗？

而裴行止似是知道她心中所想，唇角轻扬：“本宫眼瞎，但心不盲。”

听到这话，许清欢低头一笑。

太子眼瞎心不盲，有的人却是眼不瞎心盲。

裴行止抬眸：“怎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