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时间: 2023-06-26 09:59:12  热度: 7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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瘦得厉害可脸上多了些血色,她嘴唇不再苍白,穿着粉裙伏在案上,提笔描字时犹如稚童。

  “背挺直。”

  玉澜突然轻拍了苏茹一下,见她猛地弹起来下意识挺直背脊,她带着几分不同于平常的肃色。

  “练字先练心,需稳,需静,双脚要平放,肩平背直,目光直视纸上,握笔时不要太紧,腕上虚悬不可借力于桌面,否则写出来的字不够活。”

  苏茹一点点照着阿姊的要求改变姿势,像初学的稚童认真极了。

  铖王妃坐在里间嚼着手里的酸梅子,一边隔着珠帘看着外头苏玉澜教导苏茹的模样,一边嗤了声:“这苏家还真是混账玩意儿。”

  这话没头没尾,可聂娘子却是听懂了。

  那苏家可不就是混账。

  这京中官宦权贵府邸谁家没一两个庶女,就算养的不如嫡女金贵,可是最起码识字明理是要教的,否则等将来议亲嫁人时丢的是府里的颜面。

  可是这苏茹倒好,明明是国公府的女娘,却养的还不如小门户出来的小娘子识慧,别说是写字了,连最起码的启蒙都未曾有过。

  也亏得苏国公府如今倒了,要不然就苏茹这般病怏怏又不通文字的模样被人瞧了去,苏家上下都得被人戳断了脊梁骨。

  苏茹照着苏玉澜的吩咐临摹着最简单的笔画,写了一会儿头上就冒了虚汗。

  苏玉澜道:“今天先到这里吧,你身子还虚,写太多伤神。”

  “我没事的。”

  苏茹握着笔连忙拒绝,她坐得腰背酸疼,可心中却是溢满了欢愉,从来没有人像是阿姊这般耐心教过她,她小小声地说道:“阿姊,我可以再写一会儿的。”

  “能吃得消吗?”

  “我可以!”

  小姑娘眼睛亮晶晶的,远比往日鲜活。

  苏玉澜只好随了她:“那就再写一会儿,要是累了就歇着。”

  苏茹连忙点头:“好!”

  见小姑娘又开始伏案勤耕,苏玉澜这才起身小声起身朝着里间走去,铖王妃见她进来便忍不住笑道:“以前没看出来你还有几分为人师的本事,教起人来似模似样。”

  苏玉澜闻言有些不好意思,她哪里是有什么为人师的本事,不过是学的多了,便多会了一些。

  外祖父在时她便时常会在荣家留宿,那时候老爷子虽然宠她,可于学业之上却对她要求极为严格,后来外祖父走后,为着能讨好陆执年,能成为陆老夫人口中配得上陆家主母身份的女娘,她拼命地学着陆执年喜欢的一切。

  琴棋书画虽算不得样样精通,却也皆是能拿得出手,煮茶调香都有涉猎,加之外祖父教给她的和留下来那些被她翻阅的书籍。

  虽于后宅之事人心算计上一窍不通,这些东西她却不输任何人。

  聂娘子见在旁笑着道:“苏小娘子往后若是闲了,倒是可以开个学堂教书育人。”

  苏玉澜闻言一愣:“开学堂?”

  “对呀,这办学堂的事儿可不是只有男人才能做的,小女娘天生明智的也比比皆是。”

  聂娘子像是随口感慨似地说道:“我这些年四处游走也曾收过几个徒弟,更曾见过天赋出众聪慧至极的女娘,只可惜受限于出身家世未曾开蒙习字,就算想要学医也是困难重重。”

  “其实很多地方都有女院,可入院者所学大多都是女子闺训,女诫教条,若是能有间学堂能够为女子启蒙教她们识字明理,让她们能与男儿一样有同等的机会谋生,说不得过些年如我这般的女医也会如雨后春笋比比皆是,又怎会像是现在这般,外人提起我时都觉得是个稀罕物。”

  权贵女眷从来不少,一些身份尊贵的女子私密也不愿被男子知晓,所以每一次聂娘子入京时都是抢手的香饽饽,连轴转也未必看得过来。

  她曾想过要收一些女徒,可学医至少得要识字才能看方,寻常人家的女娘根本就没有开蒙的机会,一些识字的高门贵女又觉得行医是低贱行当不肯沾染,以至于她这些年从无藏私之心,却一直都没收到合意的徒弟,那些与她学医的人中,女娘在其中连小半成都不足。

  铖王妃感慨:“世人对女子皆有偏见,哪准女子进学。”

  聂娘子道:“这可未必,高门贵户或许瞧不上,可寻常百姓家里还是有不少疼爱女娘的,若真有这么个地方,定然会有人来。”

  二人仿佛只是随口闲聊,聂娘子也只是感慨居多,可是苏玉澜却像是被触及到了什么有些走神。

  她重活一次,日日都在想着要怎样复仇,苏家没了,陆家婚约也定能退掉,可有时候午夜梦回时她却觉得格外的空虚,有些不知道自己重来一次难道就只是为了这些?

  聂娘子刚才的话却如同仙泽让她原本的迷惘突然散去,只觉头脑一清。

  玉澜微侧着头看着外面伏案练字满脸认真的苏茹,心里隐隐冒出了一些细小念头,只是还没来得及细想,就听到外头蒋嬷嬷进来。

  “王妃,女郎,宫里来人了。”

第88章抗旨

  金枝见到苏玉澜的时候颇为意外,她跟在皇后身边多年,算得上是看着苏玉澜长大的。

  这苏家小娘子出身虽贵,却被养的像极了笼中雀儿。

  早年荣太傅还在时她身上尚还能瞧见几分肆意,可后来年岁渐长,身上就只剩下被规矩束缚后的温顺乖巧。

  可如今只是短短月余不见,眼前女娘虽然依旧还是那张脸,那双往日总是低眉的杏眼却褪了温驯,面对她这个皇后身边的女官时虽有恭敬,却不再像是以前那般热切。

  金枝隐隐有些不适,却还是温声说道:“我家娘娘心疼苏小娘子伤势,担心您来回折腾劳累,这才忍着关切之心不曾召您进宫。”

  “这几日好不容易闻听您伤势好些了,又恰逢三日后是六公主生辰,娘娘特意让奴婢来邀您进宫,也好能亲眼瞧瞧您让娘娘安心。”

  宫中的人向来都是这般能言善道,一句话既抬高了皇后温和仁善,又堵了她拒绝入宫的理由。

  能闹着将苏国公府上下送进牢里,又与陆家撕扯的满城皆知,苏玉澜若再称病不肯入宫那就是抗旨。

  苏玉澜脑子从未有过的清醒,鸦羽般的眼睫轻垂时,神情满是低落:“我也想娘娘了,整个陆家上下也就只有娘娘是真心在意我,可是我脸上这伤……”

  她轻咬了咬唇含着委屈,“往日我一心糊涂,痴迷不该痴迷之人,为此与京中不少人交恶而不自知。六公主生辰宫中宴请的都是京中贵女,人人盛装姝色,惟我满脸斑驳,只要一想与她们相见会得怎样嘲笑,我就恨不得立刻去死。”

  金枝脸色微变急声说道:“娘子别说胡话,有娘娘在谁敢笑您……”

  “可是我不想让人看到我这模样。”

  皇后既然只字不提陆家的事情,非得摆出疼爱她的样子,苏玉澜便只当自己是那委屈爱娇的小女娘。

  她杏眼微抬似是半含水光,说话也如寻常卖痴晚辈。

  “我知道娘娘护着我没人敢嘲笑我,可你看看我这脸,谁瞧了背地里不会说一句丑八怪?”

  “我好不容易才从䧿山捡回一条命来,为何又要让自己落到那般人人讥讽笑言的地步,娘娘那么疼我,她也定然舍不得让我受委屈对不对?”

  金枝瞬间噎住。

  苏玉澜乖巧扬着下颚:“烦金枝姑姑与皇后娘娘说一声,玉澜不想以丑陋容颜惊了娘娘,娘娘对玉澜的关心玉澜收到了,待我伤好之后定然立刻进宫叩谢娘娘关怀。”

  花厅之中一时安静极了,苏玉澜的话别说是金枝愣了,就算是跟金枝一起前来的那两个宫人都是听的目瞪口呆。

  她们还是第一次见到有人敢拒绝皇后娘娘的。

  金枝就算再蠢也察觉了苏玉澜那看似尊敬面孔下藏着的不驯,她脸上原本和煦的脸上收敛了起来:“苏小娘子,奴婢只是来替娘娘传旨,无权擅改娘娘旨意。”

  “原来是懿旨?”

  苏玉澜眼中水光泛起涟漪:“金枝姑姑怎不早说,我还当皇后娘娘真的是因为关心我,因我伤势多添顾虑,却原来只是单纯想要见我,金枝姑姑若是来的时候就说是懿旨,玉澜又怎敢多言。”

  她就只差将皇后伪善明白说出来。

  “苏小娘子!”金枝脸上顿沉。

  苏玉澜却只是平静抬眸:“皇后娘娘往日待我不薄,我也不敢抗旨拒绝进宫,只是我前脚才跟陆执年决裂,跟陆家讨还他们往日贪墨我母亲和外祖父留下遗物,后脚皇后娘娘便召我进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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