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刚进院池母便亲热握住池焕的手：“我的儿，许久未见你瘦了许多。”

池焕柔柔一笑：“母亲心疼孩儿，方觉着孩儿瘦了，前些日子蘅芷还说以前的旧衣衫紧了半寸，想来是侯府悠然，孩儿反胖了几分。”

母女俩亲亲热热，一见便觉感情十分亲厚。

池母让贴身丫鬟拿了赏钱给侯府婆子，池焕亦说了几句贴心话。那婆子喜得无可无不可，唱笑着说二人母女情深这才不舍离开。

将池母迎进澜庭院，池焕又让香草绿竹去小厨房准备茶点。

屋中没了侯府下人，池焕同池夫人反倒冷淡下来，一个坐在绣墩上静静喝茶，一个坐在几边看着窗外风景。

许久后池夫人道：“你父亲今日来时，从书房拿了你的婚书。”

池焕放在桌下的手猛得一紧，略一思索道：“今夏炎热得厉害，焕儿记得咱们府上在城郊有处庄子，虽不大但颇为精致，又临着河。”

“那处庄子旁有山有水，想来是个避暑的好地方，自己又有出息，不必府上记挂。”

池夫人垂着眸：“确有这么处庄子，只是那地方离上京城没个几步远，便是有条河又能凉快到哪里去？且地方紧窄，周围村子又杂，终归不安全，不抵侯府里宽敞舒适。”

“母亲说得有理。”

池焕微微勾唇，笑意却未达眼中。

池夫人叹息一声：“你家中两个妹妹如今也到了年岁，正要开始相看的时候。池摇还好说，性子温吞寻个文人书生的就算般配。”

“倒是池拈让人头疼，自幼念了几本书性情刚直，若生为男子还好……女子养成这般性子，可是不成。”

“妹妹们天生丽质，敦厚良善，婚事自不会艰难，母亲放心。”

池夫人笑道：“还是焕儿会安慰人。”

略一停顿，池夫人又道：“你妹妹们到底是女儿家，这婚事还算好说，老爷如今愁的是咱们家大爷的婚事。”

“大爷前些日子违背老爷意愿去了吏部，父子二人因此闹了好大不愉快，你也知道你父亲性情，这般于府中有碍之事，他是万容不下的。”

“可大爷性子拗，这父子俩已经许久未说过话，我亦不知该如何劝。”

“你也莫怪老爷有气，也不知大爷怎得了，国子监好好的监丞不做，非要去吏部做个不入流的小吏，整日被人呼来喝去，竟同个跑堂小二没个区别。”

“也不知扶儿为何吃这等苦头，平白辱没了他一身本领。”

池焕白着一张脸，一句话未接。

池夫人叹息：“前段时日你父亲看重商崇商大人家的嫡孙女儿，说是那姑娘得了商老真传，本想将这门婚事说给大爷，可对方听闻大爷如今在吏部做个副使，便再未提这事了。”

池焕捏紧了帕子，眼皮微垂。

“不过未成便未成吧，商家姑娘有个身有恶疾，一辈子未嫁的姑母养在府中，这无论于族势亦或家运都不是什么好事，世家都看重这个。”

“这几年商家子嗣的婚事，也确有不顺。”

香草端来茶点，蘅芷又给二人斟了茶。池夫人轻抿一口，语带惋惜：“不过这事儿也怨不得她，她身有恶疾亦不想如此，若有选择这天下女子，又有几个愿在家中拖累父兄姐妹的呢？”

“母亲说的极是。”

池夫人用了两块茶点，笑着称赞几句后道：“先前你提起的那个庄子可是喜欢？若你真心喜欢，我明日让人将地契给你送来。”

“只是忽然想到，倒并非如何喜欢。”

池夫人点点头：“我手上还有处庄子那里田产土地也多，原是我的陪嫁，你若想瞧瞧风景，不若要那处，就是位置远了些在盐城附近。”

池焕闻言轻笑出声：“焕儿许久未见母亲，怎好一见面就要母亲的东西？两位妹妹怕是还没有这般好的庄子，我作人姐姐的怎好同妹妹们争？”

“那两个丫头再如何也比不过你的。”

“母亲谦虚了，您将妹妹们养得极好，上京谁人不知。”

池夫人浅浅一笑，又说了几句有的没的，便起身说池父还在外头等着，问池焕愿不愿见上一见。

池焕点头，随着池夫人走至府中花园。

那边去人通传，等了片刻池蓝安同江行简出现。

池焕克制且得体地朝父亲行了礼，又细细问询了近日饮食起居，池蓝安亦一一回答，语气慈爱。

说了半晌，池蓝安道：“外头有些流言……”

池焕捂唇轻笑：“父亲何时也听信起外头流言了？都子虚乌有的事，让父亲为这些东西挂心，是焕儿不孝。”

“如此便好。”

池蓝安又交代二人几句，让二人早日诞下子嗣，让江行简对朝廷之事多多上心，这才同夫人离开。

看着池蓝安的背影走出垂花门，池焕忽而鼻尖一酸。

江行简在旁不是滋味，低声道：“着实对不……”

“我瞧着林姨娘那日受到不小惊吓，夫君这几日可寻御医看过了？”

江行简抿唇：“自是瞧过了，不大好。”

“许是那位御医不擅此道，我一会儿回房写个帖子，瞧瞧能不能请徐老过府给林姨娘探探脉。”

二人站在花园前正交谈，灵韵匆匆而来。

“奴婢见过侯爷见过大奶奶……”

“老夫人寻两位主子，让您二位速去福鹤堂。”

江行简眉头紧拧：“可是有什么岔子？”

灵韵压低了声音，沉声道：“老太太……不大好。”

第76章 成全

江行简心头一跳，池焕亦凝着眉心中不安。

二人匆匆赶去福鹤堂，就见老太太那张拔步床前围满了御医府医。

“祖母。”

见江行简过来，众人让开一条路。

江老夫人额头手臂扎得满是银针，一位满面白须的老者掐着针不停刺入老夫人周身大穴。原本江老夫人已半昏迷中，听闻孙儿召唤自己，这才急急睁开眼。

“让我……让……与易儿夫妻说……”

“祖母，孙儿同焕儿都在，您有何想说？”

江行简红着眼跪在床前，池焕亦乖巧跟上跪在他身边。

那白须医者道：“老夫有几句话想与夫人商议。”

江母闻言急忙跟上前，其余大夫亦顺势离开。他们都知老夫人将油尽灯枯，如今怕是有不少事要交代。

屋中一时只剩下江行简同池焕，江老夫人拉着江行简的手，目光浑浊：“那林氏乃败家根源……你势必……要将她打出府去。”

老夫人眼中带泪，江行简心绪复杂，有口难言。

“焕儿……”

“祖母，焕儿在。”

池焕向前半步，也将手放至老夫人手中。

江老夫人握着二人手掌，艰难道：“城阳侯府子嗣不丰，易儿自幼便受他父亲宠爱……以致性情朴直不知变通，容易受人哄骗。焕儿你……聪慧知机变，易儿身边有你……祖母方放心。”

池焕垂眸，敛着眼神让人看不出心思。

江老夫人却是知她在想什么一般，喘着如风箱般粗杂的气息，死死抓住池焕的手。

“答应祖母，日后与易儿同心同德，共护侯府百年基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