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月光下崔琳琅都能看见他身后飞起的衣摆。

等出了院门，云铮才停下来慢慢走。

一会儿看看路边的花，崔琳琅让人种的。

一会儿摸摸边上的树，还是崔琳琅让人种的。

一会儿又摸摸自己头上的发冠，崔琳琅亲手挑的。

又忍不住回头看一眼月光下静谧的小院，心想要是什么时候不用走就好了。

“爹，娘，明儿就是十五了，中元节，听说中元节阎王爷给鬼放假，你们出来溜达溜达不？”

云铮本来是抬着头对月亮说，一想阎王爷在地底下，又低头。

“要是想早点儿抱上孙子孙女，就保佑保佑儿子。”

低头说一遍，抬头又说一遍。

“你们是在底下还是成仙了在天上，托梦跟儿子说一声呗。算了，不管在哪儿吧，明儿记得出来，儿子带你们儿媳妇明天去给你们烧纸，记得收啊。”

次日下午，临近黄昏时，云铮又到了崔琳琅这边儿来，身上还穿着上次崔琳琅给他做的那件衣裳。

崔琳琅想起最近，他几乎隔一日便要穿一次这件衣裳，见他这么喜欢，心里就想着回头给他多做两件换着穿。

“今儿我带你出去吃，不在家里吃了。”

又问崔琳琅，“你会骑马吗？”

见崔琳琅点头，云铮还有些可惜。要是不会的话，就能共乘一骑了！

“那让人给你牵匹马，晚些我带你出城去。就我们俩去。”

说完，还扫了一眼崔琳琅身后的丫鬟。

今儿是中元节，崔琳琅也隐隐有些猜测，今日都特意换了素净的裙子。

进出门前问他，“可是要祭祀。”

见云铮点头，便道：“正好我让秋果准备了些供果，一起带上吧。还有下午折的元宝。”

云铮自己让人准备的就是普通的纸钱，在多不在精，没想到崔琳琅也让人准备了，还这么好。

“我都没跟你说，你就知道了？”

“我猜的。”

崔琳琅本想着，若是今日云铮没那个打算，东西也不白做，西北这地方，有太多值得他们祭奠的魂灵。

“我今日，就是想带你去祭奠我爹娘的，他们没有安葬在庭州，但是我相信，他们会回到庭州的。”

第39章 狼烟起

云铮不叫崔琳琅带丫鬟，自己也没有带着小厮护卫，今日就只有他们二人。

云铮一手拎着纸钱元宝，一手拎着装供果的食篮，崔琳琅想帮忙，云铮还不让。

“就这点东西，我用嘴都能叼过去，哪里用得着帮忙啊！”

崔琳琅听到他的话，笑着收回手，还是不要帮忙了，再伸手真怕云铮把东西放嘴里叼着。

两人到府门口时，已经有两匹马在门外等着了，而且两匹马都没有被拴着，它们竟也乖乖等在门外。

其中一匹枣红色的马，一看见云铮便凑上来蹭他。

“哎呀呀，你怎么狗似的，还舔人，可别把琳琅给我做的衣裳舔脏了。”

云铮伸手推拒着过于热情的马，边说话还边拿眼睛瞟崔琳琅，但是她竟然没什么反应，云铮难得体会到了什么叫挫败。

崔琳琅这会儿的心思已经完全被另一匹马给吸引去了。

她一开始以为云铮会让人给她挑一匹矮小一点儿的马，毕竟她虽然学过骑马，但是骑马的时候不多，骑术也很一般。

但是眼前这匹马看起来高大健壮，一点儿不比云铮那匹马差。

崔琳琅对云铮道：“我骑术不大好。”

这没什么不好意思承认的，这匹马太高大了，她怕自己上马都上不去……

虽然崔琳琅没什么信心自己能骑好它，但是她还是伸手摸了摸它，马也乖觉，崔琳琅摸它，它就低下头来轻蹭她的手心。

“没事儿，你别看云朵长得高大，其实特别温顺，脾气也好还跑得快。”

云铮说着，伸手拍了拍马背，然后马就十分灵性地在崔琳琅面前低头屈膝，降低自己的身体。

“坐上去试试。”

崔琳琅很顺利地踩上马镫跨上马背，云朵还特意等了一会儿，似是在等崔琳琅坐好，才站直身子。

崔琳琅坐在马背上，低头就看见云铮朝她扬眉，好似在说：我说的是真的吧？

崔琳琅笑着摸了摸马，但她还有一事不明。

“它为什么叫云朵？”

崔琳琅看它浑身的毛乌黑油亮，一根白毛都没有，实在不知这“云朵”之名是为何。

“就因为像你现在这样，每个人听见云朵的名字都会惊奇，多有意思。”

崔琳琅默然，好吧……她勉强承认是有点儿意思。

“那你的马叫什么？”

云铮咧嘴笑了，朝自己的马打了个响指。

“云锦，过来！”

马儿立刻就朝云铮这边儿来了，抬头说话太累，云铮也翻身上马和崔琳琅说话。

崔琳琅被他上马的动作惊了一下，他竟然没有扶着马，直接抬腿踩住马镫，就跨上来了。

手里还稳稳提着东西。

还主动解释云锦这个名字的由来。

“云铮云锐云锦，是不是特别像亲兄弟？而且它的毛，在日头底下就像一匹漂亮的锦缎。”

崔琳琅点头，也夸赞一句，“云锦很漂亮。”

但她总觉得，比起云锦，云朵这个名字好像随意了些……

准备要走时，云铮不知道从哪儿掏出一根绳子，将篮子捆起来搭在了云锦背上让它驮着。

又主动跟崔琳琅说起今天的安排。

“待会儿我带你去吃刚出锅的馕饼，还有上回的赤豆糖水，你不是说好喝吗？再带你去一次，吃了饭咱们再出城去。”

云铮说完，轻夹马腹，云锦便抬腿往前走了。

云朵也很聪明，都不必崔琳琅动，它自己就知道跟着云锦走。

头一回骑这么高的马，崔琳琅一开始还有点儿紧张，两只手紧拽着缰绳。

云铮也体贴她害怕，让云锦走得很慢，两匹战马硬是像散步一般在街上走。

所以一会儿下来，崔琳琅也慢慢适应了，不再像之前那般紧绷，人也放松下来，还有了主动攀谈的心情了。

“云朵真的很乖。”

崔琳琅甚至觉得自己就这么撒开手也不要紧。

虽然云朵不是他骑的马，只是养在府里，但他还是颇为自得，“我就说吧，云朵其实比云锦乖呢，云锦你看它这么听话，有时候不高兴了还跟我尥蹶子。”

不知是不是听懂了云铮的话，他话音刚落，云锦就真的尥了一回蹶子。

把崔琳琅都给吓了一跳，但是云朵却一下没躲，而且也没被惊到，依旧稳稳当当走自己的路。

“郭婆婆！我又来买饼了，还是三个。”

云铮还未下马，大老远看见摊子就喊了。

云铮自己下了马，原本想跟崔琳琅说让她不用下来，就坐在上面等，却见她也学着自己刚才的样子，拍了拍马背。

云朵乖乖低下身子，让崔琳琅下来。

两人一起牵着马走近，就听隔壁摊位的摊主跟云铮说话。

“将军怎的日日只买郭婆婆的馕饼，什么时候也来买买我家的馄饨呐！”

郭婆婆年纪不小，手脚却还十分利落，头发用布包得整齐严实，身上穿得也干干净净，板板正正。

“你来抢我生意啊！将军都说过的，他夫人喜欢吃馕饼！”

郭婆婆这话一出，边上的馄饨摊摊主，还有附近的摊主客人，都一起盯着崔琳琅。

还有好多人要拿着自家摊子上的东西来给崔琳琅尝尝。

“咳！”云铮拿了饼赶紧过来替崔琳琅挡住视线，“你们打趣我就是了，别打趣我夫人啊。”

他本还想让崔琳琅尝尝刚出炉的饼什么味道，这下子只能把饼揣怀里赶紧跑了，不远处的赤豆糖水也不敢去买了。

“抱歉，庭州这边的百姓就这个性子。下次还是我买了给你送去好了。”

崔琳琅笑着摇了摇头表示自己不介意。

“我知道大家都是好心。”

云铮又笑了，他就说嘛，他夫人脾气一等一的好，不生气才不是因为不喜欢他。

……

两人到城门口时，还看到有不少拎着纸钱的百姓往城外走。

云铮告诉崔琳琅：“每到逢年过节，大家都自发去祭奠那些牺牲的将士们。”

崔琳琅看着这些往城外去的百姓，大家拎着各式各样的祭品，三三两两，三五成群，说着闲话，脸上也挂着笑。

跟她想象中的祭祀的沉重一点儿也不一样。

遭受过苦难的百姓，总是不吝啬自己的笑脸。

她想，那些将士们希望自己守护的，就是这样的一张张笑脸吧。

云铮带崔琳琅来到一片宽广的戈壁，像是没有边际，只依稀能看见一点远处的雪山。

“爹，娘，也不知道你们在不在，我带你们儿媳妇来看你们来了。”

说起父母，云铮的声音里没有一丝沉郁，却令崔琳琅动容。

“父亲，母亲，儿媳和云铮一起来看你们了，希望你们在那边一切都好。”

说完，红着脸蹲下身子将供果拿出来摆上。

云铮也笑，伸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