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墨冥渊知道，他的身体已经撑不到下一次了。

良久良久…

三日后，在李佑想要如同往常一样叫墨冥渊午休起来的时候，才发现墨冥渊已经没了呼吸。

墨冥渊左手戴着的那根红绳已经褪色，至死未摘，手里还紧紧攥着一块老旧的黑色布料……

第26章

我是墨冥渊。

我的父亲是轩国的皇帝，我是他的嫡长子，故而理所应当，被立为太子。

我十二岁上战场，十七岁独自领兵，创下战场神话。

我本以为，我这一生该是如此肆意潇洒。

十九岁的一次战争结束后，我看见沙场不远处有一个女子。

真是奇怪，这样的沙场上，怎么会有这么个柔柔弱弱的姑娘。

她似乎受了惊，我走过去，把身上的披风脱下来披在她身上，然后想要转身离开。

却不想，这个时候，被她叫住。

她怯生生的，将手里的果子递给我。

皱巴巴的青色果子，一看就不好吃。

可我还是鬼使神差的接过来了。

后来，也是这般的鬼使神差下，我们相爱了。

我答应过她，等我回京，就拿着这次的封赏换取娶她的机会。

我没想到，我被司空的女儿一眼看中。

司空是两朝元老，只有这么一个女儿。

我自然不肯答应，在父皇面前跪了一日，父皇才答应此事日后再议。

我没来得及松口气，日日思索着解决之道。

十五的宫宴上，有人递给我一杯酒，我没有防备，喝了下去。

醒来之时，司空的女儿躺在我身边。

我没有办法，眼睁睁看着她成了我的太子妃。

我对她十分厌恶，成亲之日都没有碰过她。

我没想到，那一日酒后荒唐，她便有了身孕。

可那日难产，太医说她忧思过度，想见我最后一面，我没有过去。

后来，听太医说，她临终前，看着那个刚生下来的孩子，满眼的愧疚和不舍。

她最后托人带给我的一句话，是说她对不起我，求我不要因为自己迁怒他。

那个孩子，便是墨凌辰。

后来父皇崩逝，我顺理成章的继位。

由着父皇的遗愿，我立他为太子。

我登基后第一件事，便是派人去寻那女子的下落。

却只寻到了她病死的消息，还有，她的儿子。

她的儿子，叫萧子宣，比墨凌辰小两岁。

我以王子之礼接他回宫，赠以国姓，改为墨子宣，封为义子。

墨子宣和他的母亲一样，娇弱的气质。

看着他，我总能想起他的母亲。

而墨凌辰，世人都说我们二人极像。

可我知道，不是的。

这孩子在各方面都远超于我，而且，拗的很。

认准一件事情，便是死也不松口。

我把所有的关心都给了墨子宣，对于墨凌辰，我知之甚少。

平心而论，我也曾认真的想过，如果不是他母亲的缘故，我大概会很喜欢他的。

可惜，没有如果。

再后来，他们长大了。

墨凌辰越来越有王者的气质，文韬武略样样精通。

无人能比。

我很满意，却觉得应该。

毕竟，他是太子。

那日秋猎后，我第一次见到他的伤口。

原来这些年，我下了这么重的手。

御医说，他暂时用不了内力了。

我想道歉，却不知道如何开口。

在墨凌辰面前，我似乎永远学不会做一个父亲。

狼群那天，我看着他如同一个活死人一样。

我以为，他会恨我的。

我带着墨子宣，却能把尚有些内力的墨凌辰远远落在后面。

我当时没来得及细想，却在他死后，把这些想了一遍又一遍。

原来，那个时候，他是故意把生的机会，留给我的。

后来与容国大战，我看着墨子宣哭着来求我的样子，终究还是心软。

拒绝的话到了嘴边，我说不出口。

毕竟，我对不住他的母亲。

我派了两位将军随行，避免出什么差错。

可墨凌辰执意随军出征。

我担心他的身体，他却说没事。

我知道，这才是唯一的万全之策，成全了将士军心，成全了皇家威仪，成全了墨子宣。

却唯独，又牺牲了墨凌辰不算修养好的身体。

最后一次，我在心里发誓。等回来，我一定好好补偿他。

我没想到，我永远没有了补偿的机会。

那日在城楼之上，我看着他用口型和我说保重。

也没有想到，那是最后的诀别。

听见他们二人被俘的那一瞬，我的眼前仿佛瞬间变黑暗。

我骑马狂奔了两日，终于来到了轩国的城墙下。

我不敢看墨凌辰，我有愧于他。

却在看到满身是伤的墨子宣和只是稍微瘦了一些的墨凌辰时，松了口气。

我当时竟然庆幸，庆幸受伤的不是墨凌辰。

原来，不知什么时候，墨凌辰在我心里的位置，已经超过墨子宣。

我让大军破城之后，容凛让我在他们二人之间二选一。

这一次，墨凌辰做了选择。

我知道，他是怕我为难。

怕我做了选择后让朝廷指责，让后人唾弃。

他坠下的瞬间，我看见他笑了。

是释然。

我知道，他是真的对我死心了。

我带着他的尸身回了容国。

原来，一切都是墨子宣做的。

他联合容国，妄图杀了墨凌辰，登上太子位。

我没想过，我一直宠爱的孩子，竟然想杀死我的亲生儿子。

我恨墨子宣的愚蠢与狡诈，恨容国的阴险与计谋。

但我最恨的，是我自己。

我彻查了此事，杀了有关联的所有人。

可没有用，我的儿子已经回不来。

走到墨凌辰的宫殿，我才发觉原来我一直连他的喜好都不知道。

我看到了榻边被叠的整齐的狐皮大氅，这是当年他打给我的生辰礼物。

我竟忘了它在这。

我摸着大氅，泣不成声。

可是墨凌辰再也回不来。

我记得以前，每每出征，墨凌辰总是喜欢跑到城墙上。

如今，他再次来到城墙，却是和我做永远的诀别。

他这一生太苦太苦，死了，也算解脱。

后来，我选了左相的儿子，立为太子。

左相和墨凌辰交好，他的儿子也总是由墨凌辰教诲着。

虽然年少，但性子，也有几分和墨凌辰相似。

张扬，明媚。

墨凌辰若是没有被我压制，该是何等的骄傲少年。

是我，生生磨灭了他眼里的光。

父子一场，墨凌辰到最后，该是恨毒了我吧。

他们说，太子不会怨我。

是啊，他不会怪我。

可我会。

他坠下城楼时的那一滴泪，我看见了。

被狼群撕咬，被棍棒缠身，他都没有哭。

那是他这二十年来，第一次流泪。

被自己的父亲一而再再而三的抛弃，该有多痛。

我不敢想。

只能用灭城式的屠杀平息心里的痛苦。

我去了五千阶的灵庙，一步一叩。

这寺庙，墨凌辰也曾为我来拜过。

拜过三次。

我一生罪孽深重，不求神佛原谅，只求在墨凌辰的孟婆汤中，加些糖，求得他来生，平安顺遂。

他这一生，太苦了。

等太子被教的差不多的时候，我便退了位。

看着那边的夕阳，如血一般惨烈。

若真的有下一世，我定然为他做个好父亲。

只是不知道，他还愿不愿意给我这个机会。

我缓缓闭上眼睛…

第27章

我是墨凌辰，轩国太子。

虽说是太子，却从出生开始，我的人生就注定是一个悲剧。

母后生我时难产而亡，外祖父听闻此事，悲痛之下辞官归乡，退隐京城。

我的生命里，只有父亲。

他们说，我很幸运。

不用经历九子夺嫡的残忍，是父皇唯一的儿子，且一出生，便被先皇立为太子。

父皇对我很严厉，可我还是很喜欢他。

父皇说，男儿是不能流泪的。

我听进去了。

所以从我有记忆开始，每次想哭的时候，我都忍住了。

太傅说，我是太子，承担的东西和责任要大的多得多，自然不能和别人家的孩子相提并论。

后来有一次，被打的狠了，我缩在太子府的角落里，独自一人舔舐着伤口。

后来，父皇身边的李佑偷偷溜出来，给我送了些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