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才到门口，就听见里头的宋家豪悲切控诉：“范钧泽，你还敢狡辩！我今天在医院听见你跟别人打电话了！你模仿我哥的字迹写举报信举报嫂子，还让人卖假药给他手底下的病人，害的我哥差点坐牢，是不是！”

林向晚登时停住脚，心跳恍惚都顿了一下。

紧接着，范钧泽嘲讽的声音传出来：“你个断腿小瘸子耳朵倒灵光，可你听到又怎样，说出去谁信？”

“你还不知道吧，你哥哥为了找医生治你的腿，千里迢迢去了边境，听说那边爆发了战争，他说不准已经死了，你这小瘸子以后可就没人照顾喽！”

刻薄的话一字字撕裂林向晚对范钧泽温和善良的印象，气得她咬着后槽牙，身侧的手止不住的颤抖。

她身边的异性并不多，也从没想过相识十几年男人会有这样阴狠的一面。

突然，门被猛地拉开，宋家豪拄着拐急切地冲出来，却踉跄地摔了下去。

林向晚一把扶住他。

看见她，宋家豪一下愣住。

而门内范钧泽得逞的笑来不及收敛，凝在骤白的脸上：“向晚，你……你什么时候来……”

宋家豪却像抓住救命稻草似的攒住林向晚的手，急红了眼：“嫂子，我哥呢？他真的去边境了吗？”

林向晚顾不得警告范钧泽，只温和安抚宋家豪：“他很快就回来了，别担心。”

安抚好宋家豪，林向晚便叫来哨兵把他送回医院。

随即，寒冰般的目光凝向范钧泽，她一字一句下令：“范钧泽污蔑军人，去联系公安，严厉处置！”

说完，也不再理会范钧泽的哀求，转身朝机关大楼奔去。

她无法再等下去，想见宋青山的迫切几乎逼得她喘不过气。

可一到大门口，却看见司令一脸沉重的站在车边。

见她来了，司令还直接说：“你来的正好，跟我一块去机场，接因军事冲突牺牲的军医遗体。”

话如榔头，狠狠敲在林向晚心上，剧痛转瞬即逝。

她下意识想到宋青山，可很快否定。

他心心念念想着给宋家豪治病，他那么惜命，绝对不可能轻易让自己死的！

林向晚自我安慰了几番，跟着司令上了车。

但一路上，不安加剧，她居然都不敢开口询问牺牲的军医叫什么。

天色阴沉。

不久，抵达目的地。

林向晚刚下车，就见仪仗队和撤退回来的医生们在一架飞机前肃穆站成两排。

她抑着混乱的呼吸，视线在白色身影中扫过一张张陌生的脸。

不是宋青山，都不是他……为什么他不在！？

从没有过的无措和恐慌撕裂着林向晚的心，就在她不顾礼仪，正要大声叫宋青山的名字时，机舱门突然打开。

四个战士抬着身盖国旗的军医遗体，一步步走下飞机。

她定睛望去，瞳孔骤然紧缩！

紧接着，耳畔响起庄重浑厚的呐喊：“淮东军区致以崇高敬意，在此迎接宋青山烈士回家！”

第11章

“敬礼！”

‘轰！’

一声雷鸣，细雨落下，湿润了在场所有人的眼。

林向晚僵着，军旅生涯中第一次没有听从指令，只是被抽离了灵魂般凝着国旗下那毫无声息的身躯。

宋青山闭着眼，安详的模样仿佛是睡着了而已。

恍然中，她脑海中猛然闪过十年前看见被掩埋在废墟中的小男孩。

他伤痕累累的脸上满是灰，可含着希望的澄澈双眸就像束光，温暖了她当时因看遍生死离别而麻木的心……

在战士小心翼翼的护送下，宋青山的遗体被放到了车上。

听见车子的发动声，林向晚才如遭雷击般回过神，不顾一切就要奔过去。

“向晚！”

司令一把捏住她的肩，忍痛劝慰：“好好送青山最后一程吧。”

默然片刻，司令惊觉掌心下的肩膀在颤抖。

林向晚身体僵直，眼睛猩红，可泪水就像被封在了眼眶掉不下去。

战士强忍眼泪，将国旗缓缓盖住宋青山的脸。

车子渐渐驶离。

林向晚眼中的光芒似乎也被带走，她站直了身体，朝那远去的红色敬礼。6

……

天黑。

林向晚不知道自己怎么参加完宋青山的葬礼，也不记得自己怎么回的家，回过神时，她才发现自己站在漆黑的客厅里。

浅吸口气，空气中仿佛还残存着一丝属于他的药草淡香。

打开灯，一切都没变，可好像一切都变了……

“向晚。”

林向晚愣了愣，转身望去，见是司令，本能地敬了个礼。

司令却抬抬手，示意她坐下才斟酌开口：“从机场回来后，你一句话都没说……”

林向晚面色如常，可声音却沙哑无比：“司令，我跟他都是军人，从参军那天起就做好了牺牲的打算，您放心，我不会影响训练任务。”

司令沉默，眼中流露出丝不认可。

如果不是在宋青山遗体火化时看见她把嘴咬出了血，自己还真信了这话。

半晌，司令又低声问：“我听政委说，你跟青山要离婚？”

林向晚攥紧的手一顿：“……我没打算离。”

看着她眼底的痛色，司令欲言又止，但最后也只是说了句：“家豪还不知道他哥哥牺牲的事，你缓着点告诉他。”

事到如今，宋青山已经牺牲，再多的安慰和沟通都已经苍白，只能交给林向晚自己解决。

目送司令离开，林向晚才上楼回房。

开了灯，除了衣柜里的衣服，宋青山其他东西都还在。

桌上记录病人的笔记本，露出书签的医学名著，以及那张他签好字的申请离婚报告。

她走过去，指尖抚过那个永远被镌刻在烈士碑上的名字。

不知道为什么，她想起自己上次的失信。

她答应了他给他传话，却没做到……

林向晚手颤了颤，心在瞬间都揪在了一起，疼的她背脊发凉。

是她……是她没有信守承诺，宋青山才会远赴边境去找李医生，才会牺牲！

因为他那句不含感情的‘她救过我的命，我愿意娶她’，她就跟他赌着口气……

一瞬间，山一般的重压袭上身体，她踉跄一步，碰倒了手边的书。

‘啪’的一声轻响，一本泛黄的笔记本掉落在地。

像是受了牵引般，林向晚低头望去，双眼骤然被纸上遒劲有力的字刺红！

——1984年11月7日，晴。

我爱上了林向晚，我的救命恩人。

第12章

林向晚抑着呼吸捡起那陈旧的笔记本，是宋青山的日记！

小心翻开，仿佛掀开了他的过往。

——1977年3月13日，阴。

我又梦见她了。

她穿着军装，像神仙一样，带着光把我救了出去。

我想见她，可我不知道她在哪儿，真愁人啊……

——1977年5月6日，雨。

今天老师说县外发生了山体滑坡，一个村子都被埋了，路上都是去抢险救援的战士，他们都好年轻，她救我的时候好像也才十八岁呀。

他们都是好人，老天保佑他们一定要平平安安的。

——1977年9月13日，雨。

今天的雨很大，家豪的腿痛的哭了一整天，我很难受，我答应过天上的爸爸妈妈，要好好照顾他，可是他那么痛，我却什么都做不了。

我一定要努力学习，长大当一名医生，治好家豪的腿。

但是我也想像她一样做个为人民服务的军人……会有又能治病又能当兵的机会吗？

——1979年10月1日，晴。

我终于见到她了！

准确的说在老师家的电视上看见她了！5

她参加了今年的阅兵，她一点都没变，不，变得更有精气神，也更好看了。

可惜她的画面就只有几秒，我都还没看够啊……

老师说我如果想当医生又想当军人，可以去做军医，但很辛苦，我必须有足够的毅力。

我相信我可以，她保家卫国，我救死扶伤，这就是我现在的信仰。

——1981年7月10日，晴。

今天是个值得庆祝的日子，我不仅考上了陆军军医大学，还知道了她就在我要读书的城市！

我离她越来越近了，真好！

但是……她还记得我吗？当初她把我救出来以后就走了，我连谢谢都没来得及说。

没关系，只要能再看见她，我就开心！

——1981年12月19日，雪。

我见到她了，是真的见到了！

老师带我们去军医院学习，我看见她从检查室出来。

我很想上去叫她，可她在跟人说话，表情严肃，应该是很严重的事情，我过去肯定很唐突。

她变了一些，成熟了，也黑了很多，眼神比当初更加坚毅，我没忍住一直偷看她……

没想到她突然看过来，我吓得立刻转过头，现在想起来，我当时的心跳肯定到极限了。

但她好像也只是扫了一眼，很快就走了。

因为这事，我都没认真听老师讲课，被教育了几句，唉……

——1982年2月17日，阴。

我一定要记住今天，因为今天是我跟她重逢后第一次说话的日子！

军医院给战士们做体检，我们去帮忙，我负责量血压，没想到第一个就是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