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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的睿睿那么怕疼，死后竟然落得只有火化这一条路。

黎世晟蹲在街边，终于失声恸哭。

“睿睿，对不起，爸爸找不到棺材给你睡觉了……”

“你怪爸爸吧，你骂爸爸吧……”

他哭的撕心裂肺又无助至极，到最后几乎窒息时，却听见宋意映的声音。

“威威，这是宋阿姨答应你的云片糕，庆祝你考上前三名。”

黎世晟下意识看过去，就看见宋意映和沈砚父子站在街对面。

沈砚笑着说了句：“宋同志，你别这么惯着他。”

宋意映笑的温和：“孩子还小，惯一点没事，睿睿在家也是这么养着的！”

听到这句话，黎世晟的心像是被刀割开一般。

这时，宋意映若有所觉的扭头，就看见了黎世晟红肿的眼睛。

她一愣，随即走到黎世晟面前。

宋意映正要开口，就看到他身后的寿材店，顿时变了脸色。

“黎世晟，你在医院没骗到我，现在又来这里装模作样，你真以为自己是演员？”

看着她厌恶不耐的眼神，黎世晟却再也没了争辩的心思。

他从怀里掏出那张火化单，惨笑着递过去。

“宋意映，睿睿的棺材被你毁了。”

“就当我求你，在这上面签个字，至少让睿睿走正规程序火化……”

宋意映看着单子上‘火化’两个字，眼里怒潮翻涌。

她看着火化人那一栏上写着睿睿的名字，内心涌起一阵烦躁。

许久，她才伸手接过。

黎世晟刚松了口气。

可下一秒，他就看见宋意映抬手，将火化单撕了个粉碎……

第7章

这一刻，黎世晟看着纷扬在空中的碎纸，脑海一片空白。

宋意映看着他，眼里只有厌烦。

“我说过你再敢咒睿睿就离婚，黎世晟，我现在就去打离婚报告！”

说完，她带着沈砚父子上车，径直离开。

吉普车就这样从黎世晟面前驶过，带起一阵风。

黎世晟陡然回过神来，他发了疯似的捡着地上的碎纸。

可任凭他怎么拼，都拼不成最初的样子。

他想着这些日子的种种，又看着自己手里碎裂的火化单。

只感觉心脏也和火化单一样被撕碎成碎片，每一次跳动都伴随着剧烈的疼痛。

街道上，似乎全是他悲戚的呜咽……

还是有老板看不过眼，走上前将他搀扶起来，心疼的说：“小伙子，别哭了。”

黎世晟流着泪嘴里呜咽着，似乎连话都不会说了，心里只有一个想法。

他的睿睿，他的睿睿要怎么办？

他连忙拢着那堆碎纸就往卫生所跑。

他进卫生所时，刚好撞见看完诊的贺婉怡。

贺婉怡看见他，连忙问道：“黎同志，火化单有没有签……”

话音未落，她就注意到黎世晟手中的碎纸，顿时变了脸色：“怎么弄成这样？”

黎世晟忍着眼中的泪，仓皇地问：“贺同志，还有什么办法吗？”

看见贺婉怡脸色迟疑的那一刻，黎世晟突然跪了下去。

“贺同志，求求你了，我的睿睿还小，他不能连死了之后都没个归宿啊！”

贺婉怡惊的连忙扶起他，半晌才犹豫道：“我有个熟人是做这行的。”

“但是……你得自己捡骨灰。”

黎世晟毫不犹豫的点头：“没关系，只要睿睿能安息，我做什么都可以！”

贺婉怡点头：“好，我们现在就带睿睿过去。”

黎世晟从冰柜里抱出僵硬的睿睿时，冷的浑身都在疼。

可他咬着牙，拿起那张冷库使用单，用外套盖上睿睿，跟贺婉怡出了医院。

而这一幕，正好被想来看睿睿的宋意映看了个正着。

她看着抱着孩子的黎世晟，嘴角浮起一丝嘲讽，紧接着调转车头，径直离开。

……

半小时后，黎世晟将睿睿放在火化台上，眼泪再也忍不住。

他紧紧咬住嘴唇抑制自己的哭声，小心翼翼帮睿睿换上了他最喜欢的小西装。

“睿睿乖，下辈子投生到一个好人家，不要再来找爸爸了。”

贺婉怡站在一旁鼻尖都有些发酸：“黎同志，把睿睿推进去吧。”

黎世晟轻轻点了点头，缓缓将台子推入火中。

当睿睿一点点被火焰吞噬，他只觉得有什么东西正在从身体里剥离，钻心的疼。

在焚化炉面前站了足足两个小时，黎世晟才听到‘咔哒’一声。

黎世晟抱着骨灰盒，走到那堆还冒着热气的灰烬前，就这么将手伸了进去！

“黎同志！”

可黎世晟仿佛感觉不到疼一般，任由手上被烫起了血泡，一点点仔细挑选着。

骨头一块两块，灰烬一拢两拢……直至装满了那个小小的盒子。

黎世晟将那个盒子拢在怀里，低声道：“贺同志，我先带睿睿回家了。”

没等贺婉怡挽留，他就如同行尸走肉般的转身走了出去。

等他推开院门时，已经是月上中天。

然后，他看见宋意映满脸阴沉的坐在房里。

宋意映面无表情的看着他：“你怀里抱着什么？”

黎世晟凄然一笑，轻声道：“我已经把睿睿火化了，这是他的骨灰。”

宋意映瞳孔骤缩，随即大步上前。

“黎世晟，睿睿根本就没有死！你还要装到什么时候！”

“你做这种晦气的东西回家，也不怕折了睿睿寿！”

见黎世晟不答，她眼里满是怒火的，从黎世晟手里夺过盒子。

然后没等他反应过来，就狠狠朝地上砸去！

“黎世晟，我让你别装了！”

小小的骨灰盒被她重重砸在地上，尘土飞扬。

这一瞬，黎世晟好像听见了一声哭着的童音——

“爸爸，我好疼啊！”

第8章

“不要——”

黎世晟颤着手捧起那沾了尘土的骨灰，几乎语无伦次。

“睿睿不哭，爸爸在这里……”

就在他想把骨灰重新放进盒子里的时候，宋意映却上前一步，将骨灰盒狠狠踢开。

“黎世晟，我告诉你，人死了是要死亡证明的！”

“你以为你弄个不知道什么东西的骨灰我就会信你吗？”

黎世晟的手就这样僵在半空。

他缓缓抬头，眼里满是寂灭和悲哀。

也是在这一刻，黎世晟终于知道，原来恨一个人是这样的感觉。

“宋意映，你既然这么在意睿睿不在了，那他高烧那天下着暴雨，你为什么不回来！”

如果那天宋意映没有去找沈砚父子，他怎么会一个人冒着暴雨带睿睿去卫生所，又怎么会被困在暴雨里，看着睿睿在自己怀里断了气！

可宋意映听着他的话，眼里却闪过一丝恍然。

“所以你一直对那天晚上的事情耿耿于怀，才一而再再而三的骗我，想让我愧疚是虑舟不是？”

“黎世晟，就为了这么件小事你竟然不惜用睿睿的死来当借口，你好毒的心！”

“我告诉你，万一暴雨那天威威出了事，别说你我，就是睿睿都得去威威妈坟前磕头道歉！”

她说完，一脚踩在睿睿的骨灰上，大步走出了院子。

看着那被踩出脚印的骨灰，黎世晟愣住了。

看着宋意映的背影，他的泪一滴滴砸落下来，跟那团骨灰混成一团。

“睿睿……是爸爸错了，爸爸不该带你来世上的……”

最后，黎世晟是用一个玻璃罐装起了睿睿仅剩的骨灰。

他小心翼翼把玻璃瓶放进胸口的口袋，然后走进了睿睿的房间。

他窝在那张小小的床上，紧紧捂着胸口的玻璃瓶，声音温柔至极。

“宝贝，睡吧，爸爸不会再让任何人伤害你了……”1

第二天晨曦初起，黎世晟就走出了家门。

他到民政局时，门还没开，他排在第一个。

等民政局开门之后，黎世晟表情木讷地坐在柜台前。

“同志，我来办理死亡证明。”

工作人员接过他递过去的文件，再次确认道：“宋睿，母宋意映，父黎世晟。”

“时年五岁，死于高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