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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夏藤带着浅淡的笑容安静听着，时不时面露思索。

　　她刚出院不久，一上岗就听说了最终抓捕任务延期的事。

第十章

　　原因倒是好猜，虽然上次的试探性攻击还算顺利，成功测算出了鸿威会大概的人手、支援，还有武力支撑，但也打草惊蛇。

　　莫鸿威那老泥鳅哧溜一下钻国外去了，海关拦截慢了一步，只能任由他火急火燎地把资产转移出去。

　　他的这些操作看似隐秘，但在他们内部人员的操作下很快就泄露得干净。反正莫鸿威老巢还在这，守着他的公司跟女儿，倒也不怕他再也不敢回来。

　　鸿威会内部的势力犬牙交错，光分公司就留着十余家，其中有清白的“皮”，也有臭气熏天的“瓤”，莫鸿威在这事上谨慎又猖獗，如果不能一次性拔干净，总能留出几分卷土再来的余地。

　　文员小陈咕噜咕噜一个猛鲸吸水把茶壶空了个干净，再浑不讲究地把嘴一擦回了工位，没大没小地附和起了一堆上级的玩笑：“可能不可能不好说，反正这莫大小姐肯定不干净。”

　　“我听说莫鸿威对她女儿疼得很啊，这个莫浣卿有什么理由跟他过不去呢？”

　　技术部的文夏摸着下巴拐进了夏藤办公室里，智慧的双眼在高度近视眼镜底下一眯，贼眉鼠眼地往她眼皮子底下凑：“要不我们把应队派出去使个美人计看看效果？”

　　夏藤眼皮跳了跳，无奈地伸手去揉，一边揉一边把《莫鸿威杀妻案》的案宗往她面前摆，一边朝她身后规规矩矩地点头：“应队早。”

　　一声冷哼沿着文夏的脖颈凉飕飕地嗤出，她忙把案宗一翻，装作在夏藤办公室里努力摸鱼的模样来。

　　应邀月一双狭长的秋水眼掩在平光镜下，脸色冷冷淡淡的，只当自己什么也没听到，朝夏藤身上一顿打量：“修养好了？不在家多待几天吗。”

　　夏藤笑了笑，往他们怀里一人扔了一包小饼干，都是她在医院躺着那会别人送过来没吃完的：“有什么好待的，我闲不住，看到奶奶没事就放心了。”

　　“那就好，你刚回来，工作强度不用太高，莫鸿威那边我们盯着的。”应邀月点头，窄长的指尖随手一拎就把旁边一米七几的大姑娘连根拔起，扯走了在她办公室里耍赖的文夏。

　　夏藤有些疑惑地揉了揉脸，总觉得队长看她的眼神有点奇怪。

　　她“死而复生”的事在内部都属于保密状态，刑侦部队的嘴都是铁笼子打的，任谁来也撬不开。连她在莫家做帮佣时用的假身份都消了个干净。

　　队内这几天都忙着处理她和谢褚蔷带回来的那些文件，忙得脚不沾地，只剩下夏藤因为没有工作安排而显得无所事事，只能自己找些卷宗查阅。

　　不仅是莫鸿威的，只要是鸿威会里的重要人物，她都翻了一遍。

　　其中却并没有包括陆辰逸。

　　这并非是她刻意避开，而是档案室里压根就没找到他的相关记录。

　　对此，应邀月只回答是别人先借走了。

　　他都这么说了，夏藤自然不能继续纠缠下去，显得她对陆辰逸有多在乎似的。

　　“等等。”她刚走没两步，又被积威甚重的队长叫住，从文件袋里抽出了一个密封过的子弹，黄铜壳上还有没擦干净的血迹。

　　夏藤认出来了，这是枚点火管式注射麻醉弹，用来控制防暴较多——大概就是从她身上取下来那枚。

　　她醒来时就知道那颗趁乱发射的子弹谁的命都要不了，不管是陆辰逸还是莫浣卿，乃至他们身边亲近的下属，都有不能随地乱死的价值。

　　可惜这些鸿威会的人不会知道，本身就是底层混混起家的，军事思路能高端到哪去？

　　莫浣卿真以为那枚子弹能要了她价值不菲的小命，陆辰逸也宠她，拿人肉盾牌挡枪，难怪连莫鸿威那种人都能欣赏他。

第十一章

　　夏藤抬起头，对上应邀月带着观察的目光，弯着眼睛露出公式化的微笑：“谢了应哥，这个能充当证物吗？”

　　“我不是这个意思。”应邀月压低了声线，声音显得柔了些许，表情还是那副永恒不动、大道已成的摸样，“你不怪我吗？”

　　……他居然是在担心这个。

　　夏藤耸肩，胸口的位置已经恢复得差不多了，只有手臂那块的炎症稍微麻烦一点，短期内应该举不了枪。但除此之外，毫无影响。

　　“任务需求，我都明白，您别把我想得太娇弱了。”

　　她故意上扬声调以彰显轻松，语至末尾还是不可抑制地抖了抖，视线垂到了地面上，盯着已经老化不少的地板轻声回复：“起码，我还活着。”

　　她还可以活着见到奶奶、见到市局中的生人熟人、见到倔着脖子被骂个狗血淋头的新警员，和同事们插科打诨，拥有亲手复仇的机会。

　　可谢褚蔷没有了。

　　再也没有了。

　　他们见得不多，为数不多的几面也没怎么交流过，一面是生，一面是死。

　　都是年轻人，说不上谁比谁更有价值，夏藤只知道他的家人一直在等着他回去。

　　笔挺警服下的拳头慢慢攥紧了，她压下心中复杂而汹涌的情感，抬头直视着应邀月：“我明白我们的敌人是谁，所有牺牲都不会白费。”

　　应邀月掀起眼睛，星点辉光静静淌漾的眸光中回荡起她看不懂的某种情感：“哪怕是亲手逮捕陆……”

　　夏藤扯了扯嘴角，径自打断：“您在质疑我的专业性。”

　　“从我确定他选择了与我不同的道路那一刻开始，他就只是我的敌人，仅此而已。”

　　“更何况——”

　　“不用说了，我很抱歉。”

　　办公椅上的男人抬手制止了她未竟的话，微微点头，从桌面抽出了一封文件递给她：“不要让我失望，夏警官。”

　　夏藤松了口气，接过了那份文件。

　　虽然还不知道应邀月要她做什么，但她相信，离胜利曙光抵达的那一刻已经不远了。

　　世界上为数不多知道她过往经历的就是应邀月，当年刚进警局时就是他带的她，自然会注意到她在没有工作的时候时常会对着一部老化严重的手机低头出神。

　　现在已经没有了，她在离开那个小出租屋时就将一切痕迹都清理干净，连同过往，通通销毁。

　　她拆开文件袋，不知道该不该说出乎意料，里面是一本简装的《沉默的羔羊》英语原文书，和一张什么都没有印刻的光碟。

　　封面上硕大的鬼脸天蛾封住了女警的嘴，诡谲的骷髅纹路直勾勾探出目光，将血红染得渗出了腥气。

　　但它也只是一本普通的、由油墨和原浆纸组成的书。

　　夏藤在上学时阅览过相关的全系列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