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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别走！”
　　池照野猛然惊醒，伸手就要捂着抽疼的额头，却立即被双手的刺痛占据感官。
　　纱布下传来火辣辣的灼烧感，仿佛有无数冰锥正沿着神经脉络往骨髓里钻。
　　他抬起缠满纱布的双手，消毒水的气味混着若有若无的藏香钻进鼻腔，病号服领口处的经幡刺绣蹭过颈侧，刺得他骤然清醒。
　　混沌的大脑还没反应过来时，一只手搭上他。
　　“照野，你还好吗？”
　　熟悉的女声在身边响起，他转过头看着面露担忧的梅朵，恍惚一瞬。
　　玛瑙耳坠在她颊边摇晃，折射出ICU病房特有的冷光。
　　“你……你怎么流泪了？”
　　梅朵不安地看着他，压下烦躁的情绪抽纸想要帮他擦脸。
　　下一刻却被池照野躲去。
　　她脸色骤然一变，咬牙去抓他的手，新做的水晶甲深深掐进纱布缝隙，藏袍袖口垂落的流苏穗子扫过监护仪屏幕，在心跳波纹上投下颤动的阴影。
　　“照野……”
　　“走开。”
　　池照野挥开她亲昵的举动，不顾缠满纱布的手就要掀开被单下床。
　　输液针头在暴力撕扯下迸出血珠，监护仪突然发出刺耳的警报，红光在惨白的墙壁上扫出惊心动魄的扇形。
　　“照野，你不能再动了，你的伤口还没好！”
　　他丝毫不管梅朵的阻拦，不顾喉间涌起铁锈味，张口就喊出那个名字。
　　“我要去找白玛洛桑。”
　　刚才还紧张的女声猛地停下，一阵窒息的沉默。
　　中央空调出风口发出嗡鸣，走廊外转经筒的铜铃声忽远忽近，恍惚间与记忆中的声音重叠。
　　池照野没去管她，只是忍着火烧火燎的痛楚，挣扎起身拉门时。
　　身后终于传来梅朵漠然的声音。
　　“你还找她干什么，她已经死了。”
　　池照野僵硬一瞬，心口传来汹涌的痛楚险些把他吞噬。
　　模糊的记忆骤然清晰，冰冷的雪，撕裂的肺部，急促的呼吸。
　　冰冷的她和周围漠然的人群。
　　梅朵冷冷看着池照野恍惚得险些摔倒的狼狈模样，垂在身侧的手掐出血痕。
　　可她看到池照野捂着心口起身，还是要忍疼往外走的固执模样，终于点燃了她的妒火和愤怒。她重重拍在医疗推车上，震得葡萄糖吊瓶剧烈摇晃。
　　“你又要像以前那样去找她吗？你都亲眼看她死了，还因为白玛洛桑的尸体冻伤昏迷！为什么还要这样执迷不悟？！”
　　“白玛洛桑已经死了！”
　　最后一句她喊破了音，模糊了视线，失去力气跪倒在地上。
　　即便精心编好的发辫散开，红珊瑚发饰叮叮当当滚落床底，两人都无心在意。
　　“你明明说过只在乎我的，为什么还要去找她……”
　　梅朵用力揉搓着眼中的泪水，拼命不去露出一丝脆弱。
　　可池照野只是嘶哑问她：“白玛洛桑在哪？”
　　梅朵咬紧牙关，硬声答道：“我不知道。”
　　她还以为他会追问，或者是哄她。就像一周前那个雨夜，他用手指为她擦泪时那样温柔。
　　可什么都没发生。
　　池照野只是麻木起身，不顾渗血的绷带，拉开门把她丢在房间里。
　　走廊的穿堂风掀起他空荡荡的病号服，露出满身狰狞的冻伤。
　　他就抓住一个过路的护士询问。
　　“白玛洛桑在哪？”
　　护士对上他赤红的双眼，吓了一跳：“我不知道！”
　　池照野松开护士，碰到人就问，脸色阴霾得可怕。
　　不知道再问到第几个人时，终于有人听过这个名字。
　　主治医生扶着池照野，不敢去碰他溢出血的手心，紧张道：“池总，您需要休息……”
　　“告诉我她在哪？！”
　　池照野粗鲁打断他的话，像是丝毫不觉得痛一样抓住面前人的衣襟，眼中满是痛楚和执念。医生胸牌的铁质边缘割破掌心，新鲜的血珠滴在白大褂上，洇出朵朵红梅。
　　主治医生顿了一瞬，终究带他去了一个地方。
　　电梯下行时超重的失重感让人眩晕，金属墙壁映出池照野扭曲的倒影，额角的纱布渗出黄红相间的污渍。
　　停尸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