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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捏紧手，神情恍惚地被带回坤宁宫。

眼睁睁地看着大门缓缓合上，发出的沉闷声响，如同重锤砸在心上。

我不明白，这件事情怎么就会到这个地步……

我和薛韶雪，就连最后的十几日都不得善终吗？

我忽然觉得好冷，下意识拿起桌上的茶杯轻抿一口，可茶水早已凉透，暖不了分毫。

小德子从来不让我在冷天喝热水，茶水一旦冷掉，立马倒掉换新的，这个习惯几乎从闵国一直带到现在。

“君上！”

我似乎听见及其轻的一声呼唤，转头看去，却没有那道熟悉的身影。

我回过神来心猛地一跳，小德子昨夜也没有回来，莫不是出了什么事？

我忙叫来嬷嬷：“可有见到小德子？”

嬷嬷摇头：“回禀君上，奴才也不知晓。”

我心猛的一沉，隐隐不安：“快叫人去寻！一有消息立马告知本君！”

“是！”

……

可接连几日，小德子仍旧不知所踪，我心慌不已却不知所措，偏生又被禁足于此。

这时，宫外传来一声：“皇上驾到！”

看着那道明黄身影缓缓走来，我的心只觉阵阵刺痛。

那天发生的事仍历历在目，我与薛韶雪之间的隔阂恐怕只会越来越深。

我垂眸，颤抖着唇行礼：“臣参见陛下。”

这一次，薛韶雪没有上前来将我扶起，我只看见她的脚背。

我心一紧，疼得红了眼。

两人就这么僵持着，谁也没有再开口。

终于，那双脚动了。

就在我觉得薛韶雪会一走了之时，眼前却出现了一只手，将我扶了起来。

耳边女人叹息一声：“……罢了，朕舍不得阿宣受罪。”

我心头微动，鼻尖泛起酸意。

她不知道，只余七日，我就会消失在她眼前。

我压下心中苦涩，忙借机提及小德子之事：“恳请陛下，允臣出宫去寻人！”

薛韶雪脸色当即一沉，手上力道猛然加重。

“你就这么想出去？是想去寻那个太监还是幽会你的姘头？”

闻言，我心口刀割一般疼，她到底还是怀疑我。

我压下声音的颤抖，强撑着正要解释：“陛下，是因小德子他……”

这时，前几日派去寻人的嬷嬷急匆匆进来，口中呼喊着。

“君上！小德子他……他因冲撞了白贵君，昨夜被杖毙在了永宁宫门前！”

第7章

嬷嬷气还没喘匀，正面对上薛韶雪。

万般没想到薛韶雪会在这里，她当即脚一软跪到在地上喊道：“陛下万岁！”

“你说什么？！”我此刻瞳仁骤缩，怎么也不敢相信。

小德子怎么可能会冲撞白仁泽，又怎会死在永宁宫？

不可能！小德子绝不会死！

我再顾不得其他，不等嬷嬷回复，急匆匆往外跑去。

因太心急，在门槛处趔趄一步，被薛韶雪扶住了：“阿宣，你冷静些！”

再抬头时，脸色已然变得苍白，我一边摇头一边推开薛韶雪，一个人冲进了大雪中。

永宁宫门前。

我远远便看见了一抹青绿色，是小德子衣裳的颜色。

蓦地，我僵在原地，脑中空白一片，全身像是失去所有知觉，屏住呼吸缓慢前进。

我迎着风雪慢慢走上前去，伸出微微颤抖的手指，摸上小德子的脸，没有一丝温度。

看着小德子浑身的血，我都不敢去想他死前得多痛。

我脸色一寸寸失去血色。

就在这时，耳边传来白仁泽的声音：“君上，你这是……”

我猛地抬头，几乎要血红着眼挥拳上去：“白仁泽！你为何要杀害本君的人！”

白仁泽身边的太监连忙挡住了我。

白仁泽似是被这一幕吓坏，见薛韶雪赶来，可怜道：“陛下，臣惶恐，是那阉人冲上来想要害臣，臣才不得已给点教训……”

我看着白仁泽，他那一副无辜神情，像刀刃刺进我的眼底。

只是想给点教训？如果不是白仁泽特意吩咐，小德子断不会死的无声无息！

嘴里说的是昨日，可小德子分明早已失踪多日，兴许他早就……

思及此，我不敢再往下想下去，小德子究竟独自一人在此地受了多少苦……

这时，薛韶雪也上前将我拦住：“阿宣，此事朕会查明，给你一个交代。”

我这才将视线看向薛韶雪。

心中的怨气翻涌着快要溢出来，若非我被禁足，又怎么直到今日才知晓这些事？

我通红的眼紧盯着她，颤声道：“……陛下，此事你可知晓？”

薛韶雪一顿，只道：“阿宣，你知道的，朕只在乎家国大事，不会在意一介阉人之事。”

霎时间，我心像是跌倒谷底，被冰冷的海水灌溉。

我冷得发颤，却又尤为清醒。

小德子作为我的贴身宦官，在这宫中也被许多人知晓，白仁泽做了此事却并未传到我耳中，无非是有人想要瞒住我。

那这个人，除了薛韶雪，不会有别人。

我笑着往后退去，满心死寂：“陛下是觉得死了也无妨，那若是臣也是如此，陛下也会任由臣去是吗？”

“莫要胡言！”薛韶雪皱紧眉打断，她上前想要拉住我，却突然捂住小腹眉头紧皱。

白仁泽见状，忙慌乱地上前扶住她。

“陛下，你这样恐是动了胎气！”

薛韶雪强看了我一眼，紧接着被白仁泽抱起来：“传太医！”

我一步步离开，摇摇欲坠般跪在小德子身边。

我紧紧抱住他那被冰雪浸透的尸身，却全然不觉得冷：“小德子……我带你回家……”

我真是没用，没能让他离开这杀人嗜血的牢笼。

是我错了，是我害了小德子……

再次回眸看了永宁宫一眼，心中的悲戚与恨意一点点渗透。

薛韶雪，我并非永远不会恨你。

我抱着小德子一步步回到坤宁宫，踏进去的刹那，却忽地眼前一暗，失去了意识……

第8章

再次醒来时，我躺在坤宁宫的床榻上。

薛韶雪坐在床边，握着我的手，很是心疼：“阿宣，你前几日突然昏倒，急坏朕了，如今可有何不适了？”

坤宁宫中炭火烧的很旺，充斥着暖意，我却只感觉到四肢百骸无尽的寒意，皆是从心口弥漫开来的。

我就要起身下榻，听见自己喉中发出的声音十分嘶哑：“……小德子呢？”

薛韶雪拉住我，像从前那样温声道：“朕已命人将他安葬，你莫要心急，照顾好自己的身体。”

我看着眼前人，却好似模糊了脸，看不真切。

我不懂，她怎么能那么平静，像是什么都不曾发生，像是没有死过任何人。

可我不能，我忘不掉，也放不下。

心脏像是被毒蛇缠绕，冰冷而窒息，我缓了片刻，又问：“陛下，还有几日是腊八？”

薛韶雪并未多想，只道：“明日便是，阿宣可是有何安排？”

我手倏然一紧，眼前渐渐恢复了清明。

没料到我这一昏，竟就睡了六日，距离我的离开，仅剩一日了。

我抬眸看向薛韶雪，她眼神里的担心与关切做不得假。

可是，却叫我的心撕裂一般的疼。

她还是会在意我，对我还有残余的爱意，只不过她自己都没发现，她的心已经偏向了外面更大天地。

我张了张干裂的唇，最后仍是开口道：“陛下，明日，陪臣用一次午膳吧……”

这便是，最后一次了，明日过后，世间再无“苏宣”。

薛韶雪紧握住我的手：“阿宣的要求，朕自然答应。”

我看着薛韶雪的脸，对比七年前那个青涩的少女，岁月在双方身上都留下了痕迹。

在心里再描摹了一遍她的模样，我最终合上眼，掩去眼底的痛意。

“陛下今日先回去吧，臣无碍，只想再陪陪小德子。”

我感受到薛韶雪微微一僵，道：“朕陪你过去再走。”1

我明白，她是在担心给不了我要的说法，恐我又会闹脾气。

可我不会了，我早就知晓了那令人心痛万分的答案。

小德子就安葬在坤宁宫的一角，一块碑立于兰树下。

眼眶一瞬酸涩无比，我走过去伸手轻抚碑上刻着的名字，满心的愧意排山倒海涌来。

身后，薛韶雪忽然出声：“这树既已经枯死，便早日拔去，一把火烧了便是。”

闻言，我的心一颤，回头顺着她的目光看去，是那颗陪了我七年的梅树。

我不知薛韶雪是忘了，还是对这七年不在乎，也对我不在乎。

在薛韶雪离去时，我忽然叫住她：“陛下！”

她回头看我，有那么一瞬，我们似乎回到了年少时那样，依依不舍的别离。

我的声音有些发颤：“明日，莫要失约。”

闻言，薛韶雪走过来，替我拭去肩头的细雪：“自然，答应过阿宣的事，朕都会做到。”

我目送她步步走远，薛韶雪，这是我最后一次提醒你我的离开。

过去，我总期待着她回头再看我一眼，像年少时那样，依依不舍的离开。

可直到薛韶雪的身影消失，她也未回头一次。

次日，午时，大雪仍未停。

婢女问：“君上，午膳的时辰已经到了，可要端上来？”

我仰头看着宫外的红砖绿瓦，看着漫天飞雪，唯独不见那道明黄色的倩影。

“……再等等吧。”

可我等了又等，直到天色渐暗，都没等到薛韶雪前来赴约。

我终于收回了干涩的目光，哑声问婢女：“什么时辰了？”

“君上，已经是戌时了。”

我眼中最后一丝光亮彻底黯淡，戌时，我该走了。

我将所有宫人都安排出去，只留下一扇朝南的窗敞开着，留给兄长派来接应我的人。

随后，我整理出两人的婚书，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