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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凌晨

这时，手机忽然突兀地响了起来。

是李特助打来的。

周晴雨皱着眉滑下接听。

李特助的声音很平静，平静得像在汇报工作。

“周小姐，程二少爷跳楼了。”

第17章

“人死了吗？”

周晴雨按了按眉心，只关心程明诚跳楼的结果。

“没死，消防来得及时，跳下来时消防气垫和消防滑道都已经准备好了，而且程二少爷本身也不打算死。”

后面那句话并不是李特助应该说的。

自知失言的他立马道歉：“对不起，周小姐，我只是无法接受程二少爷对大少爷的所作所为，所以有些情绪，以后我会注意，不会有下次了。”

要是以前，周晴雨必然会大发雷霆，甚至是叫李特助直接走人。

但知道真相后，她对程明诚的态度也有了翻天覆地的变化。

所以李特助的这点‘失言’就算不得什么了。

不知道为什么，周晴雨忽然想起程时岸回来后第一次住院时的场景。

那时，程时岸在雪白的枕头和被褥中睡了许久。

他睡了多久，周晴雨就站在床边静静地看了他多久。

当时，她分明有那么多的爱怜，那么多的疼惜。

周晴雨记得那时玻璃窗上起了层薄薄的水汽。

从噩梦中惊醒的程时岸忽然温柔一笑。

“晴雨，你还记得吗？我们第一次见面，就是这样的雪天。”

想到这里，周晴雨苦笑。

她多想穿越时空回到那天，把程时岸紧紧抱住。

告诉他：“我记得，当然记得，关于你的一切我都不会忘记。”

她看向窗外，今夜的京市，依旧在下雪。

“周小姐，车已经到了停车场，程家那边的意思是希望您去看看。”

李特助的声音再次响起，原来通话一直都没有挂断。

最后，周晴雨还是去了西山疗养院。

只是刚走到病房，程明诚就连滚带爬地扑了过来。

他涕泪横流。

“晴雨，你怎么能这么对我？”

程明诚这句声泪俱下的质问令周晴雨感到十分耳熟。

在忽明忽暗的梦里，瘦骨梭棱的程时岸曾经也这么质问过她。

“晴雨你怎么能这样对我？”

当时的程时岸哭了吗？流泪了吗？

没有。

周晴雨在恍惚的这几秒钟认真地回想了一下。

时隔七年在监狱门口的第一面到在程家的最后一面。

程时岸都没有在自己面前掉过眼泪。

“明诚。”

周晴雨垂眼看向仅仅一夜之间就憔悴得面无人色的程明诚。

她嘴角弯着若有似无的弧度：“我还没有开始对你做什么。”

简短的一句话让程明诚如坠冰窖，顿时停止哭泣。

“晴雨……”他战战兢兢抬起一双泪眼。

“明诚，我让李特助去查了程时岸这七年在赤松监狱的医疗记录，我还得到许多据说是‘我’的命令，比如毁掉程时岸的脸，又或者不知不觉让他死在禁闭室之类的地方。”

周晴雨静静地同程明诚对视：“这些事也是你做的吗？”

程明诚咬着发颤的牙关，缓缓、缓缓地挤出一个字：“是。”

听到这个字，周晴雨的心彻底沉了下去。

她总算想明白程时岸为什么会时不时忽然露出那样的反应。

是害怕再次经受暴力吗？

因为这七年所有殴打他、欺辱他的囚犯都会说：“外面有人想让你死。”

“晴雨，我会改的，程时岸在哪里，我向程时岸跪下来赔罪好不好？”

程明诚看着周晴雨愈来愈冰冷的脸色，不禁双十合十着求饶。

跪下来赔罪？

跪下来赔罪有什么用？时岸现在去了哪里谁也不知道。

对他的伤害，谁也弥补不了。

周晴雨忽然弯唇一笑，心底、喉头都苦不堪言。

她的心痛得厉害，恨不得穿越时空杀死当时七年前鬼迷心窍的自己。

“晴雨？”

见周晴雨一直不说话，程明诚愈发忐忑害怕。

“明诚，你的罪，你要慢慢赎。”

第18章

这时，程父程母、弟弟程锐泽都来了。

看着昔日最疼爱的儿子一副涕泪横流的样子，程母不知道怎么形容此刻的心情。

昨天程锐泽就已经把所有事情都告诉了他们。

程母几度昏厥，戒烟十几年的程父也坐在一旁神色颓败地抽起了烟。

“明诚，你为什么要这样呢？”

所有人在得知真相后都会问程明诚这三个字。

为什么？

明明已经得到许多程时岸没有的了不是吗？

程明诚沉默了一瞬。

他看向程母程父，还有程锐泽。

程明诚忽然惨然一笑：“十几年养育爱护又怎样？他才是和你们有血缘关系的。”

这么多年，困着他的就是‘血缘’两个字。

有些东西就是血缘里与生俱来的，而血缘是最不可能打败的。

“你糊涂啊。”程母捶着胸口：“糊涂的又何止是你！”

“错了，我们都错了……”

事已至此，程母已经心如死水。

她看向周晴雨：“那他呢？你们有没有派人去找找他？”

程母捶着胸口，悔恨和痛苦凌迟着她。

程父和程锐泽脸色也不怎么好看。

显然也都是夜不能寐。

“那是我的儿子啊，我的亲生儿子，我竟然把他逼走了，他会对我多失望，他会多恨我？明明我生下他时，是那么珍爱，他走丢时，我恨不得去死。”

“我为什么会这么对他，我真不是人，我不配做妈。”

程母泣不成声。

程父扶着她，只是沉默。

许久，他才开口。

“晴雨，我和锐泽已经动用程氏所有的关系去找时岸了，我知道你也很着急，你也在找他，算我请求你、拜托你，如果有消息了，能告诉我一声吗？”

说着，程父就要鞠躬。

周晴雨拦住了他：“伯父，找时岸是我应该做的。”

“好好，麻烦你，有消息务必通知程家一声，我们欠他的总要还的，不管他接不接受，原不原谅，我们总要还的……”

程母喃喃。

由始至终，程父程母都没有再看程明诚一眼。

“晴雨姐，我们程家的意思是做错的事人总要受到惩罚。”

程锐泽扶着几乎瘫软的程母，眼睛依旧通红。

“程明诚自作孽不可活，按法律来吧。”

这时，程明诚终于按耐不住。

他大喊。

“不！爸妈，小弟！你们怎么能这么对我？”

“我姓程啊，我是你们的家人啊，这二十几年，你们难道不爱我吗？”

“你们怎么能这么对我？”

“晴雨，晴雨，我求求你，我愿意给程时岸道歉，下跪磕头我都可以。”

程明诚形象全无。

他跪着去够周晴雨的裤脚。

可周晴雨无情地后退了一步。

程明诚又想去拉程父程母，可他们也后退了。

连最心软的程母这次都没有动摇。

她看着这个疼爱了二十几年的‘养子’，失望透顶。

“明诚，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