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东西就是血缘里与生俱来的，而血缘是最不可能打败的。

“你糊涂啊。”程母捶着胸口：“糊涂的又何止是你！”

“错了，我们都错了……”

事已至此，程母已经心如死水。

她看向周晴雨：“那他呢？你们有没有派人去找找他？”

程母捶着胸口，悔恨和痛苦凌迟着她。

程父和程锐泽脸色也不怎么好看。

显然也都是夜不能寐。

“那是我的儿子啊，我的亲生儿子，我竟然把他逼走了，他会对我多失望，他会多恨我？明明我生下他时，是那么珍爱，他走丢时，我恨不得去死。”

“我为什么会这么对他，我真不是人，我不配做妈。”

程母泣不成声。

程父扶着她，只是沉默。

许久，他才开口。

“晴雨，我和锐泽已经动用程氏所有的关系去找时岸了，我知道你也很着急，你也在找他，算我请求你、拜托你，如果有消息了，能告诉我一声吗？”

说着，程父就要鞠躬。

周晴雨拦住了他：“伯父，找时岸是我应该做的。”

“好好，麻烦你，有消息务必通知程家一声，我们欠他的总要还的，不管他接不接受，原不原谅，我们总要还的……”

程母喃喃。

由始至终，程父程母都没有再看程明诚一眼。

“晴雨姐，我们程家的意思是做错的事人总要受到惩罚。”

程锐泽扶着几乎瘫软的程母，眼睛依旧通红。

“程明诚自作孽不可活，按法律来吧。”

这时，程明诚终于按耐不住。

他大喊。

“不！爸妈，小弟！你们怎么能这么对我？”

“我姓程啊，我是你们的家人啊，这二十几年，你们难道不爱我吗？”

“你们怎么能这么对我？”

“晴雨，晴雨，我求求你，我愿意给程时岸道歉，下跪磕头我都可以。”

程明诚形象全无。

他跪着去够周晴雨的裤脚。

可周晴雨无情地后退了一步。

程明诚又想去拉程父程母，可他们也后退了。

连最心软的程母这次都没有动摇。

她看着这个疼爱了二十几年的‘养子’，失望透顶。

“明诚，你现在求谁都没有用，人在做天在看。”

“你享受了这么多年时岸的人生，现在是时候还给他了。”

“我们谁都不会再放任你，你必须为你的所作所为付出代价！”

第19章

什么意思？

听到这句话的程明诚脑中一片空白，却是前所未有的惊慌。

“锐泽、妈妈！”

程明诚向程家人扑过去，企图握住其中一个人的手。

可惜，落空。

程锐泽搀扶着程母不着痕迹地避开了。

“你们怎么能这么对我？我不能去坐牢？我凭什么去坐牢？”

程明诚止不住地摇头，乞求的目光投向程父：“爸！你说句话呀，爸爸。”

从前程父最宠爱自己了，只要撒撒娇掉几颗眼泪没什么不答应的。

“够了！”程父怒斥：“从前那些小错家里都可以包容你，可如今你对自己的哥哥下这种毒手，利用我们一家人对你的爱，把我们玩弄于股掌，现在又何必假惺惺？”

程父一脸怒容、满眼失望。

“程时岸回来后，我们不曾因为他是亲生儿子就薄待你，甚至怕你不开心，我们还一直冷落着他，可你竟然还不知足，还做出这样的丑事！”

程父驰骋商场几十年，没想到老了被养育了二十七年的儿子欺骗。

此刻几乎怒火攻心：“既然你已经不仁不义，我们程家也就当没你这个儿子了，这27年的时间、精力……就当我们喂了狗了！”

说完，程父沉声：“走，叫管家把他的东西都丢出去，我们程家从此没有程明诚这个人！”

程明诚一怔。

大约是没想到程父竟然翻脸无情到这个地步。

“哈哈！现在错的全部是我了？你们连亲生儿子、亲生哥哥都不在乎、不信任全都怪我了是吗？分明是你们自己瞎了眼蒙了心，是你们自己蠢！”

“你们活该！程时岸也活该！”程明诚大喊。

“啪！”

一记耳光重重甩在了程明诚脸上。

这次，竟然是一向最疼惜程明诚的程母。

她红着眼：“这些年，是我们做父母的没教好你，现在我们要去赎罪，你也必须赎罪！”

“周小姐，这两件事暂时先交给你了，我们也会派人去找，该做的我们都会做。”

程母抹了一把泪。

虽然伤心欲绝，但她还是打起了精神。

“好。”周晴雨言简意赅。

程家人离去后，病房内又只剩下了周晴雨和程明诚。

“我知道你不想死，你也不要再想以死相逼或者用轻生吸引谁的注意，如你所见，现在谁也不会再吃你这套，把这些年你对时岸做过的事一五一十说清楚。”

周晴雨看向程明诚：“我会考虑让你在监狱里过得轻松一些。”

半小时后，周晴雨走出病房。

录音笔里程明诚承认了这些年对程时岸做的所有罪行。

周晴雨心痛如绞。

她不敢想象，这么多年程时岸是怎么独自熬过来的。

京市最近总是雪天。

周晴雨伸出手，任雪花流淌进掌心。

“程时岸，你现在在哪里呢？”

周晴雨喃喃自语。

……

多米尼克。

程时岸坐在露天阳台上看着灿烂日光下金光闪闪的大海出神。

一阵海风拂过。

程时岸站起身走进房间，拿出了颜料和画板。

在福利院时，他和院长学了将近十年的画画。

直到院长去世。

那些年，虽然经济拮据了些，但要比在程家快乐许多。

这时，手机显示接收到一条讯息。

是狱警朋友小陈发来的。

【在那边好吗？她和他们都在找你的下落，我依旧守口如瓶。】

第20章

【多谢，我在这里很好，如果你有时间可以来这里玩，这里有很漂亮的大海和不知道什么时候会喷发的活火山，我日出而作、日落而息，感觉到了‘幸福’。】

程时岸放下画笔，给狱警小陈回复讯息。

没想到隔了12小时时差的陈警官秒回：【真好，我由衷地为你感到高兴，我只是想问一下你的近况，顺便告诉你他们都在找你，好好生活，这条不用回了。】

毕竟说得越多到时候就越可能露出马脚。

如今程时岸既然已经重新开始生活，那还是杜绝所有被打扰的可能吧。

陈警官是这么想的。

程时岸看着‘不用回了’四个字会心一笑。

他怎么会不知道陈警官的良苦用心。

在赤松监狱的七年，要不是陈警官的帮助，程时岸大约早已经死了千百次。

他记得陈警官是被贬职到赤松监狱的。

当时失意的两个人抱团取暖，在对方最需要的时候释放了最珍贵的善意。

“哇！星洲，原来你这么会画画？”

房东上屋顶晒果干，一眼便看见坐在画架前的程时岸。

“随便画画，画得不好。”不是谦虚，而是实话。

程时岸回到程家后没拿过画笔，更不必说在赤松监狱的七年了。

“哎哟，哪里不好了，我看好得很呀，这天这海多漂亮，你要是有时间就给我画一幅，我挂在餐厅里。”房东乐呵呵地说。

面对这样直白的夸奖，程时岸有些不知所措。

“星洲，不管你以前是怎样的，现在你已经来到这里，就代表你是一个全新的人，可以过全新的生活了，不要总是被过去缠着，这样看似放下了又什么都没放下，会很难过的。”

房东的语调真诚，带着岁月痕迹的掌心轻柔地抚过程时岸的发顶。

很浅但很温暖的洋甘菊香气。

好似源自于房东经常用的一种精油。

程时岸望着这个中美混血、年过半百的女人，忽然感觉眼睛有点酸。

有种想流泪的冲动。

明明这么多年，程时岸就算遭遇再大的磨难、肉体或灵魂再痛，也没有哭过。

“星洲，等你画完了，下楼来我给你泡水果茶喝哦。”

房东没发觉程时岸的异常，依旧笑得很灿烂。

“好，那今晚我们吃火锅吧，叫上安迪。”程时岸弯了弯唇。

他没有哭。

能在人生地不熟的多米尼克一开始就遇到房东和安迪这样的好人，或许是老天终于开了眼也说不定。

而且，房东有一句话确实说到了自己的心坎里。

既然已经选择重新开始，就不要被过去缠着，无论是心还是身体。

画完这幅海天一线，程时岸决定去找一家纹身店。

九年前因为周晴雨在腰上留下的那道疤，不应该再盘踞在他的皮肤和身体里。

程时岸在白色画纸上仔细勾勒出一只振翅欲飞的蝴蝶。

紧接着，哼着歌走向导航上的纹身店。

纹身师是个十七八岁的白人女孩，技术却意外地很好。

当程时岸在圆镜中看到腰间上的蝴蝶时，心底好似被煽动起一场旷日弥久的风暴。

光明女神闪蝶，世界上最漂亮的蝴蝶。

它从此会代替那条蜿蜒曲折的疤痕永存在程时岸的腰间。

栩栩如生，如梦似幻。

“如果还有需要，下次还可以来找我，你……很适合这样的美丽。”

第21章

美丽。

程时岸已经很久没有从其他人口中听见这个形容词了。

“谢谢，如果有需要我会再来的，你的技术很好，我也会介绍有需要的朋友来。”

程时岸对白人女孩扬起一个灿烂的笑容，以流利的英语回答。

走出纹身店时，旋转玻璃门上的风铃发出悦耳的碰撞声。

程时岸回头看了一眼。

好似看见另一个模糊的自己在向自己摆手。

“再见。”

程时岸无声地说。

以后的人生，他只管向前走，永远不会再回头。

……

京市。

时光飞逝如箭，岁月如梭流走。

一眨眼六年过去。

周晴雨和程家人还是没有任何程时岸的下落。

可见就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