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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陈行长给陆寒舟递了杯茶。

　　便吩咐人去查。

　　不多时，员工便拿着资产明细表和各种材料进来。

　　“陆先生，近年您个人户头一直是入不敷出，只有几家商铺收益平稳。”

　　陆寒舟翻看着资产明细。

　　里面有几笔巨额支出，都是谭家的人取走的。

　　“陈行长，以后但凡谭家的人来取钱，都必须经过我的批准。”陆寒舟道。

　　三年前，他和谭清婉结婚之后搬入谭家。

　　才知道做一家之主不容易，外人眼中光鲜亮丽的少帅府，其实亏空的厉害。

　　既已掌了家，他自当扶持谭家。

　　可如今谭清婉有了新人，他也该为自己留一条后路。

　　陈行长点点头：“好。”

　　陆寒舟又交代了一些事，这才离开。

　　陈行长看着他的背影，不由得叹息。

　　“这样一个乱世，陆先生孤身一人，还要扶持一个花钱如流水的谭家，不知道什么时候是个头！”

　　服务员也是感叹：“有什么办法，陆大帅和他的几个弟弟都死在了战场上，他一个人在这乱世只能依附谭家。”

　　“听说女少帅这次看上了一个男大学生，还要和那个男大学生结婚，谭家怕也将没有陆先生的容身之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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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陆寒舟没有听到他们的谈论，只和石安一路坐黄包车去往了学堂。

　　到达后。

　　石安去寻那位苏远扬先生了。

　　而陆寒舟一身长袍，站在新式学堂门外。

　　他脑后的长辫子和这里来来往往的学生相比，就是两个不同时代的象征。

　　不多时，石安就回来了。

　　他的身后跟着一位身穿蓝色上衣，黑色长裤的俊朗的年轻男人。

　　男人和报纸上的面容一样，长相阳光又带着一股子青春朝气。

　　陆寒舟看着他。

　　他也在打量着陆寒舟。

　　苏远扬本以为陆寒舟是一个旧时代的老古板。

　　却没想到眼前的男人温润如玉，神态自若，连容貌也远胜于自己。

　　“苏先生，久仰大名。”陆寒舟先开口。

　　苏远扬眉头微蹙：“陆先生，我本不愿见你。可你既然找上门来，我便会一会你，也好叫你死心。”

　　死心……

　　苏远扬高傲的语气，好似他才是谭清婉名正言顺的丈夫。

　　“我和清婉是自由恋爱，不像你们媒妁之言是封建糟粕，你还是趁早放手吧。”

　　陆寒舟本来还想问他是否真心愿意娶谭清婉，此刻听到这些，还有什么不懂。

　　只是他不明白，报纸上明明说苏远扬是新时代新思想的代表。

　　为何现实中却罔顾人伦，拆人婚姻。

　　“苏先生，你可知清婉除了有我这个丈夫外，还有九个男宠？”陆寒舟还是想点醒他。

　　可苏远扬满脸不屑：“清婉都和我说了，他们不过是她被迫所收。她已决定为我，把那些男人都遣散。”

　　‘遣散’二字说的真轻松。

　　好似是一件芝麻大小的事！

　　都说耳听不如一见，陆寒舟现在才深有体会。

　　他只平静的看着苏远扬：“苏先生，清婉可有告诉你，三年前她是如何嫁给我的？”

　　苏远扬一愣。

　　陆寒舟却没有继续说下去，他回头对石安道。

　　“我们回去吧。”

　　回公馆的路上，枯黄的树叶随风飘落。

　　陆寒舟望向天空，忽然想起前些天在报纸上，看到的一句话。

　　自由恋爱，和媒妁之约出现在了一个时代，本就是一个悲哀……

第3章

　　回到谭公馆没多久，谭清婉的母亲便派人来请陆寒舟过去。

　　后花园中，谭母坐在欧式圆桌旁，苦口婆心。

　　“寒舟，清婉和那位苏先生的事，妈都听说了，让你受委屈了。”

　　她顿了顿，紧跟着又道：“不过她那种位置的人哪有不偷腥的，虽然她是女人，也是一样。”

　　“她的九个男人你都容下了，一个苏远扬，有什么容不下的？”

　　九个男人都容下了！

　　一个苏远扬有什么容不下？

　　陆寒舟心里说不出是怎么滋味，他望向一脸慈祥的谭母，不由地问。

　　“妈，您可知清婉为了他，要遣散家里的所有人男人，还要和他一夫一妻？”

　　谭母眼底没有一丝惊讶，想必早就知道了。

　　她拍了拍陆寒舟的手：“傻孩子，她也就是图新鲜，你先依着她，等过段时间，她就会知道你的好。”

　　依着她……

　　过段时间……

　　陆寒舟的眼中都是失望。

　　谭母身体不好。

　　丈夫谭大帅和女儿谭清婉常年在外，三年来，一直是陆寒舟这个女婿在照顾她。

　　谭母最爱说的一句话便是：“寒舟，你的父母弟弟都离世了，往后我就是你的亲妈，我会把你当成亲儿子对待。”

　　陆寒舟本以为谭清婉做出这样的事，谭母多少会帮自己说话。

　　可眼下看来岳母毕竟是岳母，比不得自己的母亲。

　　毕竟，没有母亲会任由自己的儿子被人如此羞辱！

　　这时，一道慵懒惬意的声音从不远处传来。

　　“妹夫，你可莫要小肚鸡肠，清婉不过就是再找个丈夫罢了，依她又如何？”

　　说话的人，是谭家的大少爷，也就是谭清婉的哥哥谭北冬。

　　小肚鸡肠！

　　陆寒舟看向一身西装，满脸大度的谭北冬。

　　不由的想起一年前，他的妻子找了别的男人，谭北冬过来寻死觅活的样子。

　　果然，人都有两幅面孔，事情不落在自己身上，不知道疼。

　　陆寒舟薄唇轻启：“大哥还是先让嫂子收了外面的那个男人，全了自己大度的名声后，再来管我的事。”

　　“你！”

　　谭北冬正要发怒。

　　陆寒舟又对身边石安说。

　　“石安，你去跟陈行长说一声，把谭家大少爷的分账户销掉。”

　　以前他是看在谭清婉的份上，帮衬婚后过得不好的大舅子。

　　如今他没那么傻了。

　　“寒舟，你怎么能……”

　　谭北霜脸色惨白，他话还没说完。

　　陆寒舟起身离开。

　　“岳母，大哥，我先走了。”

　　到谭家三年，这是陆寒舟第一次那么生分的称谭母为岳母。

　　石安一路跟着陆寒舟回去，气得不行。

　　“少爷，我现在算是看清楚了。您为了谭家呕心沥血，谭家老太太和那个大舅子根本没把你当谭家人。”

　　“他们都忘了，要不是您一直用自己的钱补贴谭家，又苦心经营生意，哪儿有他们现在的体面。”

　　“您可是陆龙勋大帅的长子，您的外祖母可是晚清祁王府最受宠的格格，他们怎敢这么欺您？”

　　听到父亲的名字，和外祖母，陆寒舟的眼眶有些酸涩。

　　父亲已经战死！

　　祖母更是早就埋入了黄土，连同整个清朝都没了……

　　他这个大帅之子，晚晴遗孤，早算不上皇亲贵胄。

　　那苏远扬不一样，陆寒舟听人说，他不仅仅是个才子，而且父母尚存还有兄弟姐妹帮衬，是个殷实的商贾之家。

　　谭家如今看不起自己，理所应当。

　　陆寒舟拍了拍石安的肩膀，安慰他。

　　“石安，莫为了不值得的人动怒。从前是你家少爷我识人不清，现在也算是及时止损了。”

　　“不是坏事。”

　　石安抿了抿唇，叹息一声。

　　“我只是想着，如果大帅和太太还有公子们在天有灵，看着您现在这样会多么心疼。”

　　陆寒舟思及父母弟弟妹妹们，又想到昔日欢声笑语的陆公馆，心中蔓上一阵苦涩。

　　他似是下定决心。

　　“石安，我们回家吧。”

　　石安点头：“那少爷我们这就回去小住一天。”

　　“不，我想彻底回到陆家。”

第4章

　　石安眼眶泛红，不解的看着陆寒舟。

　　“少爷，如果您回去，不就是成全了他们吗？”

　　陆寒舟望着湛蓝的天空，喃喃道。

　　“就当成全他们吧。我可是陆龙勋的儿子，不会为了一个女人要死要活。”

　　“当初那九个男人都是谭清婉无奈收下，从未碰过，所以我能忍下来，与他们好好相处。”

　　“现在不同，她已经彻底变心，让我留在这里，不过是为了让我继续管理谭公馆的烂摊子，我还没那么傻。”

　　说到这里，他又看向石安。

　　“我们先把在谭公馆里属于自己的物件清一清，三天后，就回陆家。”

　　“好。”石安重重的点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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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入夜。

　　陆寒舟这一天经历太多，一躺下便被睡意裹挟。

　　可还没睡多久，就听到房门被人狠狠推开。

　　“砰”的一声！

　　陆寒舟陡然惊醒，就看到一身军装的谭清婉满身寒意的朝着自己走来。

　　“我不是说过，让你别去打扰远扬？你为何要去新式学堂，还跟远扬说那样的话。”

　　打扰远扬，说那样的话？

　　陆寒舟从床上坐起来，看着谭清婉满身怒火，不由反问她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