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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女人猩红着眼，声音颤抖。

　　陆安昀不发一语，只有不断落下眼泪证明他还活着。

　　“对不起……对不起……”

　　姜妤芜低哑的声音在过道里回响，她不停的重复着三个字。

　　陆安昀闭上眼，深吸一口气，再次推开姜妤芜。

　　他光着脚，凭着前世的记忆走向停尸房。

　　冰冷的风穿堂而过，瞬间吹干了陆安昀脸上的泪痕。

　　帝都将近零下的温度，他却好似没有察觉。

　　再冷也冷不过他的心了。

　　陆安昀走进停尸房，里面摆放着很多尸体。

　　他穿梭在白布之间，凭着感觉停在了外婆面前。

　　陆安昀牵起老人的手，贴在自己的脸上，妄图用体温温暖这双手。

　　他的嘴里不停的说：“外婆别怕，安昀会接你回家。”

　　后来的姜妤芜沉默的走到他身后对着老人跪了下来。

　　陆安昀头也没回，冷冷开口：“姜妤芜，死的人为什么不是你爸妈。”

第41章

　　停尸房的冷气很足。

　　足到姜妤芜才进来一分钟，就恍若如坠冰窟。

　　女人脸色惨白，往日漂亮骄傲的脸上此刻全是懊悔。

　　她朝着老太太叩了三个头，接着起身，拉住陆安昀。

　　陆安昀折腾了这么久，早就心力交瘁。

　　挣不脱，他索性闭上眼，不想看见她。

　　姜妤芜抿了抿嘴，眼里的痛苦都要溢出来。

　　她搂紧陆安昀，带着他，小心翼翼将他带回到病房。

　　再打来热水，轻柔的替他把脚擦干净。

　　陆安昀一直闭着眼，对女人所有的动作都视若无睹。

　　姜妤芜也不强求，她倒好热水放在床头。

　　又给陆安昀盖好被子：“外婆肯定希望你好好活着。”

　　退出了病房。

　　直到关门声响起。

　　他开痛苦的睁开眼，泪水瞬间滑落到枕头上。

　　命运真是爱作弄人，一次次的给予希望，又一次次狠心夺走他的全部。

　　陆安昀攥紧了被子。

　　是不是从一开始就错了，他不该遇见姜妤芜。

　　他们不该相爱，也不该在不爱了之后还苦苦纠缠互相伤害。

　　前世是他求而不得，这世换成了姜妤芜。

　　两人的位置调转，结果却一模一样。

　　……

　　绝望像浪潮一样淹没陆安昀。

　　如果注定要死，那么重来一次的意义到底在哪里？

　　陆安昀突然没了活下去的期望。

　　他万念俱灰的起床走到窗边，外面阳光明媚。

　　冷意都被厚重的玻璃隔绝在外。

　　陆安昀猛地推开窗户，刺骨的风吹进来。

　　寒气宛如锋利的刀子，生生刮走身上的热气，狠狠将他的心冻碎。

　　他捏紧窗沿，抬腿爬上窗台。

　　九楼不算高，但下面是坚硬的水泥地。

　　只要跳下去，一切就都结束了。

　　下一秒，一双有力的大手环上他的腰间。

　　“我们一起，我去向她道歉。”

　　姜妤芜暗哑的声音从背后传来。

　　女人只是抱住他，没有一丝阻止的力道，仿佛真的要跟他一起去死。

　　陆安昀掰了掰她的手，无果。

　　“你有什么资格去见外婆？她两次因为你父母而死，这样的痛苦她承担了两次！”

　　话里的冷意穿透血肉，直直扎进心脏。

　　姜妤芜垂下眼眸，忍住喉间的酸涩：“我……对不起。”

　　“你确实对不起，但是更该道歉的是你的爸妈。”陆安昀的语气里藏着恨意。

　　他理解姜父姜母爱女心切，也知道两人的家庭确实存在差距。

　　可他已经答应了离婚，是姜妤芜执意不肯。

　　为什么明知他外婆卧病在床还来逼问。

　　到底是姜父姜母故意威胁，还是命运使然，亦或者两者都有。

　　陆安昀想不明白，他累了。

　　“父债女还。”姜妤芜红着眼，咬牙说出这几个字。

　　他没有回答，只是彻底坐到了窗台上。

　　双腿挂在外面，纤细的仿佛下一秒就会被风吹走。

　　女人的心一直紧绷着，丝毫不敢放松。

　　房间里沉默下来。

　　姜妤芜握住陆安昀的手，试图将自己手心的温度传递过去。

　　“你忘了华翼1152吗？如果没有你，那场空难将会导致133人失去家人。”

　　“他们也有爱人，孩子，父母，外婆在等他们回家。”

　　“陆安昀，他们不能没有你。”

第42章

　　当命运迫使一个人不得不挺身而出时。

　　他就会受到使命的召唤成为英雄。

　　陆安昀从没想过做英雄，他只想和外婆平淡的生活在一起。

　　可姜妤芜说的对，他是华翼1152的机长。

　　所有的乘客都是他的责任。

　　陆安昀握紧了拳头，他深深叹了口气，在心里默念：“外婆，再等等安昀，安昀很快就来陪你。”

　　说完，他调整好情绪，脸色平静的下了窗户。

　　姜妤芜伸手去扶。

　　陆安昀漠然置之。

　　他换下病服，穿上那天带回来的机长服。

　　淡然的去窗口缴纳了费用后，将外婆带出停尸房，放到了殡仪馆。

　　他特地给外婆换上了旗袍，挽了个好看的发髻，还慢慢的补了个妆。

　　姜妤芜一直跟着他，就连处理身上的咬伤都是在车上完成。

　　她每天看着陆安昀忙碌，每次想插手帮忙都被他冰冷的眼神逼退。

　　陆安昀守了三天的灵。

　　这三天里，除了必要的生理活动外，他都没离开过垫子。

　　姜妤芜陪他跪着。

　　远远的跪在后面。

　　两人一同虔诚的求外婆有个美好的来世。

　　陆安昀累了就和外婆说话，完全忽视姜妤芜。

　　来祭拜的人少之又少。

　　正好陆安昀也疲于应对。

　　三天后，他咬着牙将外婆送去了火葬场。

　　最后拿出来的，只有小小的一捧灰。

　　陆安昀取出一些装入小瓶子戴在身上，剩下的葬入土里。

　　全程都没再掉过眼泪。

　　他就像一个没有心的机械人，麻木的做着这些事情。

　　下葬立碑后。

　　陆安昀才给了姜妤芜一个眼神：“现在时间还早，去民政局把证办了。”

　　女人明明没有手上，可她却感觉心里的伤口又撕裂开了，痛的快要无法呼吸。

　　陆安昀无视她，自顾自走在前面。

　　结婚证他之前就准备好了。

　　姜妤芜看着他的背影，第一次迟疑自己要不要跟上去。

　　她想只要陆安昀回头看她，她就再争取一次，就这最后一次。

　　可陆安昀渐行渐远，全程没有回头。

　　姜妤芜的心沉入深渊，她按住发痛的心口，亦步亦趋的跟了上去。

　　两人一路前行，走了将近一个小时，才到了最近的民政局。

　　陆安昀直接用这里的模板手写了份离婚协议。

　　协议里他什么都没要，所有的一切都给了姜妤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