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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殿下果然会来，臣女已恭候多时。”

　　赵千蕊连我来瑞寿宫见皇祖母都能算计得到，我前头到底是小瞧她了。

　　素霓剑虚晃，亘在两人之间，我问：“玉妃画像是温婵与你一同谋策的吧？如今萧家正自顾不暇，她又远在北凉，哪有本事将东西送入大祁后宫。”

　　赵千蕊淡淡一笑：“我帮她的事，可不止这一件。”

　　她盯着我，表情露出几分得意，隐隐又有几分快意：“不然你以为，温婵如何能追到清淮去？”

　　“你我有多大仇怨么赵千蕊。”我问她，“你帮温婵对付我，其实是为了帮温暄吧？”

　　当我说出翊王的名字，意味深长地看着她，赵千蕊白玉似的面庞忽然不再清冷。

　　“住嘴！”她恨恨地看着我，“你住嘴！”

　　目光落向我剑刃，赵千蕊唇畔很快弯起一抹嘲讽的笑。

　　“来人啊！有刺客！”

　　她厉声尖叫。

56 千里同风（二）

　　赵千蕊的呼喊声在静谧的深夜里分外响亮，与此同时我听见侍卫们细碎的脚步。 我没有犹豫，撇下赵千蕊，转身向外跑去。 “都退下。” 声音苍老，却沉稳威严，“哪有什么刺客，是哀家的孙女。” “老祖宗醒了？” 赵千蕊脸上闪过一丝惊疑，很快便冷静如常，迎上前去扶起皇祖母手臂：“天寒地冻，老祖宗怎么出来了，您得要紧身子。” 皇祖母嗯了一声，“身上乏睡不宁，出来走走。哀家头痛得厉害，你去请个御医来。” 转而吩咐身旁许宫人，天黑路远，叫她陪着太子妃一起。 赵千蕊应个喏，却没挪步：“夜深了，阿蕊先送老祖宗回瑞寿宫吧。” 皇祖母淡淡道：“你放心去罢，不是还有她么。” 赵千蕊看我一眼，没再争辩，到底还是跟着许宫人离开了。 “走罢，跟哀家回去。” 我扶着皇祖母，往瑞寿宫她的寝殿走。 宫道寂静无人，我斟酌着提醒道：“皇祖母近日明明大好，怎么又病了，实在蹊跷。” “阿蕊丫头做了什么，哀家心里有数，你不必再说了。” 我心下略略安定，皇祖母能出现在泰康堂支开赵千蕊，想来她已经起了疑心盯住其举动。 “外头情形如何？” 要不是许宫人提醒，皇祖母竟不晓得皇后忽然被软禁，一瞬间她明白赵千蕊有意瞒下了许多消息，因她这几日一直病着，才未能有暇觉察变故。 我将前因后果拣紧要的概括，明烛司拿来真伪难辨的北凉玉妃画像，称之为沈璧，借以查抄平远侯府，皇后和太子都因此受到牵连。 听到沈璧之名，皇祖母身躯陡然一滞，忽而连咳带喘。 怎么了，我连忙问，却听皇祖母缓了口气，道声没事。 我敏锐地觉得，她一定知道些什么。等到进入瑞寿宫寝殿，我服侍她歇下，继而俯身叩拜：“翊王究竟是谁人血脉，皇祖母再清楚不过。来日他若继承大统，岂能有我温氏容身之处？昭昭明白您之顾虑在于父皇，可是一旦翊王窃位得手，萧贵妃一定会来灭您的口。” “一派胡言！” 皇祖母神情一凛，怒然呵斥。 我端着参汤，膝行两步凑到她面前，低声道：“皇祖母待萧家仁慈，萧家却不知感恩。…

　　赵千蕊的呼喊声在静谧的深夜里分外响亮，与此同时我听见侍卫们细碎的脚步。

　　我没有犹豫，撇下赵千蕊，转身向外跑去。

　　“都退下。”

　　声音苍老，却沉稳威严，“哪有什么刺客，是哀家的孙女。”

　　“老祖宗醒了？”

　　赵千蕊脸上闪过一丝惊疑，很快便冷静如常，迎上前去扶起皇祖母手臂：“天寒地冻，老祖宗怎么出来了，您得要紧身子。”

　　皇祖母嗯了一声，“身上乏睡不宁，出来走走。哀家头痛得厉害，你去请个御医来。”

　　转而吩咐身旁许宫人，天黑路远，叫她陪着太子妃一起。

　　赵千蕊应个喏，却没挪步：“夜深了，阿蕊先送老祖宗回瑞寿宫吧。”

　　皇祖母淡淡道：“你放心去罢，不是还有她么。”

　　赵千蕊看我一眼，没再争辩，到底还是跟着许宫人离开了。

　　“走罢，跟哀家回去。”

　　我扶着皇祖母，往瑞寿宫她的寝殿走。

　　宫道寂静无人，我斟酌着提醒道：“皇祖母近日明明大好，怎么又病了，实在蹊跷。”

　　“阿蕊丫头做了什么，哀家心里有数，你不必再说了。”

　　我心下略略安定，皇祖母能出现在泰康堂支开赵千蕊，想来她已经起了疑心盯住其举动。

　　“外头情形如何？”

　　要不是许宫人提醒，皇祖母竟不晓得皇后忽然被软禁，一瞬间她明白赵千蕊有意瞒下了许多消息，因她这几日一直病着，才未能有暇觉察变故。

　　我将前因后果拣紧要的概括，明烛司拿来真伪难辨的北凉玉妃画像，称之为沈璧，借以查抄平远侯府，皇后和太子都因此受到牵连。

　　听到沈璧之名，皇祖母身躯陡然一滞，忽而连咳带喘。

　　怎么了，我连忙问，却听皇祖母缓了口气，道声没事。

　　我敏锐地觉得，她一定知道些什么。等到进入瑞寿宫寝殿，我服侍她歇下，继而俯身叩拜：“翊王究竟是谁人血脉，皇祖母再清楚不过。来日他若继承大统，岂能有我温氏容身之处？昭昭明白您之顾虑在于父皇，可是一旦翊王窃位得手，萧贵妃一定会来灭您的口。”

　　“一派胡言！”

　　皇祖母神情一凛，怒然呵斥。

　　我端着参汤，膝行两步凑到她面前，低声道：“皇祖母待萧家仁慈，萧家却不知感恩。赵千蕊在大婚当夜刺杀太子，又靠着算计您得以遁逃入宫。他们已经等不及了。”

　　“你说什么？”

　　皇祖母遽然色变。

　　我娓娓道来不过须臾，她眼神渐然空洞，靠着坐榻喘了口气，叹息道：“报应啊，都是报应。”

　　我从未见她露出这般惶然神色。

　　皇祖母就着我端来的参汤喝了一口，定了定神：“此事耽误不得，想要尽快转圜，须得你亲身前往塞北。”

　　她长叹道，塞北玉城玉妃陵，你去了便能明白，玉妃就是沈璧，沈璧就是玉妃，她亡故已有多年。

　　我手腕一颤，稳住了才没泼洒汤碗，“当真？”

　　她瞧着我，莫名地问了一句：“你年岁几许？”

　　“回皇祖母，昭昭已经十八了。”

　　皇祖母倚回榻上，微阖双目，疲惫道：“十八年前，沈璧隐姓埋名潜入北凉后庭，好为我大祁做内应。知道这件事的，只有哀家和你母妃。”

　　她讲一句，便喘一息，越发衬得瑞寿宫里空寂怖人。那时大祁兵力尚弱，在塞北输了战役、丢了城池，于是沈璧混在被掳走的美人里去到北凉，好为大祁刺探消息。

　　沈璧苦心孤诣，甚得凉帝宠爱，搜集到诸多军情机密，暗中传回大祁，直至七年前病殁，都未曾被揭穿身份。凉帝尊其遗愿，棺木落葬边关，好让她能看见心心念念的故园。

　　因着腰间那把素霓剑，我虽未得见沈璧其人，依稀也能窥见她飒爽英姿，想到其人必如朱雀所言那般爱憎分明。但皇祖母所讲述的沈璧，于我而言竟如此陌生，她该是怎样的小心谨慎委曲求全，才能在敌国后宫里如履薄冰撑过一十一年。

　　她死在七年之前……七年前，可不就是落雁关之战的那时候？

　　我猛地看着皇祖母，开口时难以抑制身体的颤抖：“当年……当年萧贵妃指证母妃，为着她给我外祖的信，上面有‘凉国’‘出塞’这样的字句，是不是与沈璧姑姑有关？皇祖母，您说这件事只有您和我母妃知道，您可晓得她为何要写那封信，又为何始终不肯辩解呢？”

　　皇祖母叹道，信笺未经她手，因而她也不知我母妃究竟写了些什么。

　　她顿默片刻，缓缓地说：“至于淑妃为何不肯辩解，哀家倒是有个揣测。玉妃亡故落葬，恰在祁凉几近交战的要紧时候，如果沈璧并非病殁而是有意诈死，被淑妃曝露此事，定然再活不成。”

　　为什么不告诉父皇，抢在凉帝报复之前接来沈璧姑姑不就好了么。我不甘地问。

　　“告诉皇帝？”

　　皇祖母冷哼：“他本就万般提防平远侯府，若是知晓沈璧做了凉帝妃嫔，沈家上下还要不要命？就像如今这样，你不是很清楚么？”

　　皇祖母多说了几句，又开始咳嗽，我屈身凑近了绿̶顺背，听见她徐徐地吸了一口气，道：

　　“淑妃把沈璧的事托付给了嘉阳，不然她不会孤身奔赴边关。”

　　我手下方寸骤乱：“原来皇祖母早就知道嘉阳姑母去过塞北？”

　　皇祖母闭着眼，出声时眼梢皱纹簌簌抖动，一如她难再冷静的嗓音：“嘉阳从塞北回来后，见过哀家，她求哀家派人去接回沈璧，但是哀家不能……”

　　我默然无语，只是一下又一下地为皇祖母顺背。

　　在这之前，纵使她病得再厉害，我也总会觉得但凡她还清醒，就仍然能够呼风唤雨，这时却真真切切地感到，她已是迟暮之年的老人，早就疲倦不堪了。

　　“哀家累了，靖安，你去罢。”

　　皇祖母挣扎着起身，她抬手敲了几处墙面，榻前地下豁然洞开，竟然也延展出一处暗道。

　　她望着我，神情凝重且痛楚：“哀家想起，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