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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沉尧，我观傅澜夕心意已决，恐怕让楚明喆入摄政王府做她的丈夫，只是迟早的事了。”

　　“可笑当年父亲战死时，还要把那医士楚明喆认做义子，他竟然如此恩将仇报，破坏你与澜夕的感情！”

　　祠堂檀香袅袅，四姐楚芷柔的话如重锤砸在楚沉尧心上。

　　他扯了扯唇角，苦涩的笑溢满脸颊。

　　与傅澜夕相识二十余载，从幼时追着她喊姑姑，到如今跨过礼教成为她的夫君。

　　他见过她爱他是什么模样。

　　她不爱了，他自然也能第一时间觉察。

　　只是没想到。

　　他们曾经跨过万千磨难才在一起，如今成亲不过短短三年，爱竟然就散了。

　　楚沉尧着轮椅上的楚芷柔，心口刺痛仍如有刀在剜。

　　十年前，嘉陵关一战。

　　他父母和三位兄长皆战死，只有四姐楚芷柔活着，却也因此一战落下终身残疾。

　　如今，他们是彼此唯一的亲人了。

　　他不愿再让楚芷柔担忧：“四姐莫担心，我已有决断。”

　　“近日柔然犯边，陛下已同意我与傅澜夕和离，如今只等集齐军姿，我便会率领大军，出征柔然。”

　　楚芷柔的手一瞬死死嵌入木轮椅，清冷美丽的脸上是深刻的沉痛。

　　“沉尧！将军府如今只剩我们姐弟二人，若你再出事，叫四姐如何独活？”

　　她悲痛的话像是巨石，沉沉在楚沉尧身上，让他喘不过气来。

　　楚沉尧指尖微微收紧，死死忍住眼眶中的热泪：“四姐，你我都知道，为国征战是将军府的荣耀，保卫边疆百姓，是你我刻在骨子里的使命。”

　　楚芷柔一瞬像是被抽走了精气神，满脸颓败靠在木轮椅上……

　　姐弟俩相顾无言，只余心痛。

　　以至于楚沉尧迎着风雪出府时，眼眶都是红的。

　　远远地，他就看见傅澜夕等在外面。

　　女人一身紫色衣裙，大氅上堆满积雪，清冷得不似凡人，只有见到楚沉尧时，那双冰冷淡漠的眼才有了情绪。

　　“怎么去了这么久，芷柔不知我在外面等你吗？”

　　“怎么脸色不好，是不是饿了？”

　　“怎么连眼睛都红了？”

　　她握住楚沉尧的指尖，觉察到他指尖冰凉，没有丝毫犹豫就将他的手放进怀里暖。

　　她这样贴心，楚沉尧该高兴才是。

　　可距离陡然拉进后，他又闻到了那股熟悉的熏香。

　　仔细看去，傅澜夕的衣襟有些许散乱，脖颈之下隐约可见猩红的吻痕……

　　他回将军府不过一个时辰而已，竟然也等不得，要和楚明喆亲密一翻。

　　楚沉尧抬手，轻轻理了理她的衣襟：“姑姑，若是当年，我们没成婚……”

　　话未说完，傅澜夕的脸色就冷了下去：“胡说什么。”

　　“你是我亲手养大，现在可是后悔娶了我？”

　　二十年前，柔然犯边，楚家满门出征，连年仅十二的四姐也上了战场。

　　偌大的将军府，只剩下楚沉尧一人。

　　是傅澜夕可怜他，把他带进宫。

　　战打了十年，她就养了他十年。

　　这十年，他跟着同龄的太子念书习武，跟着太子唤傅澜夕一声姑姑。

　　也是这十年，他对这个才大自己六岁的姑姑，情根深种……

　　或许当初。

　　他就该按下心中爱慕，一声姑姑，一世姑姑。

　　楚沉尧笑着摇了摇头：“说笑罢了。”

　　说完，他先一步上了马车，与傅澜夕一同回摄政王府。

　　谁知才到半路，傅澜夕的贴身亲卫傅一突然神色来报：“主子，户部有紧急公务，请您挪步！”

　　“冒冒失失，成何体统。”

　　傅澜夕虽然在训斥，可眼里却满是担忧。

　　太子登基后，身为大胤朝第一位女摄政王的傅澜夕已将政务全部交还，如今只在户部领个闲职而已。

　　她这么着急，大约是去见他的那位好义弟——楚明喆。

　　楚沉尧笑笑，只说：“姑姑去吧，只是既然失约，别忘了我们之前说好的。”

　　傅澜夕难得弯起唇角，点了点他的鼻尖：“小狭促鬼，别说一个金锭，就是百个千个，本王也舍得。”

　　这是他们曾经的玩笑。

　　若是让楚沉尧生气，傅澜夕就补偿他一个金锭。

　　如若攒够一百个金锭，楚沉尧就会永远离开她。

　　如今，这笔黄金是大军开拔，他出征柔然的最后一笔军资了。

　　现在还差七枚，就是他凑齐的数量了。

　　凑齐那天，便是他与傅澜夕正式和离，出军北上那天。

第2章

　　傅澜夕丝毫未觉，让傅一取了一枚金锭给楚沉尧，匆匆走了。

　　再见到傅澜夕时，已经是第二天。

　　她依旧穿着昨天那身衣裙，神采奕奕地进了书房找楚沉尧。

　　彼时，楚沉尧已经看了一整晚的边防分布图，双眼通红。

　　以前，楚沉尧累了倦了、伤了痛了，傅澜夕总是第一个发现的人。

　　但现在。

　　傅澜夕无视他疲倦的神情，握着他的手：“你近日似乎总是忧心忡忡，我在回府的路上遇见了你的义弟，不若让他入府陪你罢。”

　　“东侧的听竹轩是不是空着，便让他住到那里。”

　　如此，便是已经做了决定，只是知会楚沉尧一声而已。

　　好在楚沉尧已经不在意了。

　　楚沉尧深深看了她一眼，上扬的语调里没有一丝笑意：“好啊，听竹轩正好离姑姑的书房近，姑姑正好替我多照顾义弟。”

　　他脸色语气都如常，傅澜夕没来由慌了一瞬。

　　不过很快，那抹慌乱就被她压下，笑着靠进楚沉尧怀中。

　　“明喆是你的弟弟，无论如何，本王都不会亏待他。”

　　楚沉尧看着她靠在自己身前，明明她还是他爱的那个人，可他心里却已经没了一丝波澜。

　　楚明喆住了下来。

　　当晚，他就带着丫鬟，哭唧唧到了楚沉尧的书房：“是不是我哪里得罪了哥哥？不然怎么我一入府，亡母留给我的玉佩就遗失了……”

　　楚明喆话里话外都在指责他，苛待义弟。

　　下人都以眼观鼻，不敢说话。

　　这点伎俩，楚沉尧根本就不放在眼里：“那便去查你自己是如何丢失的，与我何干？”

　　军中事忙，他打发完楚明喆，就想让楚明喆走。

　　就在这时，外面突然传来通传。

　　“主子来了。”

　　傅澜夕一进来，楚沉尧便看见她的眸光落在楚明喆身上。

　　那眼神，三分疼惜三分担忧，还有四分是安抚。

　　果然，下一刻。

　　楚沉尧便听见傅澜夕的质问：“早间让你弟弟住下来是你同意的，如今又闹什么？”

　　楚沉尧眉头一紧，还没开口。

　　楚明喆就先一步跪下，泪眼涟涟：“哥哥，若是别的物件，哪怕再珍贵，弟弟都能赠与你。”

　　“唯有这块玉佩，是我母亲留下的遗物，还请哥哥还给我。”

　　就连傅澜夕，脸上也染上失望之色：“沉尧，你年幼时，本王教导过你什么？”

　　“君子不虚行，行比有正，你怎么能因为妒忌，便苛待于他？”

　　她下意识从怀里拿出一锭金：“你若是缺银钱，本王给你便是。”

　　三言两句，甚至未曾听楚沉尧辩驳一句，就把苛待义弟罪名盖在了他的头上。

　　望着傅澜夕递来的金锭，楚沉尧的表情有过一瞬空白。

　　明明曾经，哪怕他与太子争执，傅澜夕都会率先维护他。

　　她现在就这么爱楚明喆？

　　楚沉尧扣紧手指，反问了句：“敢问姑姑，我什么都有，为何偏要嫉妒明喆，嫉妒到甚至不惜偷拿他的玉佩？”

　　“当然是因为澜夕有了我的骨肉……”

　　楚明喆话未说完，便被傅澜夕冷呵打断：“住口！”

　　可楚沉尧还是听见了。

　　原来……急着要让楚明喆入府，甚至不惜去找四姐商议。

　　是因为已经珠胎暗结，傅澜夕急着为孩子正名！

　　楚明喆被傅澜夕怒斥，眼里的泪当即落了下来。

　　可这次傅澜夕没再看他，而是放缓了声音，小心翼翼哄楚沉尧：“沉尧，一块玉佩而已。”

　　“还给他吧，不闹了好不好？”

　　这话像是一盆冰水从头顶浇下，直直浇灭了楚沉尧心里的怒火。

　　话都说到这份上，她还是觉得他在刁难楚明喆的话，那就没什么好说的了。

　　楚沉尧扯了扯唇，露出一个不算笑的笑。

　　“好，我不闹，那你想要如何处置我这个‘苛待义弟’的夫君？”

　　傅澜夕抬手捏了捏眉心，沉思一瞬：“今日起，你就别掌家了，让明喆代你掌家。”

　　楚沉尧听着，连心痛都没了，只觉荒谬。

　　他即将tຊ要走，这摄政王府谁掌家都与他无关，只是这楚明喆是什么身份，替他掌管王府？

　　她傅澜夕的丈夫？还是男宠？

　　似乎是洞察他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