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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蒋引星想起来了，长发，那就是那天先跟她开仗，也更漂亮的那个。

　　她拿勺子去搅已经化成汤的冰淇淋，舀起来然后又覆手看粘稠的流体不那么顺滑地淌下来，装漫不经心说：“原来她也是班长。”

　　这个“也”字让陈时雨掀了一下眼皮，但他只是看着蒋引星手里的铁勺笑，温言提醒她别玩食物。

　　蒋引星停了手，脑子里钻出言归正传四个字，被这通电话一打岔，她都差点忘了刚刚庄灏杨来闹的那一出。

　　但一时间她又不想问了。

　　陈时雨设了套，而她也不磊落，真要推本溯源地追究起来，未必是称心的结果。

　　蒋引星直接起身，没给对方留余地：“你要嘴里疼的厉害，我们就先回去吧。”

　　车子开出地下停车场的时候，陈时雨突然问：“你会开车吗？”

　　蒋引星回想，这时候她已经有了驾照，但考出来之后就没开过，一直等去了加拿大，毕业以后家里给买了辆二手奔驰，她才又重新坐进驾驶座，还是陈时雨坐在副驾教的，当时他还惊讶于她这个手握好几年驾照的人居然连刹车油门都分不清，想挂挡却打开了雨刮器。

　　“会。”蒋引星说，“有驾照。”

　　她开车技术还不错，除了方向感实在差。

　　在加拿大毕业以后蒋全友执意要给女儿配辆车，说女孩子自己有车不求人。

　　但邵群英不放心她这个马大哈开车，在视频电话里颇有情绪地跟蒋引星说你爸爸真是讲笑一样，有小雨每天接送呢，用得着求什么人。

　　蒋全友先夸了一番陈时雨体贴牢靠，然后再和颜悦色地反驳：“小雨跟星星两个人上班的地方一东一西，每天两头开耽误时间的。”

　　他们夫妻二人意见不合不是一次两次，但好的是永远不会大张旗鼓面红耳赤地起争执。

　　二人都是法律从业者，都默契地觉得人活着最要紧是体面。

　　蒋全友嘴上从来体贴顺从，但行动上永远坚持己见，而邵群英无限容忍他的我行我素，嘴上却总是要在蒋引星面前假装无心地抱怨几句，最后作结的永远是一句“但你也不要多想，你爸爸对你还是很好的”。

　　所以关于买车这件事，最后在蒋引星一票中立，邵群英和陈时雨两票反对的情况下，蒋全友还是把钱汇了过来。

　　七万加元，蒋引星找华人销售买了辆两千公里数的奔驰SUV，剩下一些和陈时雨去魁北克过了个小长假。

　　车刚买的时候陈时雨也不放心，手把手带她练了小半个月才敢放手让她单独上路。

　　蒋引星第一天自己开车上班的时候，他坐在办公室里担心得魂不守舍，等收到安全到达的短信后才发现连电脑都没开，一时不知道开车送她和让她自己开车哪个更耽误时间。

　　蒋引星开车是陈时雨教出来的，所以也有了他的习惯，爱开快车，但很讲规矩。高速上远光灯打得礼貌耐心，自己在车流最后方时就开双闪，还有停车标识前永远等三秒。

　　所以她开车两年从未有违规和摩擦，只因为方向感太差浪费过一些汽油。

　　她实习的药房离家只有五公里，但她开到第二个月才勉强离得开导航，有一天上班路上听偶像的新歌分神错过了路口，只能硬着头皮往前开，预备在下个红灯处重新打开导航。

　　可偏偏是一路畅通无阻，她赌气地想索性不靠导航，凭自己的方向感开到药房去，结果越开越远，最后逮着个路边车位停下来打开地图一看，再开两公里就能看见海岸线了。

　　此后陈时雨每天早晨看着她开了导航才肯放她走，并没有自由多少。

　　蒋引星想到这些，纠结的心绪松缓了不少，扭头问：“怎么，要我来开吗？很疼？”

　　路上的车多起来，陈时雨开过路口时减了速，笑笑说：“不是，随便问问。”

　　蒋引星像惊弓之鸟一样警惕起来，圆睁着眼看他。

　　陈时雨失笑，看着前方的车流说：“真的只是随便问问。”

　　蒋引星撇过脸，耸起肩膀轻轻吐了口气，然后觉得无言以对，于是屈从于车厢内的沉默，没再说话。

　　中途陈时雨因为疼痛“嘶”了几声，听到第三声的时候蒋引星没忍住，拿出已经被她放进手套箱里的药盒，打开翻了一下说明书，发现并没有写起效时间，扭头问：“还疼？”

　　陈时雨瞥了一眼敞开的手套箱，摇摇头说应该快了。

　　快开到学校的时候路况更差了，车流密集，陈时雨还总任心急的网约车司机插队。

　　停在最后一个红灯前的时候，导航上突然跳出标识，显示要等一百二十秒。

　　陈时雨嗓子有点痒，但他不敢咳，怕牵动口腔里的创口，只能绷着唇用气流在咽喉处冲击缓解，发出隐隐的闷响，胸口也跟着起伏。

　　蒋引星用余光瞄了一眼问：“现在呢？”

　　“没那么疼了。”陈时雨揉了揉喉结处的软骨，向下顺着揉按到颈窝，突然说，“我不是有意骗你。”

　　蒋引星很快意识到他在说什么。

　　“当然，就算是无意的也不对。”他又自我检讨起来。

　　有点像她之前认识的陈时雨了，蒋引星想着，心底不由感到一丝雀跃。

　　他继续说：“猫毛敏感，乳糖不耐受，不能吃葱，头孢过敏，这些好羊哪怕知道也很少放在心上，他没有那么细心，更别提主动跟别人聊起来。”

　　蒋引星以为他要自首，没想到他是来上诉的，赶紧撇过脸插了句玩笑话企图糊弄过去：“你这个人看着高高壮壮的，实际还挺脆弱。”

　　陈时雨没能笑得出来，但他体察出了对方的回避，因此也没有再多话。

　　红灯还没结束，他们就又无话可说了。

　　最后陈tຊ时雨把她送到宿舍楼下，在看着她解开安全带时说：“下次请你吃味道好的冰淇淋，当作赔罪。”

　　蒋引星闻言淡淡地哼笑了一声，心里像憋着一口气，深呼吸后又觉得那其实是一块石头。

　　“赔罪应该用威士忌，而不是冰淇淋。”她推开车门迈出腿时说，“可你现在又喝不了。”

　　陈时雨嘴角抿出个浅浅的弧度，在她关门的瞬间打开了副驾驶座的车窗。

　　“记着了。”他语气轻快。

　　蒋引星回过头，眼神在失落和昂扬间游走，最后看着他微肿的半边脸苦笑，撂下一句冷淡的叮嘱：“消炎药别忘了吃。”

Chapter22

　　这次没熬过一天，陈时雨当晚就发热进了医院。

　　消息是庄灏杨通知米序的，蒋引星白天还和当事人在一块儿，到了晚上就成了局外人。

　　她看着消息列表里毫无动静的那个人，信心和脾气一样若有若无。

　　米序放下手机说：“要不去看他一下？听庄灏杨说都烧到三十九度了，这会儿在校医院挂水呢。”

　　蒋引星正坐在椅子上弯着腰换鞋，等她话毕起身踩了两下把脚后跟蹬了进去，挥手说：“走吧，就当遛一圈消消食。”

　　雨到傍晚时分就停了，但地上有积水，蒋引星走到校医院的时候发现两条裤管上都被溅了水渍，她今天穿的是一条蓝白格子的阔脱裤，棉的质地，污渍很显眼又不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