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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小张是陆斯年的得力干将，平日里出差什么的总跟在身边。可白天里陆斯年明明告诉我，他要耽搁几天才能回来。

　　疑心一旦生发，便会如滚雪球般越来越膨胀。

　　我点开小张的聊天框不动声色询问。

　　「这次出差顺利吗」

　　他很快回复我:「挺顺利的啊嫂子，是陆哥说我什么了吗T_T」

　　「没事。」

　　我将手机丢在一边，抱着膝盖坐在床上发呆。

　　种种迹象表明，陆斯年他骗了我，他明明已经结束出差回来了，却没有回到我身边。

　　那他现在在哪呢，那个结果我不敢想。

　　陆斯年送了我一条围巾作出差礼物，他推我到镜前，一圈圈替我缠上。

　　「很适合你，」他弯了弯眸子，「当时在手作店看到，一眼就想到了你。」

　　我也看向镜子，视线却并未停留在那条围巾。

　　陆斯年临走的行李是我帮着打包的，我熟悉里面的每条领带，唯独他正在系着的这条。

　　「是吗。」我心不在焉道。

　　那条领带仍占据我全部视线，它安然地挂在陆斯年脖子上，暗蓝色的，醒目而刺眼。

　　陆斯年察觉到我的走神，小心翼翼问我:「怎么了？」

　　问询的话语堪堪停在我的舌尖，只要一张口就能轻易地滑出去。

　　「稍等，有个电话。」

　　陆斯年对我晃了晃手机，走到阳台接电话。

　　我一时想不起来他打电话时是否会避开我，我以前从未注意过这些细节。而当怀疑的种子埋入心间，一切举动都从安全区被挪入考量区，变得意味深长。

　　所有端倪都让我头痛，像有针尖细细密密地扎进头皮。

　　陆斯年下午要去公司，本来说好一同去医院看望陆妈妈，这下又成了我一个人。

　　我有心事，做什么都心不在焉，要进电梯之时还被门槛绊了一下，有人眼疾手快拉住了我，我闻见她身上一股幽冷的香气。

　　「谢谢——」

　　我差点咬住舌尖。

　　不关乎其他，实在是——太像了。

　　没有八分，也有半成相似。无法形容看见另一张与自己大同小异的脸是什么感受，我愣怔住盯了她半天，才发觉这样不礼貌，连声道歉。

　　「对不起，我有点惊讶。」

　　她捋了捋耳边的碎发，摇摇头说没事。

　　五官动起来之后那点相似性又没那么明显了，对方的长卷发干练扎起来，脸上又化了精致妆容，单手插进白大褂的口袋里，从头到脚都散发着凌厉的美感，和我是完完全全相反的人。

　　我没有再按楼层，因为发觉我们去的是同一层。

　　一前一后出了电梯，我本以为这段神奇的缘分到此就算终结，却不想她停在了陆妈妈病房门口，并没有推门进去，而是扭过头看向我的方向，似乎在……等我？

第7章

　　我快走两步上前，她却没给我询问的机会，直接推开了房门，朝着病床上的陆妈妈亲昵问好。

　　「阿姨，好久不见了。」

　　陆妈妈惊喜地坐起，脸上堆出的灿烂笑意我从来没在她那里得到过。

　　「小婉？你怎么回来啦！诶呀也不提前说一声……」

　　热火朝天的问好似乎都与我无关，我捏着包带站在房门口，脑子里乱成一团，有什么东西似乎要串联起来，靠近真相的那一层薄膜，已经要不堪重负。

　　直到她们终于意识到我的存在。

　　「阿姨，不介绍下吗？」

　　陆妈妈想起什么似的，一笔带过地提起我的名字。

　　「哦，她叫乔言。」

　　说罢她转头亲亲热热的拉起另一位当事人的手，再看向我时，神色不明。

　　「这位是小婉，她可是刚从美国回来，A院特聘的海外医师。」

　　我后知后觉陆妈妈的神态可以理解为，扬眉吐气。

　　温婉站起来，朝我伸出手，可能是职业原因她的指甲干干净净，没有美甲也没有留长，一双手白皙修长，赏心悦目。

　　「你好，我是温婉，」她顿了顿，「斯年应该没有向你提起过我。」

　　「不过没关系，你现在知道了。」

　　我没有握住那双手。

　　我想我是该知道了，全都知道了。

　　陆斯年喜欢看着我。

　　刚在一起那会儿，我们出去吃饭，他吃得比我快，撩了筷子就一眨不眨看我吃。我不好意思，问他看我做什么。

　　爱人时眼神会写诗，一个流转一个停顿都是纸上生花。我接纳着陆斯年的温柔，却不想这温柔所要寄予的对象从来不曾是我。

　　于是温柔化刀，刀刀直切要害。

　　事情明明复杂难解，同温婉在咖啡厅面对面坐下时我偏偏如鲠在喉。

　　她倒是一派云淡风轻，往咖啡里丢方糖，转着小勺搅拌。

　　「斯年对你好吗？」

　　我舔了舔干涩的唇，喉头堵堵的。

　　「你什么意思？」

　　她大方笑了笑:「乔小姐，别紧张，我只是随便问问。」

　　说完她话锋一转，「别看斯年平时冷冷的，其实人很好，善良，心软，还固执。以前上大学的时候我给他送了根钢笔，他说写着顺，就一直没换过，我说那个太旧了我再送你支新的，他也不听。」

　　温婉搅着咖啡，却没有要喝的意思，勺子时不时在杯壁碰出些清脆的声响。

　　我盯着那勺子出神。

　　「一根笔都是这样，更何况人呢？」温婉抬起头直视我的眼睛，勾唇笑了笑，「你说是吧，乔小姐。」

　　她不是真的在询问我的意见，我也没什么好说的。我同陆斯年从认识到现在也有六年多，我当然知晓他确实固执且长情，家里的佣人，司机，他的助理，秘书，这么多年从未换过。

　　「说起来，有件事我还挺好奇的，」温婉细细打量着我，眼神里流露着真实的疑惑，「乔小姐的整容手术是在哪里做的，医生技术真不错，肉眼都看不出后遗症呢。」

　　「你找了不少我的照片吧，」她终于端起咖啡杯啜饮一口，冲我点了点头，「辛苦了。」

　　我没忍住气笑了。

　　「温小姐什么时候跟陆斯年在一起的？」我终于开口问她。

　　「很早。我们是青梅竹马，从小一起长大，高中就开始恋爱了。」

　　「那后来又是为什么分手了呢？」

　　温婉垂下了眼睫，陷入回忆，可能那些确实不太美好，她连声音都沉了下去。

　　「我想出国，可斯年接受不了异地恋。」

　　「我们都太年轻，也太骄傲。我不愿意放弃这么好的机会，斯年说我太自私，我们于是不欢而散。」

　　「我其实根本忘不掉他，只能逼迫自己不去想不去听，身边朋友也都默契地闭口不谈。我以为我们真的彻底要完了，直到去年听说他早已经结婚了。」

　　温婉抬起头看我。

　　「我看到你的照片的第一眼，我就知道我还是赢了。」

第8章

　　「事实证明陆斯年根本就忘不了我，以为找了个赝品放在身边就可以取代我。可假的就是假的，你模仿得了我的长相，可你根本同我是两类人。」

　　「陆斯年可能就看重你这一点，温顺，乖巧，没有野心。时间久了他就会意识到自己有多愚蠢，软绵绵的玫瑰离了保护罩一个晚上就能枯萎。你没有那截筋骨，碰一下就能塌个干净。」

　　咖啡凉了，我失了想喝的那份兴致，故事也了解的差不多，是时候要告别了。

　　「我想有件事我需要申明，」我直视着温婉的眼睛，一字一句道，「我没有整容，今天之前甚至完全不知道你的存在。」

　　「我们长得是很像——但这只是个巧合，而陆斯年发现了这个巧合，他找我来充当扮演深情的工具，我同样蒙冤受辱，没义务承担你的怒气。」

　　我提着包起身，礼貌冲她点了点头。

　　「温小姐，如果你真的这么自信，为什么时至今日陆斯年仍然没有向我流露过一丝一毫想要离婚的意向呢？」

　　听闻此话，她脸上精致的面具有破碎的征兆，忍不住站起身，「你——」

　　我头痛得厉害，不想与她多纠缠，更何况，看见她那张与我相似的脸，胃就好像被无形的手攥住，想吐。

　　所以我很快推门离开。

　　刚坐上计程车天就开始下雨，一场秋雨一场凉，雨没完没了地下下去，那气温的底线在哪里呢？

　　手机在包里震动，是陆斯年发来的微信。

　　「带伞了吗？」

　　很简单的几个字，是同往常一样再正常不过的关心，如今想到这份关心从头到尾都给的只是一个皮囊，每一个字都可憎起来。它们在屏幕上亮着，只是安静地排在一起，却像无声的暗示我，你又能做什么呢？

　　这一碗看似甜蜜的汤，喝了六年多，今日才品出五味杂陈，不知是该说我蠢，还是说陆斯年狡猾。

　　「回来了？」

　　我关上门，钥匙丢在玄关的柜子上，没作回应。

　　「怎么不回消息？淋到雨了吗？」

　　陆斯年走过来，想拉我的手，我下意识避开了。

　　这一刻我想到，我第一次主动要吻他时，陆斯年也是这样避开的。

　　多嘲讽。

　　陆斯年没想到我会是这个反应，蹙着眉问:「你怎么了？」

　　我看着陆斯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