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刀口处盖着纱布，还没拆线，江楚楚怔在原地，久久不能动弹。

“楚楚……楚楚你听我解释，我、我根本不想让你知道的，我就不应该住在这，可我只是、我只是想离你近一点。”

“我、再怎么说竟然也是我哥。更何况……我真的不想你难过。”

厉北辰声音嘶哑，手足无措地解释着，他怕江楚楚生气，他怕江楚楚觉得他有所图谋，他怕江楚楚赶他走，更怕江楚楚怪他。

第28章

“吧嗒。”

一滴泪，砸在厉北辰的病床上，晕开了一点水渍。

紧接着，眼泪就如同断了线的珠子一样，不停滚落。

厉北辰更慌了，他觉得自己的整颗心都在揪痛，“别哭、楚楚你别哭啊，我错了，楚楚你别哭。”

他挣扎着想要坐起来，却被江楚楚弯腰抱住了。

久违的温暖重回怀抱，他甚至可以嗅到江楚楚发丝的香气，胸腔里那颗沉寂已久的心脏，再次狂跳起来。

他迟疑着、颤抖着，缓缓收拢双臂，担心自己惊醒这一场美梦。

“厉北辰，谢谢你。”

拥抱过后，江楚楚抬起头，擦干了眼泪。

厉北辰扯出一丝笑容。

“楚楚，我没有骗你，我真的愿意为了你做任何事，哪怕是付出生命。”他望着江楚楚的眼睛虔诚而真挚。

江燃看着病房内的两个人，眼底染上一抹失落，他嘴唇绷得很直，悄悄退了出去。

……

一个月后。

江燃的身体已经完全恢复，可以出院了。

自从知道给江燃捐肾的人就是厉北辰以后，江楚楚对他的态度发生了很大变化。

出院当天，江楚楚亲手做了几道菜，送去了厉北辰的病房。

“楚楚，好久没吃你做的饭了，真没想到这辈子居然还有机会，辛苦你了。”

厉北辰虽然恢复得比较慢，但现在已经可以下床走动了。

他连忙走过去，从江楚楚手里接过饭盒。

江楚楚收回手，深吸一口气：“今天我就陪哥哥出院了，你好好的，养好身体，什么时候想吃我做的饭了，你就跟我说，我再来看你。”

她看着厉北辰，眼神有些复杂，面上却还是一片平静。

“好，那你们先回去吧，我没问题的。”

厉北辰一一应下，依依不舍地将江楚楚送出了门，与她挥了挥手。

江楚楚也朝他礼貌地笑了笑。

这一个月来，江楚楚和厉北辰之间的关系很微妙，她虽然不再抗拒厉北辰，但似乎仍然没有解开心结。

江燃看着江楚楚，轻声道：“走吧，司机已经在楼下等我们了。”

“好。”江楚楚拢紧了自己的针织衫外套，搀扶着江燃一起转身离开。

厉北辰的眸子暗了下去。

……

回家的路上。

江楚楚坐在江燃身边，偏头看着窗外。

眼前的景物飞快地往后掠过，她沉默着，一言不发。

江燃偶尔会观察一下她的情况，想说什么，却到底没有说出口。

车子稳稳停在江楚楚家楼下的地库里，她刚要下车，就被江燃抓住了手腕。

“楚楚，我们聊聊。”

江燃的手有些用力，像是不知道如何开口，许久，他清了清嗓子，扬起一抹略有些僵硬的笑容。

“楚楚，你还喜欢厉北辰吗？”

江楚楚眸光颤了颤，缓缓开口问道：“哥，我跟他早就结束了。”

“好……”江燃点点头，随即凝视着江楚楚的双眼，眼神坚定而深邃，“楚楚，我当初拒绝你就是因为自己身上的疾病，现在我们……”

说着，江燃顿了一下，声音有些哽咽。

“我们还有机会重新开始吗？”

第29章

“楚楚，我爱你，不是哥哥对妹妹的爱，而是男人对女人的爱。”

“我承认之前我是个胆小鬼，现在你愿不愿意给我这个胆小鬼一个机会？一个和你重新开始的机会。”

期待的目光落在江楚楚脸上。

可她却沉默着没有回答。

许久，她弯下腰缓缓抱住了江燃：“哥哥，你永远都是我哥哥。”

“永远都是我最重要的亲人。”

这句话就是她的回答。

……

厉北辰出院时，没有告诉江楚楚。

他一个人漫无目的地走在路上。

回想自己这一生，低低地笑了。

多情出轨的爸，抑郁早死的妈，一个接一个后妈，却没有一个人真正关心他。

他想要反抗，反抗父权，反抗自己悲哀的人生。

可笑，他找到的途径竟然是和自己父亲的女人在一起。

如果他知道在未来某天，一个不起眼的雨夜，他会遇到江楚楚，他一定不会这么做。

说来惭愧，江楚楚其实是他一见钟情的女孩儿。

要不是多看了她一眼，也不会发生那天的事故。

车祸发生后他的第一想法就是逃离，逃离现场，不能让楚楚知道他是肇事司机。

同样的他也不能让楚楚有事。

于是她第一时间返回了现场，把他送去了医院之后，事无巨细，悉心照料，终于在他日复一日的努力之下赢得了江楚楚的青睐。

他们本可以一直幸福下去，如果他没有和宋彤在一起。

他爱宋彤吗？不爱的。

他在宋彤身上，发泄过很多欲望，恶念，所有卑劣的，阴暗的，肆无忌惮，就像是在报复，报复谁呢？他爸爸吗？似乎并没有什么用。

可因果循环，最终的报应却落在了他自己身上。

他仰起头，望着乌云压下来的天空。

“楚楚，往后余生，希望你能幸福。希望他比我更懂爱你。”

其实知道江燃是他同父异母的亲哥哥时，是在监狱里。

那一刻他的情绪很复杂，说不清是羡慕还是嫉妒。

羡慕江燃可以和江楚楚从小一起长大，羡慕他生活在那样一个有爱的家庭里，而不是像他一样，明明是阴沟里的老鼠，却要伪装成正人君子。

其实当初江燃说的那句——

“有没有人说过你和我很像？”

他真的很在意。

甚至很怕在江楚楚眼里他真的是替身。

幸好他不是。

不幸的是他不是。

江楚楚的爱是单行的，给过一次，就再也没有了，所以他不是江燃的替身，江楚楚也不会再给他第二次机会。

他们这一生终究还是错过了。

如果他知道江楚楚陪在自己的身边，只有那短短的三年，他一定会更加珍惜。

他站在桥上，人来人往，江水平静。

“楚楚，我们再也不会见面了吧。”

江水幽深，无波无澜，他的手指紧扣在护栏上，仿佛下一秒就要翻身而下。

就在这时，一对年轻夫妻，有说有笑地领着一个三岁左右的小女孩儿经过，小女孩打扮得精致可爱，戴着一对金手镯，像个小公主。

她一见到厉北辰就挣开了父母的手，跑过去抱住了他的大腿，脆生生喊了句：“爸爸！”

第30章

小夫妻尴尬得不行，厉北辰也愣在了原地。

反应过来以后他蹲下身，语气温和，“小朋友，不能乱叫别人爸爸哦。”

小女孩儿毫不在意，扭动着自己的身体继续说：“你就是我爸爸，我前世的爸爸，你没见过我，但是我见过你，你看我的金手镯。”

“不好意思啊，童言无忌，孩子瞎说的。”年轻爸爸抱起孩子，朝着厉北辰歉意一笑，一家三口又说说笑笑地走远了。

厉北辰脑海中回荡着小女孩儿的话，久久没有起身，一行泪划过脸颊，他望着一家三口离去的背影，缓缓穿过了人群。

……

江燃的各项身体指标恢复正常后，江楚楚又在世界各地度过了长达三年的旅居生活。

她把自己没走过的那些地方，那些前半生微小而没能实现的遗憾全都弥补了一遍。

这次回到海城是江燃亲自来接机的。

他们还像以前一样有说有笑，宛如一对感情要好的亲兄妹。

江燃自然接过她身上背着的包和她的行李箱，关心道：“这三年过得怎么样？都去了哪些地方？有什么高兴的事儿吗？给我讲讲。”

“家里准备了很多你爱吃的菜，还有必不可少的糖醋小排，这次回来多住些日子吧。”

江楚楚一一应答。

回到家。

江楚楚在信箱中发现了一封尘封已久的信件。

迟疑片刻，江楚楚打开了它——

【亲爱的楚楚，

当你看到这封信的时候，我已经离开了。

请原谅我的不辞而别，我做的错事很多，只求你原谅这一件就好。

我见过你爱我的样子，所以我知道，你是真的已经不再爱我。

我不奢求你的原谅，我为你做的一切，对的、错的、好的、坏的，都请你随着我的离去，不要再介怀。

本想不再打扰，可我那天在桥上遇到了一个小女孩儿，她说我是她前世的爸爸，她见过我，还给我展示了她的金手镯。

很漂亮，像个小公主，眉眼间有些像你，当时我就在想，如果我们的孩子顺利出生，如果也是个女孩儿，那我应该是全世界最幸福的爸爸。

我相信她说的话，所以也想让你放心，她现在非常幸福，有爱她的爸爸妈妈。

我只是不希望，你某天回忆起这段感情，只觉得自己爱上了那样一个糟糕的人。

楚楚，永别了，祝你永远幸福。

——厉北辰】

读完信，江楚楚久久没有回神。

她抬手摸上脸颊早已冰凉一片。

爱是真的，伤害是真的，结束也是真的，但感情并不会因此而消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