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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程川惊讶地偏了一下头。

　　扈昌嘴角勾起，虚弱道：“阿汀的药能溶解雪针，我的灵力有一点点恢复。”

　　这样快的恢复速度，此人修为一定不低。程川想着，尽量动作轻柔，爬出地道。

　　这边死的人实在不少，血腥味浓郁起来，前面一进院子响起了狗吠声。

　　前院狗吠，怕是会惊动整座牢狱，三人丝毫不敢耽搁，奔至后墙，翻墙而走。

　　这院子再往东是一片草木掩映的荒坟区。

　　是了，青盐城内城有墓葬区，外城有一小片乱葬岗，就在牢狱不远。

　　程川白日来查探时，在乱葬岗边缘一片浓密的灌木中藏了几身干净衣服，和去除血腥味儿的灵药。

　　他做事一向缜密有计划。

　　子汀没想到他还藏了这些，不禁暗骂自己之前识人不明。

　　此人年纪轻轻，但是做事老练谨慎，战斗时反应也快地惊人，丝毫不输修灵者中那些老江湖。

　　这样的年轻人前途不可限量，子汀暗暗决定要交好程川。

　　三人迅速换了衣服。

　　衣服都是都是贫苦庶民的粗布麻衣，打着不少补丁，混入街市上毫不起眼。

　　从他们进院到救了人出院，只过去了半个时辰，此时辰时二刻，天边有朝阳初升。

　　牢狱大院内，第三重院子的情况已经被发现，兵卫们牵着狗从正门侧门涌出，四处搜寻胆大包天，劫狱又杀人的凶徒。

　　程川三人就像普通早起做活的庶民一般，缩在大街两侧，畏怯地看着兵卫过街。

　　狗子们四处嗅闻，却没能找出程川三人。

　　等兵卫过去之后，他们分成两拨，子汀扶着男子，两人如普通夫妻一般慢慢走至街角，拐进小巷消失。

　　程川像个急着上工的年tຊ轻人，一路大步走着跳着，从㻬琈脚店众多入口中最不起眼的一个，进到店中。

　　脚店青荇小院中，程禾一直坐在墙头，看着门口的方向。

　　看到程川出现时，她惊喜地一跃而起，奔过去给了程川一个熊抱。

　　程川身形踉跄一下，差点跌倒。

　　他勉力稳住身子，回抱程禾，对她一笑：“我回来了。”

第14章 治伤

　　程禾看出程川身上有伤，忙扶着他进了屋子。

　　“伤哪儿了？严不严重？”程禾倒了水，盯着程川问道。

　　程川没有隐瞒，掀起袖子，露出臂上伤口。

　　伤口已经止血了，但是血痂一片漆黑，整条胳膊都是青黑色的。

　　程禾大骇：“这是？”

　　“被朔月刀伤的。”程川忍着痛楚，安慰她道：“没关系，死气蔓延需要时间，有灵药能解。你带着我的任务牌去‘兰芷院’找子汀，找她要一株祝余草。祝余草能驱散死气。”

　　子汀挂任务的时候就有承诺，揭榜人只要能完成任务，任务期间受伤治疗所需的灵药全部由她来提供。

　　程禾没有废话，给程川端上热烘烘的朝食，拿上东西就走。

　　兰芷院里此时正忙乱。

　　子汀正在给扈昌治伤。

　　扈昌喝了一碗补神的药，已经昏睡过去，他病床前除了凝神扎针的子汀外，还有一个十八、九岁，杏眼桃腮的美貌少女。

　　少女名叫弯弯，是扈昌带在身边的小徒弟。弯弯怀中抱着一个小小弱弱的婴孩，婴孩瘪着嘴大哭。

　　婴孩虚弱，即便大哭，声音也弱得跟小猫哼叫似的，并不吵人，但是弯弯的哭声就让人烦躁了，她抓着扈昌的手，哭得肝肠寸断。

　　“别他娘哭了！你师父还没死呢！”子汀听了半刻后，忍无可忍，吼道。

　　弯弯被吓得一个哆嗦，美眸含泪看向子汀。

　　子汀冷声道：“你与其在这里添乱，还不如滚出去熬药，或者把孩子喂了。”她眼神有些嘲讽：“虽然不是你生的，但毕竟是一条命，你不至于因为嫉妒，就想饿死她吧。”

　　弯弯眸中闪过一丝难堪和怒意，却还是垂下眸子，低声道：“师叔不要生气，弯弯错了，弯弯这就去喂孩子。”

　　少女抱着婴孩走出房间，临走前还怯怯看了她一眼，小心又贴心地将屋门关上。

　　子汀一口气上不去下不来，只得冷哼一声，继续扎针。

　　她是月前来到青盐城的，本来只是要买几样灵药，根本不知扈昌在这里。

　　前日看完祭典后，她在脚店大堂见到弯弯，那时弯弯惊慌失措，六神无主，哭着四处求人救她师父。

　　子汀才知道扈昌入狱的消息。

　　她当即问明情况，拿钱出来挂了任务。

　　至于这孩子，当时就在弯弯怀里。子汀询问孩子的来历，弯弯支支吾吾，只含糊说是师父的孩子，便羞涩低头，抱紧了怀中襁褓，什么都不说了。

　　子汀当时脑中嗡的一声，看着那孩子，只觉又怒、又恨、又觉恶心。

　　师徒之间！生下了一个孩子！

　　她的好师兄扈昌，如今竟荒唐到这个地步了吗？

　　但是她毕竟是医者，很快发现，弯弯没有生养过孩子，她也没有奶水，她是用从大市买来的羊奶喂孩子的。

　　子汀当时心情复杂。

　　扈昌所到之处，女子们总是蜂拥着往上扑。他给自己弄出个孩子来，不奇怪。他这个小徒弟弯弯，实在是....悲哀。

　　其实，她又如何不悲哀呢？

　　收拾心绪，子汀屏气凝神扎完最后一针。

　　扈昌那条断腿有任何反应，子汀吐了口气，在身旁的净盆里洗了手，沉着脸往药房去。

　　兰芷院的大门被人敲响，子汀顿步，弯弯从偏房里出来，小心看她一眼，小跑着去开门。

　　进门的正是程禾。

　　子汀看到程禾，勉强将脸上的阴沉神色收起，没等程禾开口，就从腰间解下一个缝制精美的钱袋子，亲自递给程禾。

　　“这是十颗青玉钱，还有用祝余草做的回元丹，一共三丸，一日一丸，配些养元生血的灵露一起服下，三日便能驱除死气。”子汀道，她神态语气尽量温和。

　　程禾是来要账的，基于子汀昨日的态度，她已经做好了来回扯皮一番的准备，结果对方这么痛快就结账了，还多给了两颗青玉钱。

　　她收钱的手不禁犹豫了下。

　　子汀神色诚恳，又将钱袋往前递了递：“我暂时走不开，等午后或者傍晚我会去你们院子给你阿弟看伤。至于任务，回头我再跟你走一趟，去忘忧店里撤下牌子。”

　　忘忧店的规矩，任务结束之后，任务双方必须一同前往店中撤牌，才算是彻底结束这一单生意。

　　程禾见子汀目光恳切，不像有诈的样子，便接了钱，礼貌道谢。

　　急着回家救人，程禾用最快速度去脚店地下厅堂还了债，又看着买了些程川要用的灵露，又买了点饴糖和灵器，回自家院子。

　　青荇小院里一片安静，程川吃了饭，在外间床榻上昏睡。

　　程禾叫醒他，给他吃了药，又往他嘴里塞了块饴糖，笑道：“你从前最喜欢吃甜食，这个世界糖是稀罕东西，你一个月没尝过甜味了，是不是很想念？”

　　饴糖是用淀粉做的，甜味其实很淡，程川却觉得舌间极甜，不禁笑道：“确实想念。”

　　吃过药后程川继续昏睡，但是臂上伤口的浓黑死气已经不再蔓延，有回缩的趋势。

　　他睡得安稳了很多。

　　程禾守着程川入定，但是心中有念头，入定的效果就不大好。

　　她想着程川已经赚回了钱，八颗青玉钱，若无意外，够他们花很久，她的盐还要继续做吗？

　　还是得做。

　　现在的生活可不平稳，充满意外，八颗青玉钱能有什么安全感？

　　她可是去问了回元丹的价格，三颗青玉钱一丸！

　　要不是甲方工伤给报销，程川这一趟可是什么都没挣着，白白受伤受疼。

　　盐还是得做啊，说不定也是一条赚钱的路子。

　　是日午时，子汀来了青荇小院，给程川看诊。

　　经过救人一事，她看程川早就不是一个晚辈少年，而是平视，甚至稍微仰视。

　　她极认真地给程川换药包扎，又嘱咐了些养伤的忌讳。

　　程川虽说被子汀救人时种种猪队友行为搞得有点上火，但是他承认对方作为灵医的实力，而且也承认对方是个好甲方。

　　他对子汀道了谢。

　　程禾更热情一些。

　　谁不想交好一个有钱大方的医生姐姐呢？

　　子汀来时，程禾热情张罗，走时，程禾给她带了一包刚用新盐炒好的黄豆小零嘴儿，嘱咐她没事常来。

　　子汀走后，午后无事，程禾照例修灵、练武。程川在榻上养伤。

　　第二日一早，程川恢复极多，程禾见天气依旧晴朗，便出发前往海边。

　　这回，她找到两个有弧度的大陶片，替代陶钵，开始制盐。

　　取水、淋卤、晾晒、结晶、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