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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虽是问句，分明笃定姜星临知道答案。

　　“多谢你的马。”姜星临没有回答他的问题，催马离开。

　　温岱渊看着一人一马朝着京城的方向奔驰，心头再次涌上浅浅的疑惑，这个身影，确有几分眼熟，但到底是哪里见过呢？

　　姜星临进城后，先去了一个地方，留了个口信，这才回去公主府。

　　她走进公主府大门时，曙光初露，下人们已经忙碌起来，看见她，纷纷行礼。姜星临随便唤了一个，问姜玉宝如何了。

　　“三小姐已经大好，夜里吃了一碗粥，睡到现在还没醒。”

　　既已无事，姜星临便暂时将姜玉宝的事情放下，径直回了棠梨院，想了好几个法子，都没能修复好八荒竹笛的裂痕，更没能唤醒竹姑姑。她耗费一个白天，将手头所有的天材地宝都喂给八荒竹笛后，也仅仅只是让竹笛里那浅淡的魂体少许凝实。

　　竹姑姑并不是完全的妖。

　　姜星临小时候听虞羡鱼提过，竹姑姑本是一位江湖侠女，在一次意外中失去肉身。虞羡鱼怀孕时承过她的情，便用宝物八荒竹笛承载她的魂魄，从那以后，竹姑姑就成了半人半妖，也算是因祸得福，妖力强横，从此后竹姑姑踏入人间至强者之列。

　　可这越强的人，受了伤，也就越难治愈。

　　姜星临略感头大！她突然想到温岱渊在避暑山庄用过的玄石，那可是好东西，若是喂八荒，或许对竹姑姑有益。

　　还有那天师楼，看来是非去一趟不可了。天师楼内宝藏无数，一定能找到对竹姑姑有帮助的东西。

　　姜星临在房间时，最不喜被打扰，往常也只有竹姑姑能待在旁边守护，翠霞和闻蝉都在耳房等候召唤。可此时，房外突然传来一阵不轻不重的脚步声。

　　姜星临披了件外袍，走出屋，便见静谧昏暗的院子一角，站着一个高大的身影。

　　“羽羽，既然来了，怎么在外头？”姜星临怕丫鬟们看见黑羽，一把将黑羽拽进了屋内，按到旁边一张大椅子上坐下。

　　黑羽取下了脸上的金面具，露出一张灿若桃花的美丽脸庞，和平时那个冷漠寡言的异人司指挥使判若两人。他很少在人前显露真容，姜星临是唯一的例外。

　　黑羽本名李鹤羽，出身玄修名门神鹿派，和姜星临初次相见时，正是和门中师兄弟们打赌输了，被逼着做小姑娘打扮，面红耳赤走在大街上，路遇登徒子，裙装让他束手束脚，是偷溜出府的姜星临用一根竹枝，将登徒子们打得屁滚尿流。

　　姜星临那时候刚来到公主府，身份尴尬，正缺朋友，和黑羽投缘，时常相约，时间久了，便成了无话不谈的好朋友。

　　“当了指挥使，开始tຊ嫌弃我这陋屋？”

　　黑羽漂亮的脸狠狠地抽搐了一下。多年来，他和姜星临之间一直有个美妙的误会没有解开。那就是因为初次相识的印象，姜星临一直以为他是姑娘。可事实上，他只是男生女相，毫无疑问是个真男人。

　　黑羽有无数次的机会对姜星临坦白，他不是女孩，可他怕说出口后两人再没有亲昵的机会，就这么拖到现在，越拖越不敢说。

　　他们很少在公主府见面，年少时黑羽来过几次，那时候心中没什么男女大防的概念，还躺过姜星临的床榻。随着年岁渐长，黑羽在异人司的位置越来越高事务越来越忙，两人便只能隔月在城内约个地方见一面。

　　如今再来到棠梨院，黑羽才清晰意识到，一门之隔，那是姜星临的香闺，贸然踏入，是冒犯，是不尊重。

　　可……可……他还是踏进来了。

　　“说正事吧。”黑羽歉疚地说，“对不起，我离开的不是时候。竹姑姑……”

　　“竹姑姑受了很重的伤，已无法维持人形。”

　　“若有需要我做的，尽管开口。”黑羽有片刻的沉默，竹姑姑对姜星临的重要性他再清楚不够。

　　“你们异人司经常与神异之事打交道，可知道这种情况要怎么办才好？”

　　“有了。恰好我前几日接到西南地区的一封密报，那边有个净水竹海，存在数万年之久。竹姑姑的本体是竹，若得竹海之心，胜过无数天材地宝，竹姑姑恢复有望。”

　　“竹海之心？”姜星临想了想，“竹本无心，竹海怎会有心？”

　　“异人司的秘要里记载过竹海之心，可惜只有寥寥几笔，我只知道万年竹海可能有这东西。”

　　“我去寻。”

　　“你要离开京城？”黑羽惊讶，“你……”可他到底没有劝阻她，而是说，“既是如此，我建议你先去一趟天师楼，若能有所收获，路途上也能平静些。”

　　“我也是这般打算。”

　　黑羽又问，“你真打算嫁给温岱渊？”

　　“有何不可？那温岱渊名满京城，是所有贵女梦寐以求的如意郎君。”

　　“你啊，我还不知道，你就是想还福慧公主八年的养育之恩。”黑羽先是对姜星临一阵戏谑，然后漫不经心地说，“你嫁给他，还不如嫁给我，我出身名门，如今又是异人司指挥使，这些年也有小有积蓄……不比那温岱渊差。”

　　姜星临打断他的话，“得了吧，羽羽，你如今扮男人，是真上瘾了？”

　　黑羽低头苦笑。

　　“我需要一个名正言顺的身份。”姜星临正色道，“羽羽，这个身份，必须和皇室有关，你明白的。”

　　“我明白。”黑羽的心头一阵失落，姜星临的命数太特殊了，若说这世上还有什么能让天道高抬贵手，那自然是天之子的代表，皇室血脉。

　　姜星临转而问起幽冥教，“幽冥教那边，情况如何？”

　　“避暑山庄乃是福慧公主所有，幽冥教如此猖狂，陛下龙颜震怒，命异人司全部出动，又请天师楼出手调派了一位玄仙和三千玄师，对整个京城内外展开地毯式搜索……”黑羽停顿了一下，遗憾地说，“可惜一无所获。整个京城都找不到一个幽冥教教众的踪影。”

　　”他们是不是说，幽冥教三大长老已死，教众吓破了胆，所以逃回了东南？”

　　“那些软脚虾，遇事只想着如何息事宁人。我怀疑有人在掩藏幽冥教众的行踪。”黑羽沉声道，并不瞒着姜星临，将心里那个恐怖的猜测说出来，“而且，此人地位不低，我会继续追查下去。”

　　姜星临同意黑羽的猜测。虽然常有人言道天子脚下权贵扎堆，随便扔块砖出去就能砸一堆官员，但能只手遮天到在异人司和天师楼眼皮底下搞鬼的人，却并不多，一个巴掌便能数得过来。对付这样的人，就算查到实证，也需得谨慎应对。

　　“羽羽，你要小心，安全为重。”

　　“我知道。”

　　黑羽将身体往后靠了靠，给姜星临留出更多的位置来，姜星临不和他客气，往椅子内再坐进去一点，此时若是有人从窗外看，很像是姜星临坐在黑羽怀里。然而，黑羽在此，不会有人不要命地窥视。

　　不怪姜星临多年来都没发现黑羽是男儿身，两人虽然亲近，但黑羽的喉结并不明显，摘掉面具后面若好女，又常年在黑衣下穿着软甲，实在是雌雄莫辩。

　　姜星临的乌发扫过黑羽的脸，留下一缕若有若无的芬香，双眸灿若明星，红唇轻启，道，“陛下急召你回宫，所为何事？”

　　“二十四皇子被梦魇住了。”黑羽有一瞬不由屏住了呼吸，生怕自身滚烫的气息引起姜星临的注意，“我当时也有怀疑，但细查后并未发现可疑之处。”

第9章 再探无名书斋

　　姜星临又一次去了那家无名书斋，以上次掉了一只耳环为借口，再次来到书斋后院中。

　　她细细找过小院的每一处，转了足足三圈后，姜星临仿佛累了，走进凉亭坐下，将另一张椅子的靠背垫在石桌上，脑袋往上一趴，沉沉睡去。

　　这处地方若真是天师楼的入口，不知暗地里有少双眼睛守着看着。倒不如离魂了，虽也有些不便利之处，好在无人看得见姜星临，行动上自由很多。

　　姜星临却没想到，今日温岱渊也过来了，就在外面的书斋里翻书，和她前后脚到。

　　“温公子，公主府的姜大小姐也来了。她果然有嗜睡症，说睡就睡着了，您看？”老嬷嬷可不敢放任姜星临一直在凉亭里睡着，立即来禀报温岱渊。

　　“由她睡。”温岱渊的目光停留在书页上，淡漠地说，“若是晌午还没醒，就将她送回公主府。”

　　“是。”

　　姜星临听见这话，顿觉安心，到时候她回魂，直接就回公主府了，岂不便宜。

　　她却不知，到了晌午，她没有醒来，是温岱渊亲自抱着她上了马车，又亲自将她送回公主府。路上，温岱渊还打量她许久。

　　传说这个世界本来是仙凡混居，后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