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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由哭了出来。

　　“孩子，这也是我为何一定要回神都的原因，我想着，你身边有个老人，也能心里安稳点。”

　　“秦伯，这么多年，苦了你了。”赵客扶着已经步履蹒跚的秦伯坐在凳上，又替他斟了杯茶。

　　秦伯笑了笑，“还记得当年，你冒着生命危险从水里救了我的女儿。”

　　赵客的思绪被拉到了十年前，那时她想都不想地跳了水，好在自身功夫硬，才没出危险，果然人在遭遇变故后，都会不停地追忆过去。

　　“秦伯，都过去了，现在的这一切，也终将成为过去，但我们的情谊是永久的。”

　　秦伯点点头，“当年跟阿郎一同去断回山的人挺想你的，照现在这局势，我恐怕是不能再回去见他们了……”

　　“还有我呢，只要我们在，这个家就不会散。”

　　大约过了四五日，规模更大的请愿团来了，这也就意味着，最后一把火也烧了起来，这次请愿团足足有上万人，为维护秩序，甚至将豹韬卫也调了过来，而这盛大的场面，将会永远被载入史册。

　　赵客装作欣喜若狂的模样小跑着进了宫，虽然她知道请愿团没几个真心的。

　　“微臣参见太后。”

　　“免礼，”武曌挥了挥手，“如此欣喜，可有好事发生。”

　　赵客嘴咧得更大了些，心道，您老人家不是心知肚明么，怎么还揣着明白装糊涂呢。

　　“回太后，又有人来请愿了，这次规模甚大，已经过万。除了平民百姓，还有得道高僧以及道士，甚至还有外邦人。”

　　武曌矜持地笑了笑，“果然，天下人的眼睛是雪亮的。”

　　武曌仍旧没有点头，她依旧在谦虚，并不是她真的谦虚，赵客明白，她需要看到更多的人请愿，这样她这个皇位才能坐稳。

　　狄仁杰已经被召回朝中，他现在已是凤阁侍郎兼冬官侍郎。

　　“阁老，”赵客离开太初宫后立刻来到狄仁杰府上，“狄阁老，阁老恩师。”

　　“哟，赵大统领。”狄光远跳出来拍了赵客一下。

　　“恩师在何处？”

　　“父亲还未归家，你且等等，”接着狄光远对下人喊道：“拿点桂花糕过来给这饿死鬼吃。”

　　“光远兄，过分了啊。”赵客指着狄光远，但并未生气，毕竟如今能与自己推心置腹的人不多了。

　　“三郎呢？”赵客扫了一圈，发现并没有狄家老三的影子。

　　“浪费吃食被父亲罚了，先不管他，今天累坏了吧。”

　　赵客一听，立刻诉起苦来，“你可不知道，这两天请愿的人可折腾死我们了，内卫府不但得排除刺客，还得统筹全局，既不能让他们乱了，也不能让他们的热情消失，金吾卫不够用，我还得厚着脸皮去豹韬卫借人，若不是我跟麴崇裕将军还有点交集，我是拉不下这个脸。”

　　赵客说着说着气便上来了，果然这苦水不能随便倒。

　　“做官就是如此，何况你还做了个招人恨的官。”

　　狄光远一向不会安慰人，但赵客知道，他的出发点是好的。

　　“明镜啊。”狄仁杰洪亮的声音在赵客身后响起。

　　“恩师。”赵客当即就跪下磕了个头。

　　“快起来吧，”狄仁杰扶起赵客，“你怎的灰头土脸的？”

　　“还不是那群请愿的人，上次近千人，这次上万人，不知下次又是多少人，这么多人涌到皇城前，保不齐里面会夹杂着刺客，现下整个内卫府都连轴转了。”

　　“第一拨人拿到了好处，自然会有第二拨人，第三拨人，这也是太后的手段啊。”狄仁杰面色凝重，看得出来他很担忧大唐的未来。

　　“过不了多久，这国号就该变了，这些都是后话，最主要的是武家人已经蠢蠢欲动了，尤其是武承嗣，巴不得太后明天登基立他为太子呢。”

　　狄仁杰冷哼一声，“我绝不会让武承嗣当太子的，我李唐天下不能就这么易主了。”

　　“恩师放宽心，武家体系庞大，又有太后撑腰，只能慢慢收拾，现下最重要的，还是要保护李唐宗室仅存的血脉。”赵客一语中的，将狄仁杰立刻从愤怒中拉出来。

　　“太后那边，还得你多多周旋。”

　　“明镜明白。”

　　“天色已晚，今日你留宿在这吧，我与你有些事还要交代。”

　　“喏。”

　　狄仁杰回来后赵客瞬间轻松了许多，虽然赵客知道他很快就会被冤枉，想到这儿，她恨不得提到去砍了来俊臣。

　　狄府的饭一向好吃，赵客忍不住吃了几大碗，这饭吃着让人踏实。

　　“明镜，随我来书房。”

　　“喏。”

　　到书房后，狄仁杰拿出了几封信递给赵客，赵客一看这字就是庐陵王写的。

　　“庐陵王自宗室联反案过后，便一直畏畏缩缩，甚至有了打退堂鼓的想法。”

　　赵客能理解李显的心理，毕竟被自己的母亲压迫了这么多年不说，再加上李唐宗室几乎被杀得干干净净，为了求生，他也只能日日想着放弃。

　　“庐陵王一向谨慎，毕竟一旦太后猜疑起来，才不会管他是不是亲儿子。”

　　狄仁杰：“你说得有道理，所以最近你事要办得漂亮些，也好让他心安。”

　　“学生明白。”

　　赵客心道：就算自己把武曌给杀了他都不会心安的，在他眼里，武曌就是他头顶挥之不去的乌云。

　　“好了，夜深，你快去歇息吧。”

　　“学生告退。”

第四十六章

　　天授元年，武曌登基，辉煌的时代正式来临。

　　登基大典一过，赵客才得以休沐，她暂时地扔了内卫府这一摊子，她倒是要看看，这内卫府离了她能不能转。

　　“明镜，这几日你打算做什么？”郑贤之很兴奋，他已经安排了一箩筐事情。

　　“听你的。”赵客抱着郑贤之的腰，脑袋在他的胸前蹭了蹭。

　　郑贤之想着赵客劳累了多日，便打算先让她在家中休息两日再说，不然也玩不尽兴。

　　“先睡他个三天三夜。”

　　话落，郑贤之将赵客打横抱起放在榻上，他细细地看着赵客的面容，竟发现赵客鬓角长了几根白发。

　　郑贤之将白发挑出来拔掉，“这些都是大唐欠你的。”

　　“现在是大周了，你日后跟人聊天，可千万不要说岔了，否则传到圣人耳里就不好了。”赵客捏了捏郑贤之的脸，那个畏畏缩缩的窝囊少年终将离自己远去了，而留下的这个精明人，依旧满心满眼都是自己。

　　“了然，不过改口也挺快，太后一登基，你就立马改称圣人了。”

　　“平民百姓还好，像我这种几乎要日日见她的人，可不能叫错了。”

　　郑贤之吻了吻赵客的眉心，“家里最辛苦的便是你了，说实话，我这两年也时常睡不着，感觉枕边没有你，不踏实。”

　　“这种日子不会再有了，”赵客保证道，“如今太后已经登基，她自有应对这些李唐旧臣的法子。我记得前几日，凤阁和鸾台的两位侍郎争得头破血流，那唾沫芯子都差点溅到圣人的脸上，最后文昌台也加了进来。”

　　郑贤之笑了笑，“没想到朝里这么热闹。”

　　“我当时也觉得热闹，后来我才明白，这是个鹬蚌相争，渔人得利的局。”

　　“圣人便是这个渔翁？”郑贤之歪了歪头，伏在赵客的胸口上。

　　“不错，大唐自开国以来，就有皇帝不得草拟诏令的规矩，一般人肯定会认为这是为了防止皇帝决策失误导致国力受损，而内行人却能一眼看出来这是个渔翁得利的局。”

　　“可即便如此，郑家人还是挤破头地想入朝为官，有时真想不清楚，做官有什么好的。”郑贤之语气里带着些许无奈，他微不可察地叹了口气。

　　赵客当然明白郑贤之从小就不想做官，但在郑家的强压下，他的课业还是很优秀，所有人都夸他是栋梁之才。

　　唯有赵客，每次在他写得手腕生疼时，会帮他揉手腕，并告诉他：做不做官不重要，只要人开开心心便好，不用非得建功立业。

　　“不用管他们，你的那些叔叔伯伯们也被架在火上烤，而且圣人最讨厌这些门阀世家，当年不可一世的关陇门阀还不是被圣人收拾了，”赵客推了推郑贤之的头，示意他换个姿势，“我估摸着等局势稳定后，圣人必定会整顿世家，她老人家的整顿是要见血的，所以你早点脱离郑家是好事。”

　　郑贤之点点头，“你现在越来越懂圣人的心思了。”

　　赵客自嘲地笑了笑，“我再活一百年都不可能摸清她的心思，只是觉得她一定会做出这种事罢了。”

　　“那你也比很多人厉害，我总觉得，你好像知道所有事情，或者说事情总会按你预想的方向去发展。这种感觉，从小时候就有，你有时候，比老人家看得都通透。”

　　赵客心跳快了点，她呼了一口气，“也许……也许我不属于这儿吧。”

　　郑贤之一顿，“为何会这么说？”

　　“因为……因为我觉得自己应该是自由的，至少要像金银珠宝那样。”

　　“身在乱世之中，有谁是自由的呢？”郑贤之揽住赵客的腰，“但我希望我的明镜自由。”

　　赵客扑哧一笑，自己和郑贤之竟然开始了白日做梦，随即她话题一转，“这些都是后话了，看眼前的吧，我听说前几日荥阳来人了。”

　　郑贤之点点头，前几日荥阳郑氏的人趁着赵客忙得晕头转向的空当闯进了赵府，他们试图将郑贤之绑回去跟兰陵萧氏的嫡女成亲，好在府里的人都不是善茬，不费吹灰之力将那些人轰了出去。

　　郑贤之觉得，荥阳郑氏的人肯定不会死心。

　　“不必担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