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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片空白之中，她动了动唇，却被他说的话带了进去，回想她那段恼羞成怒刻薄的话语。

　　确实有点凶。

　　“我……”

　　她抬眸看向付时眼巴巴的神情，病恹恹的眉眼更让他添了几分女孩一样的楚楚可怜。

　　“……抱歉。”

　　最后她艰难的从齿间挤出两个字，又硬着头皮补充。

　　“我不是故意的，以后不会了。”

　　说完，她下意识垂眸，低着头站在窗边像是一个做错事的小孩在自惭形愧。

　　“嗯。”付时靠坐在病床上，微微笑着点头，似是有些心满意足，可是眉眼间却又多了一丝狡黠。

　　“小江同学，鉴于你长期对我的恶劣行为造成了一定伤害，我觉得我需要一份更有力的保障。”

　　“什么伤害？”江姝微微皱眉。

　　付时扬了扬手背上的滞留针。

　　江姝反驳，“这是你天生脾胃虚弱！”

　　“胃是情绪器官，小江同学。”

　　所以情绪牵动旧疾，她也有责任。

　　她百口莫辩，视线又掠到他发白的双唇，心底那一鼓气便突然消失殆尽。

　　“那你要什么保障。”

　　付时单腿微微屈着，被子被他膝盖顶出一个鼓包，食指轻点着被面。

　　窗外有鸟雀飞过，吱吱唤了两声便又飞走了，撕拉一声，素描纸被江姝对半撕开。

　　搬来旁边的板凳，江姝拿着笔干脆蹲在地上，把素描纸拍在凳子上。

　　“说吧，你要我怎么写。”

　　江姝觉得她真是心软的神，居然能答应他写保证书这种无理的要求。

　　“嗯……我想想。”

　　他还卖起了关子。

　　江姝握着笔尖戳在纸面上，深深地铅笔印彰显着她隐隐的愤懑，但表面上，她还是保持着耐心无比的样子。

　　“你写，保证人江姝，保证对同桌付时永远不板着脸。”

　　她照做。

　　“不忽视他。”

　　“不见他就躲。”

　　“不冷暴力他。”

　　都不是很过分的要求，她一一写上。

　　“可以骂他，可以打他，可以对他发泄，但是唯独不可以赶他走。”

　　笔尖在纸上划出一痕，她疑惑抬眸看着他。

　　“因为付时同学能遇见小江同学，已经花光所有运气了。”

　　她握着笔有些脱力。

　　心底那坚固无比的护城墙，一瞬间，仿佛变成了脆弱的屏障，不堪一击，竟然生出一丝裂隙来。

　　日光侵蚀，有枝丫在肆意疯涨。

　　墙壁在层层剥脱，然后愈来愈快，愈来愈快的，轰隆一声，有参天大树破向云端，花果绽。

　　……她有那么重要吗？于他而言？

　　付时撇撇嘴，从她手中抢过笔把那句话写完，然后强硬的握住她的手，让她签字。

　　他在她头顶催促，她讷讷的签好自己的名字，还没看清完整的内容，纸就被他揣进了怀里。

　　他眉眼舒展，连眼角都带着笑意。

　　“保证书已经在我这里了，如果违反，江姝同学就自愿受罚吧。”

二十五、别来无恙

　　护士走了很久，走廊忽然传来一阵骚动，脚步声冷硬整齐，是硬质皮鞋踩在地上，而后再仔细听，便能听见其中最突兀的高跟鞋。

　　“为什么这么晚才通知我，江家唯一的继承人，许家最出色的外孙，我许迎的儿子，他出了半点差错你们医院承担的起吗？”

　　“许小姐，我们也没想到贵公子会来我们小医院急诊，当时只收了那个女孩的身份证，就以为只是两个普通的高中生。”

　　“还有女孩？”

　　许迎怒气冲冲的推开门。

　　江姝还蹲在床边，付时低头跟她说着话，许迎的高跟鞋敲在地上，发出清脆的响声。

　　江姝抬眸，便看见一个明艳的夫人似油画一般立在门口，雪白的墙壁在她身后硬生生都暗了几度，黑裙加珍珠的搭配，让她端庄优雅，却又看不见一丝鲜活。

　　“阿姨好。”

　　江姝微微躬身鞠躬，礼貌性的微笑着。

　　但是她能感觉到许迎眸中赤裸裸的审视，从发顶到鞋边都将她扫了一遍，似乎是想透过她的外表打量着她身上有没有危险。

　　片刻后，许迎脸上很快也挂上淡淡的笑容，缓声问她：“是你带小时来医院的吗？”

　　“嗯，护士说他有点急性胃炎，但是现在没事了。”

　　“医生告诉我了，谢谢你啊。”许迎踱步靠近，笑意却没有直达眼底，“今天晚上，你是和我们小时一直在一起吗？”

　　……在这试探她呢？

　　付时开口解释：“是我在请教她关于这次辩论赛的辩题。”

　　“请教？”

　　许迎微微皱眉，看着江姝的眼神又多了几分警觉，故作不经意的笑了声。

　　“小时，你不是从小学就参加辩论赛了吗？这次就是简单的表演赛，你自己一个还拿不下？要请教同学？”

　　“妈，每次辩论赛的主题都不一样，更何况这次爸说他也会出席在观众席，我不想出差错，所以想多找其他人讨论一下。”

　　“那你找了几个同学啊？”许迎微微转动，把江姝的脸映在瞳孔中，嘴角笑意愈发浓郁，用开玩笑的口吻道：“还是你只找了她一个？”

　　“妈。”付时有些无奈，“盛老师嘱咐我了，江姝是转学生，我是班长要多带带她。”

　　“哦，这样啊。”许迎恍然一般，笑着点点头，“原来是老师教你的。”

　　“你叫江姝，江？”许迎语气温柔无比，因为穿着高跟鞋所以比江姝要高出不少，甚至无比的亲和的弯腰看向江姝。

　　“是哪个江啊。”

　　江又不是多音字，还能是哪个江，江姝虽然对别人打听隐忍有一丝不适，但面对长辈还是保持着最基本的礼仪。

　　“付夫人您好，我祖父是江季白，很早就听家里的长辈提起过您，没想到今天贸然见到您，您比我想象中漂亮很多。”

　　“哈哈哈。”许迎忍俊不禁，她已经不记tຊ得上次被人说美是什么时候了，“原来江老先生的孙女，长的这么好看嘴还甜。”

　　“夫人，我说的都是实话。”

　　刚刚进门，她确实有些被惊艳到，而且有一瞬间，她想到了关雅。同样可怜又美丽的女人，同样满脑子都是渣男，下辈子如果当帅哥就好了，有渣不完的美女。

　　“既然您在这里，我也就该回家了，我祖父还在家里等我呢。”江姝拿起一边的书包，想尽快脱身。

　　“确实已经很晚了，需要我送你吗？”

　　江姝摆手，“我有司机，夫人再见。”

　　又看了眼病床上眼巴巴看着自己的付时。

　　“明天见。”

　　付时不由自主的笑了一瞬，“好，明天见。”

　　江姝走出门才觉得呼吸一下顺畅，紧绷的身体才终于放松下来，像妈妈一样的女人都有着天然的威慑力，许迎的一颦一笑都会让江姝不受控制的联想，想到那一样的红唇一样不达眼底的笑容。

　　她们是金丝笼里精心豢养的雀儿，每一根羽毛都被仔细雕琢过，只为了吸引主人的注意，然后她们生下的小雀儿，也要继承她的思想和行为，替她们吸引更多主人的注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