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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方昊予身体一僵，闻声望去。

　　四目相对。

　　温母满脸嫌恶走进观里，身后跟着一大群黑衣保镖。

　　见到方昊予，他就破口大骂：“就是你这个扫把星，到处宣扬我女儿把温氏做到今天是沾了你的光。”

　　“呸！也不看你什么东西，给我砸！”

　　身后的保镖闻声而动。

　　霎时，叮铃哐啷的打砸声不断。

　　来上香的人四处尖叫躲避，年幼的师弟纷纷上前阻拦劝说却被推到在地。

　　温母趾高气扬，还在怒骂。

　　“敢说我孙子夭折，那今天我就替天行道，铲了你们这些封建迷信！”

　　方昊予耳边嗡嗡作响，心口疼的仿佛在滴血。

　　天清观立观至今，一直以行善解困受万人敬仰朝拜，就算是最苦难的时候从没被人这样打砸过。

　　现在发生的这一切，都是因为他……

　　“都住手！”

　　方昊予红着眼呵止，强按下翻涌的情绪看向温母，违背着心说。

　　“是我撒了慌，你的孩子能活，你叫温雨瓷和阮柏楠来，我亲自给他们道歉。”

　　见他低头，温母更加得意，走上前抬起手一下下的戳方昊予的胸膛。

　　“早道歉不就完了？要是我的孙子活不下来，我就一把火烧了这里！”

　　方昊予胸膛被戳的刺痛，却仍旧忍着没开口。

　　温母却还觉得不够解气，嗤笑唾骂：“方昊予，别忘了你这条贱命也是我女儿救的。”

　　“我要是你们这些有娘生没娘养的东西，早就找个地方死了算了！”

　　观里大多数都是弃婴，这话无疑是在他们伤口上撒盐。

　　不少人都红了眼，年幼的师弟甚至忍不住，眼泪直掉。

　　方昊予几乎是硬生生逼退眼里的泪意，咬牙问：“你怎么知道我们就一定是被父母抛弃的？”

　　“你说我可以，但你要是再敢胡说八道，我也不介意用这些神神叨叨的手段让你付出代价！”

　　温母被他眼里的狠决吓得止不住后退。

　　他顿了好一会才回过神来，指着方昊予骂：“真是一个疯子，我懒得和你计较！”

　　说完又暗啐一声“给我等着”，才带着人下山。

　　哄闹散去，观内终于安静下来。

　　满地狼藉如针刺在方昊予心上。

　　他哽了又哽，放缓声音哄师弟们：“我们先把来上香的客人送走，再收好东西，这几天关门，不接待观客了。”

　　年幼的师弟们含着泪点头照办：“是，师兄。”

　　方昊予颔首，思绪重重关上三清殿门，跪在三清神像面前，虔诚叩首。

　　“天清观养我长大，现在却还要因我备受误解和欺凌，是我惊扰了祖师爷。”

　　他终于忍不住，眼泪一颗颗砸在地上：“弟子明白，天道循环，命格难改，弟子会把这条命还给温雨瓷，了却此桩劫难……”

　　不知过了多久，天色渐晚。

　　方昊予才直起腰，恭敬上香。

　　看着香炉里烟熏袅袅后，他才放下心离开。

　　不料转身的瞬间，一缕夕阳金光落进大殿，殿中神像看起来像是忽然闭上了双眼，刚点燃的香烟嘭的一声，断裂在地……

第9章

　　可惜，大殿香断一事方昊予并没有察觉。

　　他回到房间，嘱咐师弟们：“我要闭关，要是温家的人来找，就让她们在偏殿等我。”

　　接着就将自己锁在房里闭门不出，所有的饭和茶都由弟子放在门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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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七日后。

　　闭关结束时，方昊予已经面白如纸，脚步虚浮。

　　他拿着绘制好的换命符，推开房门。

　　迎面就撞上守在门口的温雨瓷，她眼里布满血丝，脸色也苍白如纸，始终得体的套裙也起了褶皱。

　　见到方昊予的那刻，她劫后重生般猛的上前扑进男人怀里：“昊予！我不知道我妈会来找你，我已经和狠狠说过他了。”

　　力道大的像是要将方昊予融进骨血。

　　似乎是真的很害怕会失去他。

　　可要是真的爱他，真的怕失去，又怎么会舍得让他从被爱云端坠落到背叛的谷底？

　　方昊予心如死水，强忍情绪推开温雨瓷。

　　他拿出折成三角的符咒，递给她：“只要你随身戴着它，孩子一定会平安生下来。”

　　温雨瓷伸手正要去接。

　　不想下一秒，符咒就被急忙赶回的玄月率先夺走！

　　她风尘仆仆，往日的清风朗月尽数消失，紧握着符咒的手不断缩紧：“你是疯了吗？你知不知道这是禁术！”

　　更换气运的符咒，是要用人命换人命。

　　天清观一直将它列为禁术，不允许任何弟子使用。

　　他怎么能用自己的命去换一个才刚成型的胎儿！？

　　方昊予怎么会不知道。

　　可事已至此，他已经没了别的办法，只能有这样才能让温母不再来观里打扰祖师爷和师姐弟。

　　他阖了阖眸，咽下无奈和苦涩：“师姐，这是我欠她的。”

　　“欠她就要用命还吗？”玄月沉声反问。

　　她冷眼看向温雨瓷：“你知不知道，等你带上符咒，孩子健康落地之时，就是昊予的死期。”

　　方昊予想开口制止玄月，却见温雨瓷一脸不耐：“你们够了吧。”

　　女人冷凝的目光在方昊予和玄月身上扫过：“一个符而已，至于说的这么危言耸听吗？”

　　“给就给，不给就不给，我不想在这看你们演这种生离死别的戏码。”

　　说完，她就要转身走。

　　“温雨瓷。”5

　　方昊予轻飘飘的叫住她，像是已经疲惫至极：“师姐，给她吧。”

　　玄月目光滞了瞬，最终还是将符咒递了过去。

　　温雨瓷接过，眼里染上喜色：“昊予你放心，只要我平安生下孩子，温家有了继承人，我会像从前一样爱你，到时候我们一家三口会幸福美满的生活在一起。”

　　说完，她快步离开，从始至终都没问过方昊予状况。

　　不关心他为什么脸色苍白如纸，又为什么说话有气无力。

　　看着温雨瓷渐渐离开的背影，方昊予体内的情蛊再也压制不住，心脏仿佛被撕裂一般痛。

　　这时，“啪嗒”一声！

　　鼻尖突然滴出鲜血，染红了他洁白的长袍。

　　晕过去的最后一秒，耳边只剩玄月带着担忧的声音：“昊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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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再睁开眼时，屋子里漆黑一片，也不知道过去了几天。

　　方昊予的骨头像被碾过，浑身上下都在痛。

　　他张了张嘴，嗓子也像被刀剌过：“师姐……”

　　桌边的玄月听见动静，立即快步过来：“怎么样？还有没有哪里不舒服？”

　　话落，隔壁忽然传来一声巨大响动。

　　方昊予担心是温母又来闹，忍着疼问：“发生什么了？”

　　玄月脸色变了变，沉默半响之后才回道：“是温雨瓷和阮柏楠，他们担心孩子，觉得住在观里安心……”

　　方昊予眸光闪了闪，语气低落下去：“这样啊……”

　　玄月放劝慰：“别多想，我不会让他们打扰到你，不管是情蛊还是符咒，我都会想办法破解。”

　　方昊予强扯出一抹笑，什么都没说。

　　玄月又叮嘱了几句，才起身出门。

　　不知道她怎么办的，后来隔壁再也没有声音传过来。

　　接下来好一段日子，方昊予都躺在床上静养。

　　换命符是在吸收他的气运生命，换给阮柏楠和温雨瓷的胎儿，还要替孩子挡下一切劫难。

　　所以，阮柏楠的孩子越大，他就会越来越虚弱，头上的黑发也会渐渐白去。

　　床边烟熏袅袅，是方昊予给自己点的长命灯。

　　里面的灯芯短短一截，当火光越来越小时，夏季也结束了。

　　秋风微凉，路过的师弟们都在说院中的银杏古树早早就黄了叶子，像是在给什么人送别。

　　方昊予心念微动，想要去看看。

　　不料走进院中，才发现这里不知道什么时候和隔壁立了一堵墙，将之前连在一起的地方完全分开。

　　隔壁的声音悠悠传来。

　　“柏楠，你快看，宝宝在踢我！他好活泼。”

　　“这个孩子长大后一定会像你一样，驰骋商场，乖乖的，别在闹了，长大后和爸爸一起保护妈妈。”

　　只是听着，方昊予都能感受到温雨瓷和阮柏楠之间的温情。

　　曾经他也一万次想过有一天，温雨瓷怀了他的孩子，会是什么模样。

　　现在他知道了，大约也是这样，温柔缱绻至极。

　　隔壁的温馨欢乐和他院中的死寂苍凉格格不入。

　　方昊予原本麻木到荒寂的心，竟然又涌上撕裂般的痛意。

　　他失魂落魄的回到房间，此后再也没出过门。

　　代替温雨瓷陪伴他的，是那本记录了他们相爱多年的相册。

　　之后。

　　方昊予一天比一天衰弱，缠绵病榻，药石无医，阮柏楠的孩子却一天天健康长大。

　　这夜，天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