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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警惕地盯着他。

　　他距我不过半尺，手指托起我的下巴。

　　他没头没脑地来了句：“也不是十分绝色，怎么就备受宠爱呢？”

　　然后他压着嗓音，玩味地看着我：“你说，要是你掉进这冰冷的湖水，太子他会怎么做？”

　　我惊愕地盯着他。

　　恰好有人喊我：“张四语——”

　　我一转身，胳膊肘杵到庄王，他完全没防备，翻身掉入湖中。

　　我大惊，忙喊道：“快来人啊，庄王殿下落水了！”

　　仆从慌作一团。

　　在回廊处喊我的正是江豫。

　　姬昌站在他身后，意味深长注视这一切。

　　“你没事吧？”江豫紧张地跑过来，一把攥住我的手腕。

　　我摇头：“我没事，可是庄王殿下他没站稳，掉下去了。”

　　早有仆从跳下水捞人，庄王衣裳厚重，根本凫不起来，像个扑腾鸭子：“来人，咕噜咕噜，救我......”

　　江豫把我拽到安全的地方。

　　船头围了一圈人，都在看下人救庄王。

　　他们干着急，瞎指挥。

　　倒是姬昌，好整以暇。

　　费了好大劲儿才把庄王捞上来，他一边吐水一边谩骂：“张四语，你敢害本王？！”

　　我一脸惊恐：“殿下自己没站稳，怎么能诬赖我？”

　　“就是你......咳咳......你推本王......”

　　他咳得上气不接下气，断断续续，话说不全乎。

　　沈淑质疑：“殿下又没醉，怎么会站不稳？”

　　我道：“殿下既然没醉，他一个大男人我怎么推得动？何况太子和江公子都看到了，我没推人！”

　　沈淑不屑：“江豫是你未婚夫，自然维护你。”

　　姬昌手握成拳抵在唇边，轻轻一咳：“孤也看见了，与张姑娘无关。”

　　沈淑被人下了面子，一时间脸上无光。

　　“你！”

　　她被姬昌噎住的火气无处撒，开始胡乱指责：“张四语，你真是有能耐啊，先是太子殿下为你受伤，现在庄王殿下也因你落水，你是扫把星么，怎么走哪儿哪儿倒霉？”

　　若是前世的张四语，定然十分委屈，要辩个黑白。

　　可是前世看多了皇后和德妃的宫斗，经验告诉我，面对无理指责，只要不吱声，自然会有人出面当说客。

　　我低头咬唇，敛声屏气。

　　沈淑见状，更来劲：“怎么不说话了？你不是巧舌如簧吗？既然不是你就该说个明白，装这副样子给谁看......”

　　冷冷一声喝断：“沈淑！”

　　“沈姑娘！”

　　两声几乎同时发出。

　　江豫挺身站在我面前，怒道：“沈姑娘，张姑娘为人坦荡，既然说了没做，那就是没做，岂容你如此羞辱？她是江某未来的妻子，她欠太子殿下的救命之恩，将来江某必竭力相报，请你不要再咄咄逼人！”

　　说完他挽住我的肩膀：“我们走。”

　　他领着我离开。

　　我望着他严肃愤怒的神情，心里暖暖的。

　　其实沈淑的话对我一点实质性伤害都没有。

　　庄王确实是我推的，太子是为我受伤，那又怎样？

　　她一个小丫头片子，说我几句，指望我伤心欲绝，痛哭流涕？

　　我早已过了在意他人看法的年纪。

　　可是江豫今日的所作所为，还是将我的心稍稍熨平。

　　一个愿意在众人面前公开维护你，愿意替你去偿还恩情的人。

　　嫁他，未必不是一个好的选择。

　　我安慰他：“不用担心，我没放在心上。”

　　江豫抬手环住我，郑重许诺：“四语，你放心，嫁给我以后，绝不会有人欺负你。”

　　15

　　元宵游湖后，太子和庄王同时病倒了。

　　一个旧伤复发，当夜呕血。

　　一个受了风寒，卧床一个月。

　　我爹听说庄王落水与我有关，巴掌差那么一点点就落到我脸上。

　　“张四语，你趁早给我嫁人滚蛋！”

　　他生怕两位皇子有半点儿不测，每日都去探望。

　　我见他实在忧心，找到前世诊治我的名医赵老七。

　　前世我小腹中剑，本来回天乏术，我爹都准备不治了。

　　多亏自幼服侍我的丫鬟小春。

　　小春小时候生过一场大病，就是赵老七治好的。

　　赵老七为人怪癖，在小巷子里替穷人问诊治病，平常找不到人。

　　小春跑了好远才找到他，又哄骗他我生的病是奇症，他这才肯过来看看。

　　赵老七医术超群，用药大胆。

　　他说缺少珍稀药材，估计只有达官贵人府里才有。

　　我爹脑筋一转，立刻进宫卖惨，顺便求皇上赐药。

　　当年我痊愈时，赵老七对我母亲说：“张姑娘伤了小腹，难以受孕。不过没关系，好好养几年，等康复了，老朽再下一剂猛药，还是有机会怀上的。”

　　当时我父亲筹划将我嫁给太子，母亲自然不敢声张。

　　正因如此，做了七年太子妃还没有孩子，皇后逼着我喝了好多坐胎药。

　　我把赵老七带去围猎场。

　　姬昌脸色苍白，安静地任由把脉，随口问道：“老先生去诊过庄王吗？”

　　赵老七：“看完就去。”

　　赵老七查看姬昌心口的伤，仔细端详后，唰唰写药方：“依我看，太医用药大致没错，就是怕这怕那，但凡用药猛一点，太子心情舒畅一点，也不用拖到现在。”

　　心情舒畅？

　　姬昌心情不好？

　　也是，天天防着八百个心眼子的老爹和兄弟，谁能好受。

　　姬昌忽然问：“老先生，你瞧这位张姑娘身体如何？”

　　赵老七抽空瞥了我一眼。

　　“她好得很，面色红润，气血充足，生十个八个娃娃都不成问题啊。”

　　姬昌若有所思。

　　我：“......”

　　有这么评价未出阁姑娘的吗？

　　他让人领着赵老七去见庄王，却独独把我留下。

　　姬昌喊住我：“离姬术远点。”

　　我知道，庄王是他死对头。

　　他不喜欢别人和庄王走得近。

　　如果可以，我也不想和庄王扯上关联。

　　他外表笑眯眯，实则一肚子坏水。

　　可这不是我爹害怕么。

　　我总得做做样子，熬到出嫁。

　　等我嫁给江豫，我爹就管不到我了。

　　我想了想：“殿下还是顾好自己吧。”

　　今生他与沈淑皆未成亲，不知道会有什么风波呢。

　　姬昌一顿：“怎么，我有危险？”

　　我伸出手，掐指一算：“嗯，耽于美色。”

　　姬昌嗤笑：“荒谬。”

　　荒谬？

　　我就纳了闷了，对自己认知不清晰？

　　你只是女人不多，可欲念强得可怕。

　　一个月里，除去小日子，起码有十二天缠着我。

　　这不叫耽于美色？

　　哦，或许我不是美人。

　　我懒得跟他争辩。

　　“信不信随你。”

　　我起身离开。

　　赵老七从庄王处回来，忽然被皇上叫走。

　　御侍小太监过来，说皇上要见我。

　　16

　　皇上听说赵老七医术卓绝，召他问诊。

　　我到时，赵老七正蹙眉思索。

　　皇上问他：“朕还有几年可活？”

　　赵老七：“不好说，长则十年，短则五年。”

　　旁边太监大惊，怒斥：“住口，你这庸医，胡说什么？！”

　　赵老七面无惧色：“皇上寒毒入肺腑，草民若能治好，便能延寿，若治不好寒症入骨，那就难说。”

　　我一惊。

　　这赵老七还真有几把刷子。

　　前世皇上就是感染一场风寒，匆匆去世的。

　　去世前太子和庄王兄弟情义已尽，斗得你死我活，最后姬昌棋高一着，顺利登基。

　　皇上摆摆手让他下去。

　　缓了一会儿，皇上看向我，笑了笑：“你瞧，你不说，朕也能从旁人那儿得知。”

　　我百味杂陈。

　　怎么说呢，前世皇上临去那日我还进宫请安了。

　　他短暂苏醒，见我跪在榻前，不放心地问：“又和太子闹口角了吗？”

　　我答没有。

　　他便叹气，说：“昌儿啊，都怪朕没好好教导。”

　　那时他们父子互相猜疑。

　　我觉得皇上似乎很想和儿子说些体己话，就回东宫劝谏姬昌：“皇上很想念你，去看看他吧。”

　　姬昌于是进宫，当天夜里皇上便驾崩了。

　　姬昌因在御前，立即封锁庄王府，然后召大臣觐见。

　　等庄王得知消息，一切都晚了。

　　我恳切劝道：“让赵郎中多费些心吧，皇上福祚绵长，对天下是好事。”

　　要是皇上多活几年，姬昌就不用那么费劲，不用被三家外戚压得喘不过气，闹得朝野人人自危。

　　皇上听了我的话，点点头：“好，看在你一片孝心的份上。”

　　他赏赵老七财宝，又许他挂职太医院，出入自由。

　　做完这一切，皇上话音一变，“你曾说，围猎时有人要陷害太子，可现在无事发生。”

　　对此我早想好说辞。

　　“梦里太子殿下猎鹿，陛下大喜，分赐诸王公大臣鹿肉，赏鹿血酒。如今太子殿下没有围猎，没有鹿，没有酒，自然无事发生。”

　　皇上：“哦？”

　　他命人抬上来：“可巧朕的御林军统领射了一只鹿。”

　　我侧头望去，那鹿巨大，一条腿都能有一丈长。

　　难怪姬昌当年自夸神勇，高兴得防备心都卸下了，被人钻了空子。

　　不过照这样来看，他也没多厉害嘛。

　　他能做到的，御林军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