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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专门去了宁韩晔上辈子绝对不会去的地方——

瓦舍。

她随便寻了一处摊子坐下，心里默数到第三秒。

头顶的声音如期而至：“谢小姐，好巧。”

谢撄头都没抬：“真巧还是假巧，宁公子心里有数。”

宁韩晔嘴角弧度都没变，笑着在她对面坐下：“谢小姐想吃青团糕吗？这家的不好吃，我知道一家老铺子，在西边，谢小姐想试试吗？”

“宁大人呢？”

谢撄反问。

宁韩晔坦然的顺着话头就往下接：“店是我推的，谢小姐又是莺莺的恩人，你如若要去，我无论如何都不该让你一人前往。”

“那不用了。”

谢撄眼不盲心不瞎，宁韩晔打的什么算盘她一清二楚。

眼下，她连表面的和气都难以维持。

“宁大人来此想必又要是，我就不叨扰了，先走一步。”

她怕她再对着那张脸，会忍不住将面前的热茶尽数泼在他脸上。

下一秒，戏班子前的人群却忽然躁动起来。

谢撄一眼看到人群里一闪而过的冷光，心一沉，转身朝着相反的方向跑。

宁韩晔却抬脚拦住她：“这里不安全，你先跟在我身边，等抓到贼人我就送你回……”

“不用。”

留在他身边才叫危险。

谢撄本能绕过他加速朝前，跑了没几步，脑袋猝不及防撞上一堵‘硬墙’。

熟悉的味道飘到鼻尖。

她都不用抬头。

周策安吊儿郎当的声音落在她耳边：“小娘子？这也能遇见你？”

“快走。”

谢撄不想拿命叙旧，更不想待在宁韩晔身边。

心上权衡，果断拉着宁韩晔的手往前。

她动作自然又顺手。

宁韩晔却再冷静不下来，猛然一步上前，扯住了谢撄的手。

“眼下不是容你闹脾气的时候！过来！”

谢撄被迫停下，刚想动手，余光里一抹冷光闪过，她眼神瞬间凌厉，用力扯出胳膊，想都没想就朝一边偏。

宁韩晔反应不及，慢了一步，手上被划出了个硕大的口。

他却像不知疼，一脚踢开贼人，抽出刀还想去护谢撄。

谢撄跑了两步，意有所感，冷着脸回头：“公子还是先护自己吧。”

重活一世，她对宁韩晔是真摆不出一丝好脸色。

每次看到他，她心口都止不住犯疼。

每疼一次，她就恨不得将他千刀万剐一回。

如果可以，她恨不得他死在这场混乱里。

也好解她心头之恨。

殊不知，身后宁韩晔的眼已经变得血红。

他死死盯着谢撄手下拉着的手，握着刀柄的五指用力到泛白。

身后一阵风起，他一步未动冷刃破空，一剑刺穿了身后偷袭者的胸膛。

血水溅到他脸颊，染了他猩红的眼愈发可怖。

“这一次，绝对不会放开你的手。”

第二十一章

谢撄拉着周策安一鼓作气跑了好远，气都喘不匀了，脚还没停。

不记得拐了第几个弯，周策安看着她越跑越不对劲的脸色，终于站住脚步，把她拉停。

“已经够远了，他们不会追上来了。”

谢撄却心有余悸。

听了他的话还不算，非得往后仔仔细细看一轮，亲自确定安全后才松气。

她喘了口气靠上身后的墙，抹了把汗，就听耳边周策安笑声欠欠。

“你胆子怎么这么大？”

“什么？”

谢撄茫然。

“你刚刚——”

周策安高深一笑，晃了晃手。

“——牵着我的手，跑了三条街。”

谢撄这才发现深，他们手还牵着，而且怎么看都是她主动还不肯松。

掌心温度灼的人心惊，谢撄心脏被烫的一缩，慌乱抽回手：“当时情况着急……”

“我知道我知道，你肯定不是故意牵我手的。”

谢撄哽了口气，视线再不肯落在周策安身上

活了两辈子，她就没遇见过这样的无赖。

鬓边跑乱的发丝被风吹起，安静下来后，周围的一切动静都变得清晰。

听着不远处渐渐靠近的杂乱脚步声，还有男人的询问和老妪的回复。

谢撄叹了口气。

她今天出门肯定没看黄历。rou

“走了。”

出于礼貌，她转身前还是朝周策安打了个招呼。

不过很快她就后悔了。

“找你的唉。”

他朝不远处挨家挨户询问的几个男人努了努下巴，视线轻飘飘落在她身上。

“看样子，是大理寺的人。”

谢撄抠紧掌心，转身动作没停。

身边的人又匆忙跟上她。

“你走反了，他们在那边，这条路你走到黑都遇不见他们。”

谢撄：“……”

“你是在怕他们吗？”

“……”

“他们不会是来抓你的吧？看不出来啊小娘子，你犯事了？”

谢撄终于忍无可忍：“你非得跟着我吗？”

周策安脚下步子没停，反手拉着她挤进一条小巷。

“周……”

“嘘。”

他挡在她身前，朝她做了个噤声的手势。

同一时间，那几个大理寺的人匆匆从他们方才要走的路上踩过去。

如果再晚一步，她今天大抵就逃不过再见宁韩晔的宿命。

也不知道，究竟是什么冤孽。

不过大抵是负伤的缘故，宁韩晔有好长一段时间没再来她跟前晃悠寻她不痛快。

只是他不来，许婉莺却来的勤。

与上辈子的傲然骄纵不同，她每回来谢府，都把姿态放的极低，同她说话也小心翼翼，好像生怕惹了她不快。

她说，她在京中没什么好友，和谢撄一见如故，如果可以，她想和谢撄做朋友。

谢撄只把这当笑话。

她杀她报仇都来不及，何来‘做朋友’一说？

于是一连几日，她谢撄开始闭门不出。

直到这天，祖母看不下去，把她从房中捞出来。

“外头都说福喜寺求姻缘最灵，你随我一起去，好好求求菩萨。”

祖母是真热衷于帮她找夫婿。

谢撄本不愿，可后来一想，求求菩萨也成。

上辈子被人哄骗着立了那麽多誓，她总要跟菩萨去讨讨饶，只求菩萨别作数。

只是，到了寺里，谢撄才明白。

祖母要求的哪里是什么菩萨，她是直接将人搬到了庙里同她相看。

“乖乖啊，祖母有事要找主持商议，你自己四处转转，晚些再来寻祖母。”

祖母说完，朝对面人递了个眼神，又把秋霜叫走。

那人，早已恭候多时。

一身玄衣深沉，嘴角挂着温温的笑，上前来朝她恭敬作揖。

“谢姑娘，好巧。”

谢撄静静看着他，眼底没有半点波动：“宁大人，还真是好算计。”

第二十二章

宁韩晔闻声，低低一笑，像是不曾看见谢撄眼底的冷意。

“听闻，谢老夫人一直在替身小姐相看夫婿，不知谢小姐觉得，在下如何？”

他话说的直白。

才走近谢撄身边，紧跟着便是一阵梨花清香扑鼻。

谢撄步子没动，眼底神色却逐渐阴冷。

“不如何。”

宁韩晔闻声，又是一笑：“‘谢小姐，好像格外讨厌宁某。”

“是啊，很讨厌。”

人的耐性是有限的。

谢撄不清楚宁韩晔用了什么法子，居然能让祖母接纳他。

可那又如何。

她这辈子，死都不会再嫁他。

”宁大人，人要脸树要皮，你要我说第二遍吗？我讨厌你，很讨厌，如果你还听不懂，我可以一直说，说到你懂为止。“

宁韩晔表情没变，袖下的手却悄然成拳。

“谢小姐，似乎对在下有误会。”

“没有。”

“既没有，那为何会对在下有这样大的恶意？”

他笑着替她挡了门口的风。

谢撄耐心彻底告罄：“宁大人不妨问问自己。”

“为何，不配？”

他眼底笑意不达眼底，乐的跟她打哑谜。

谢撄伸手将他推开。

梨花香抽离。

谢撄也笑了。

“宁韩晔，你知道我上辈子临死前在想什么吗？”

宁韩晔脸猛然一僵。

谢撄自顾自走到慈悲的佛像下，嗓子干的发疼。

“看到窗外那束烟花的时候，我就在想，如果有下辈子，我死都不要跟你在一起。”

“如果有机会，我想将你千刀万剐，碎尸万段，再无轮回的可能！”

身后静静，偶尔有风，也被宁韩晔拦下。

他不敢置信的看着那道娇小的身影，脸色都是白的。

好半天，才吐出一句话：“谢小姐在说什么？宁某怎么，听不懂。”

意料之中的答案。

谢撄一点都不意外。

“我和你成亲三载，你是什么样子，我太熟悉了。”

她回头，眼睁睁看着宁韩晔的脸青了又白，最后，唇上血色尽失。

她索性让他死个明白。

“宴会上初见你时，我只是怀疑，可那天在瓦舍，你跟我说‘眼下不是容你闹脾气的时候！过来！’”

她残忍的勾着唇，一字一句，将宁韩晔最后的希望扑灭。

“你大抵不知道你当时的表情，就和上辈子你纳许婉莺进府后，看我的眼神一摸一样，就好像，你笃定了我不会忤逆你，笃定我不会，离开你。”

宁韩晔笑意还僵在嘴角。

他脸色白的渗人，几次想张口说些什么。

冷风入口，却吹的他心脏生疼。

就像上一世知道她一尸两命的时候，他血液每一次经过心脏，都是剜心的折磨。

谢撄只觉得痛快。

看他痛苦，看他绝望，她比谁都畅快。

钝刀子剁肉，才折磨人。

这一世还长——

“宁韩晔，好好想着我的恨，也记得，护好你心尖尖上的‘许姨娘’。”

她特意咬着那三个字。

那张一贯挂着笑的脸，这会儿已经白的像个死人。

谢撄推开他往里。

今天日头这样好，她才不要被不相干的人破坏了心情。

第二十三章

这庙，上辈子谢撄和宁韩晔也来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