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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番茄牛肉面，连这种细节上的偏好都一模一样，电梯门开了，麦姜姜吐出一口恹恹之气，迈进按下“G”键。电梯内无人，她给自己打强心针：别忘了，这个人不认识小鬼口中的华姨。
　　在见到大明星周呈宣之前，对于小鬼口中的关于外婆和华姨的叙事，她并非百分之百相信，但是现在她亲眼见到了这个周呈宣，反而不再怀疑。
　　随着电梯下行，麦姜姜在心里一条一条的打勾。
　　这次合作周呈宣指名住洲际酒店，当初她给小鬼订酒店的时候，小鬼也提出过要住洲际；
　　周呈宣在时间不充裕的时候会选择吃番茄牛肉面，她给小鬼买泡面的时候，小鬼特地要了这个口味的；
　　刚才对台本的时候，周呈宣掏出过一盒薄荷糖，还贴心的问她要不要来一颗，麦姜姜认识那个牌子，在小鬼有了手机之后，他的房间里多了许多昂贵的零食，其中就有那个牌子的薄荷糖。
　　小鬼说，他怀疑那个人才是真正的自己，而自己什么都不是。
　　麦姜姜却因为这些根本无法解释的相似，更加怀疑房间里的那位大明星。
　　一个人为什么会同时拥有致命的漏洞和近乎完美的合理性？
　　不管这背后的力量来自哪个世界，她都要弄明白。
　　不到两点，凯琳的中庭已经人满为患，一张周呈宣的巨幅吊挂式宣传海报从六层延伸至二层，中庭的舞台上，三个真人卡通公仔正tຊ在摇摆卖萌。
　　离舞台最近的商户是一家高端音响店，店里的工作人员休息间早就被麦姜姜征用了，此刻周呈宣在里头候场。
　　化妆师每隔一会儿就用梳子的尾部拨弄一下他的刘海儿，或者用粉扑在他的鼻翼上按压两下。
　　麦姜姜站在一旁发微信，视线扫到了周呈宣手腕，上面还残留着车祸留下的浅浅疤痕，恰好有一半露出袖口，被化妆师用遮瑕膏处理过，若非站在一米以内，几乎看不出来。
　　“您的伤恢复的还好吧？”麦姜姜关心问。
　　对方似乎愣了一下，才说，“刚开始拍戏完成不了大动作，现在完全没感觉了。”
　　她点点头，“真庆幸，以后赶夜路要当心。”
　　周呈宣笑说，“我经纪人艾闻比我更紧张，好了之后，我们还没有夜里上过高速呢。”
　　“那就好，”麦姜姜笑问，“你经纪人怎么没跟你一起来？”
　　“商务合作，一般都是有清姐跟，他留在剧组。”周呈宣说。
　　随着他的话，麦姜姜的视线转至张有清，她此刻正在不远处捧着手机敲敲点点，似乎在处理什么要紧的工作。
　　她继续跟周呈宣聊天。
　　“新戏拍的还顺利吗？”
　　“顺利，不过很辛苦，这算是我的转型之作。”
　　“忘了说，我妈妈很喜欢你，正守着马上要上的那部，叫......。”一时想不起来名字，只记得很矫情。
　　“《你是我的风和日丽》”周呈宣缓解了尴尬，笑道，“很荣幸，替我向阿姨问好。”
　　麦姜姜“嗯”了一声，这时外头主持人开始暖场，她说，“马上要开始了，你再准备下，我出去看看。”
　　从休息间出来，她就倚在音箱店门框，望着舞台下少女们青春靓丽的背影。
　　“很开心能和这么多漂亮的姐姐妹妹相约在这美好的午后，今天是凯琳开业的第一天，相信大家都体验到了我们凯琳的氛围与格调。这么重要的日子，男神当然是不能缺席的......”
　　主持人的声音通过扬声器充斥着整个中庭，吸引上方扶梯上的路人齐齐伸出脑袋向下看。
　　麦姜姜盯着后援会区域高高举起的一块块灯牌，她们爱的这个人，也太温文尔雅，恭敬有礼，与人交谈起来又太过一丝不苟，近于完美。
　　怎么想来都很怪。
　　这些日子，麦姜姜一闲下来就补看周呈宣的电影、网剧和真人秀，在她看来，最不合理的一点是，当你线下真实接触到一个艺人，怎么可能跟银幕里的感受没有丝毫落差？
　　比如说小鬼，他就有许多和银幕里的大明星周呈宣对不上的特质，甚至还有许多细细小小南辕北辙的地方，却反而让人觉得很合理。
　　时间到了，小方过来call嘉宾上台，也唤回了陷入沉思的小领导。
　　强烈的灯光打在身上，周呈宣就显得更无懈可击了，有些人果然是为舞台而生的。
　　互动进行的很顺利，只有涉及到小鬼参与的那部分，麦姜姜才特别留意观察，因为不知道小鬼叫她设置的那几个问题有何用意，观察来观察去，她也瞧不出有什么问题。
　　依照台本，在互动环节结束后，主持人要为周呈宣即将播出的新剧打call。
　　问及《你和我的风和日丽》是讲什么的，周呈宣简单做了剧情介绍。
　　主持人由此延伸提问，“如果是现实中，宣宣觉得，学生时期的恋人，在分开后许多年，还适合在一起吗？”
　　不适合！
　　麦姜姜心里突然冒出这三个字，她甚至都没来及分辨，这是她的心声还是小鬼的抢答。
　　然而台上的周呈宣笑了笑说，“我想是适合的。”
　　小鬼果然不乐意了，【别听他瞎说。】
　　台上人当然要说适合，他这部剧讲的就是破镜重圆，他难道会打自己作品的脸嚒。
　　最后一个环节，是凯琳高层上台致谢消费者，并与嘉宾合影。
　　热烈的掌声响起，费辰身穿全套爱马仕西服走上台，跟着是那三位高管，四人分开左右而立，周呈宣站于c位。
　　闪光灯高频的闪烁，角落里的麦姜姜犟着鼻子笑了笑。
　　即便是站在这样一位以颜值和女粉丝为营生的流量偶像身边，费总也没有输掉太多，不像那三位高管，平常看着挺周正的，这会儿各个歪七八扭了起来。
　　合影结束，周呈宣和高管依次下台，小方带着嘉宾团队一行人从vip通道离开，麦姜姜冲张有清指了指自己腕上的iwatch，提醒她别忘了六点半洲际中餐厅的饭局。
　　张有清冲她点头表示放心。
　　“晚上你也来吧。”身后不知何时站着费大老板。
　　中庭的围观者开始作鸟兽散，有些粉丝太激动，横冲直撞的从见面前跑过，差点撞麦姜姜一个大趔趄，被身后的男人一把扶住了。
　　转身之际，二人都听到了那个冒失的小粉与同伴窃窃私语，“这公司高管也太帅了吧，能出道级别的。”
　　她悻悻一笑，对费辰说，“不去。我只是个小员工，不合适。”
　　费辰挑眉，“你不是很喜欢他吗？”
　　麦姜姜看了眼周围的粉丝，嘀咕道“又不是她们那种喜欢。”
　　隐隐听她们的交谈内容，好像有几个人还准备去酒店蹲点。她立刻给小方补了条语音微信，叫她跟安保老大再要两个人，这两天轮班守着洲际大堂。
　　等她发完了语音，费辰才继续说，“去吧，董昱另外有事不去了，对方那个女经纪也会去，听说她是你朋友？你不去，就成我们三个男的和她一个女的，有点不合适。”
　　费辰说完，等着她的答复。他倒是更希望麦姜姜和那些追星的少女一样，如果是那样，他有的是办法给她制造和偶像近距离接触的机会，不怕俘获不了她的好感。
　　可她这么淡然，他甚至怀疑，她真的喜欢这个男演员吗。
　　麦姜姜不知道董昱不去，听他这么说，就答应了。
　　约定的时间是六点半，就餐的五人，不是老板，就是嘉宾，她的位置最低，所以提前半小时就抵达包间，没想到费辰和傅裴宁两个已经坐在里头了，正在聊着今天的客流量。
　　看见下属到来，傅裴宁展现出夸张的热情，说他们正要点菜，问她有什么想吃的，却没问她了解不了解嘉宾的口味，就好像这局主要是为了她。
　　麦姜姜已跟小鬼吃过许多餐饭，知道小鬼的喜好，她就没客气，甜甜地笑着对傅总说，她想吃老虎斑、波士顿龙虾和鲍鱼闷仔鸡。
　　这分明是要狠狠宰做东的一刀，傅裴宁一怔，随即开怀大笑，转头向坐在窗边的费辰说“你真是不容易啊。”
　　在傅总眼里，无论是这女孩入职新诚，还是把周呈宣请来站台，都不过是一场霸道总裁处心积虑追回昔日白月光的戏码，他抱着吃瓜看戏的心态，意外收获一个还真挺有两把刷子的员工，突然生出了费总不要把这台戏唱劈了的期望，不要害他人才流失。
　　他问麦姜姜想吃什么，也是想试试这两人之间的可能性，没想她狮子大开口，张嘴就来。
　　看来可能性，很大。
　　要是小姑娘对费老板没有私心，公事公办，怎敢这样不合时宜。
　　麦姜姜才不是狮子大开口，是她知道小鬼很喜欢吃四川水煮鱼、蛋炒虾仁和顺德小鸡煲。
　　这家餐厅没有这些，她只能平行替换为老虎斑、波士顿龙虾、鲍鱼闷仔鸡。
　　一点毛病没有。
　　费辰不以为意，脸上写着你让她点，就算她要吃老虎和鳄鱼我也付的起。
　　六点半，周呈宣与张有清准时出现，双方社交性的再次握了手，表示合作愉快。
　　费辰请周呈宣坐主位，周呈宣当然婉拒，最后还是费辰做了主位。周呈宣和傅裴宁分别左右开坐，张有清挨着周呈宣，麦姜姜挨着傅裴宁。
　　绕了一个圈，张有清和麦姜姜中间只留了上菜口。
　　费辰礼貌问周呈宣喝什么，张有清神色有些紧张，麦姜姜抢道，“费总，周老师明天还要上镜，酒就算了吧，周老师习惯喝气泡水。”
　　周呈宣笑说：“一点点的话没关系的，如果费总和傅总想要小酌......”
　　费辰打断道：“那我们都喝气泡水吧，只是顿便饭，大家坐下来聊聊天，都别有压力。”
　　张有清小声跟麦姜姜嘀咕，“这老板可以啊，听说是从澳洲回来的？你不知道我们这一行的饭局，常常乌烟瘴气的，艾闻最怕小宣被灌酒。”
　　麦姜姜低声冷笑，“接触不多，还可以吧。”
　　席间，她频频观察对面的人，周呈宣夹菜的次数不多，但能看出来，他确实爱吃她点的三道菜。
　　三个男人聊了一些国内外城市、天气、酒店、交通等万金油话题，傅裴宁是个话唠，所以场子没有冷下来过。费辰离开中国的时间快赶上他在中国的时间了，以至于对国内当下时兴的话题表示出浓郁tຊ的兴趣，大部分是他提问，周呈宣解疑，他依旧答的进退有据，十分得体。
　　费辰还问了一些类似于，普通人对大明星会有的那些疑问，或许是因为他问的很有分寸，周呈宣完全没有感到被冒犯，反而解释的更为耐心。
　　只有一个问题，稍微有些越界，但他并没有针对性。
　　费辰问，恋爱和婚姻会给拥有众多少女粉丝的男艺人带来事业困扰么？
　　麦姜姜全程认真旁听，针对这一题，周呈宣的回答是，即便是普通人，也会遇到感情和事业的两难，比如说异地恋，长期出差，应酬多需要喝酒什么的，艺人的收入远高于普通人，承受远高于普通人的困扰也是公平的，说到底，要看这个人处于什么样的人生阶段，在他心里，价值序列是怎样的，说白了，孰轻孰重。
　　听完，麦姜姜不由的抬头看他，眼神带着些错愕。
　　不管是今天自己与这个人的交流，还是此刻旁观他与别人的交流，她的感觉都是，太完美了，这个人和外部世界像是隔着结界，没有人可以抵达他真实的内心和灵魂。
　　饭后，周呈宣和张有清返回楼上稍作休息。
　　麦姜姜准备先打车前往公司的小型摄影棚，一会儿周呈宣会到那里做明后天的定妆。
　　费辰说他也想过去看看，可以捎上她。
　　麦姜姜不想坐他的车，就转头问傅总去吗，去的话她就能蹭傅裴宁的车。
　　傅裴宁一看费辰的脸色就知，他肯定是不能去的，就借口说自己还有事儿。
　　麦姜姜只好跟费辰上车。
　　独处于密闭空间，她就不再讲究“人与人的礼貌”以及“乙方面对甲方的殷勤”，全程沉默不语。
　　费辰只好没话找话，“这个男演员不错。”
　　她看向他，目光疑惑，像在问哪里不错？
　　他说，“他很克制，有着远高于常人的理性和自制力，做他们这一行，风险高就高在一切都基于感性，市场的认可，粉丝的买单，路人缘，都是非理性的，越是要赚非理性的钱，越是要理性。”
　　麦姜姜对他这个话很感兴趣，这说明费辰和她的感受很相似，她问：“那你觉得，他真实吗？”
　　他似乎觉得她这么问很奇怪，摇摇头：“没想过，我只是觉得作为艺人这种高风险资产，他会比同类的稳定性略高一些。”
　　“咳～”麦姜姜悻悻一笑，真没意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