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夏梦嘴里发苦，一条没回。

晚上八点，大门打开。

谢清宴又换上了那身廉价的衣服，走进这间墙皮都发霉的出租屋。

他一如往常想抱她。

夏梦抬起头，他又猛然一顿：“谁干的？老婆，谁欺负你了？”

他问的那么自然，眼里的担忧真挚的让人落泪。

夏梦几次张嘴。

冷风灌进喉咙，都带着一股陌生的香水味，直逼她的心脏。

她眼睛酸的发胀，最后，只剩失望。

“谢清宴，我们离婚吧。”

“什么意思？”

谢清宴愣在原地。

他好像从未设想过，夏梦会跟他说离婚。

半天，才僵硬的抱了抱她，意图扯出个讨好的笑。

“老婆，我们结婚的时候不是说好，这辈子谁都不提这两个字的吗？”

夏梦喉咙发涩：“我们还说过，此生不会有欺骗。”

但是，这场婚姻从一开始，就是彻头彻尾的骗局。

她红着眼翻出昨晚的视频举到他面前。

证据确凿，谢清宴的脸瞬间沉下去。

窗外雨落下来的时候，屋里一点光亮都没有。

灯是昨晚坏的，夏梦的心，也是昨晚死的。

她借着手机屏幕上的光，清晰的看到谢清宴脸上每一秒情绪的变化。

最后，他居然如释重负。

“知道了也好，这出租屋住了四年，我早就腻了。”

他坦然将不堪的真相摆上台面，反手还想来牵她。

“是，我ʟʐ是会娶晚晚，原因很多，不过这并不妨碍你继续待在我身边，梦梦你很乖，只要你别闹，和以前一样听话，我可以一直养着你，我……”

“啪——”

夏梦狠狠一巴掌，打断了谢清宴的所有后续。

那张她看了四年的脸，爱了四年的人，在这个漆黑冰冷的雨夜，陌生的让她胆寒。

她难以置信，她喜欢了四年的人，原来从骨子里就是烂的。

谢清宴的情绪也跟着爆发：“夏梦！你发什么疯！”

“到底是我发疯还是你？”

夏梦第一次那么感谢短路的电线。

没有灯，她可以在黑夜里肆无忌惮的哭，没人看得见。

也没人会知道她此刻有多狼狈，多丢脸。

谢清宴被气的不轻。

大喘了几口粗气后，他强迫自己冷静下来。

“和蟑螂同住的日子你还没过够？这四年你天天在我耳边幻想的未来，我动动手指就能替你实现，你要的房要的车我都能给你，我也知道你爱我，离不开我，所以我从来没想过抛弃你，你也不用跟我闹脾气，你自己好好想清楚，想好了打电话给我。”

他笃定说完，摔门离去。

巨大的声响很快引来楼上居民的不满。

叫骂声此起彼伏，夏梦却充耳不闻。

她咬着牙靠墙蹲下，竭力把自己抱成一团。

眼泪砸在手机屏幕上，她一言不发拉黑了谢清宴的所有联系方式。

第二天，八点她照常起床出门工作，还顺带去医院给肚子里的宝宝做了一个B超。

庆幸的是，孩子很健康。

不幸的是，等她回到家，等着她的，是紧闭的出租屋大门、浸泡在污水里的行李，以及，房东冷漠无情的短信——

【房费不拖不欠，你们这个月欠了三天房费，所以自行换地吧。】

夏梦这才后知后觉，今天已经到了交房租的日子。

上个月，谢清宴说等他发工资就带她换新房子。

她现在都记得他当时看她时，满眼心疼的样子。

“这里环境太差，隔音也不好，梦梦，我舍不得你过这样的苦日子，我们结婚四年，你从没怪过我，可我想竭尽所能，让你过上更好的生活。”

可谎言终归是谎言。

夏梦看着再一次被顶上热搜的微博。

黎晚怡在半个小时前，高调发了一组海景房的照片。

配文，字里行间都是炫耀和得意——

【今天听某人说才知道，原来他四年前就把我们的婚房按照我的喜好装修好了，看在他这么深情的份上，我就勉为其难接受他的心意吧。】

爱与不爱，一目了然。

他的竭尽所能，从来不是为她。

夏梦关了手机，看着满地狼藉。

在这里住了四年，因为没钱，他们的行李也少的可怜。

夏梦沉默着，只捡了她自己的东西。

和谢清宴有关的一切，她全扔进了垃圾桶。

反正，都是假的。

出筒子楼的时候，天边又开始下雨。

冰冷的雨珠夹着雪落在脸上，刺骨的痛。

夏梦拖着行李箱满大街找酒店。

眼泪忍不住涌到眼眶要落不落的时候，她就把手落在平坦的小腹上，不停告诉自己，没关系，一切都会好的。

她还有宝宝，她的人生，一定不会一直糟糕。

可走到半路，一辆黑车却忽然停在她面前。

夏梦直觉不对，转身想跑。

手腕却猛然被人拉住，一块白布跟着捂住她的口鼻。

意识消散前，她听到黎晚怡的嗤笑。

“既然谢清宴看不清自己的心，我就费力帮他一把，也好让你彻底看清，他究竟爱谁。”

再醒来，夏梦鼻尖全是海水的腥臭。

她拼尽全力睁开眼，却惊恐发现自己被绑在了天桥上，脚下就是翻滚的海水。

她心都悬到了半空。

惶恐转头，就见黎晚怡以同样的姿势被吊在她五米开外的地方，哭的梨花带雨。

黎晚怡是富家千金，抓她，夏梦能理解。

可她无父无母，死了连个收尸的人都没有，抓她干什么？

夏梦刚想动一动被绑的四肢，就听身后传来一道穷途末路的悲愤叫喊——

“谢清宴，当年你父亲害我公司破产，我走投无路求他救救我重病的妻子和儿子，他却只救一个，逼着我选，今天我也要你试试抉择的滋味儿！这两个女人，你救谁？”

夏梦这才看见，桥的那一头，还站了个谢清宴。

他风尘仆仆站在风里。

隔得太远，她分不清他眼里映的是谁，却能听见他颤抖的声音。

“别伤人！你想要什么我都给你！”

黎晚怡瞬间像是看到了救星：“阿宴你怎么才来！我好怕，我会不会死啊，我还没有嫁给你，我不想死，你别不要我。”

“不会的！晚晚别怕，我在呢。”

他慢慢朝着绑人的地方走近。

“乖乖不怕，我不要谁都不会不要你，你别哭，我跟你保证。”

沾水的尼龙绳勒的夏梦手腕生疼，肚子也抻的难受，可哪哪都比不上心口泛出来的酸涩折磨人。

现在隔得近了，看不清的东西也变得明朗。

谢清宴那双眼睛里，哪里有她半点身影。

他眼眶通ʄɛɨ红，眼里是夏梦从未见过的惊恐不安。

随着黎晚怡一声惊叫，谢清宴再按耐不住，毫不犹豫伸出手指过来。

“放了黎晚怡！”

海水拍岸，夏梦一瞬不瞬盯着他。

谢清宴意有所感，抬头看向她时，眼睛里多了一丝安抚。

“晚晚有深海恐惧症，她掉下去会有生命危险，你不一样，你会游泳，到时候我会救你上来。”

所以，她掉下去就不会有生命危险，是吗？

夏梦仰着头，眼眶通红。

绑匪笑了：“你确定？”

“确……”

“谢清宴！”

夏梦不是死缠烂打放不下的人。

可她不为自己，也得为她的宝宝求一条生路。

四目相对，她喉咙里尽是苦涩：“我怀孕了，谢清宴，你能不能，救救我们的孩子。”

谢清宴笃定的脸明显变得错愕。

眼看他变的沉默，黎晚怡又开始哭。

“谢清宴你混蛋！你刚说不会不要我的！”

谢清宴猛然回神，不满的看着夏梦：“梦梦，现在不是争宠撒谎的时候，晚晚回国后我就没再碰过你，你怀哪门子的孕？”

他忘了，半个月前他喝醉酒回来红着眼折腾了她一晚上。

嘴里一遍遍的说：“宝宝，给我生个孩子吧，我想要个和你一样乖的孩子，得性格像你，长得也像你。”

又或者，他这话，从来都不是要对她说。

“ḺẔ到底选好了没？”

绑匪耐心已经告罄。

谢清宴也再没看过夏梦一眼：“我的选择，至始至终都是黎晚怡。”

是啊，他的选择，从始至终都没变过。

黎晚怡没回来前，他还愿意骗骗她，可只要黎晚怡在前，什么春梦夏梦，都得靠边站。

夏梦眼前浮现氤氲，问出最后一个问题：“谢清宴，你会后悔今天的选择吗？”

“不会。”谢清宴目光坚定：“我从不做会后悔的事。”

“砰——”

谢清宴话才说完，绳子跟着断开来。

夏梦还没反应过来，就掉进了水里。

意料之外的，黎晚怡也没能幸免。

冰冷的海水侵入口鼻，夏梦的第一反应是冷，之后，便是疼。

全身上下，说不出的疼，尤其是小腹。

她痛苦的皱着眉，就见不远处谢清宴也跳了下来。

只是，他全程没看过她一眼，救起黎晚怡就往岸上游。

骗子。

夏梦不甘的看着他们离开的方向。

冰冷的海水缠着她不断下坠，身下也有什么在缓缓流出。

意识消散前，夏梦看到眼前的海水，逐渐变成了血红色。

昏迷前，她苦中作乐的想，死在海里，也不算太糟，黄泉路上，她还能拉着宝宝的手一起走。

可再睁开眼看见窗外随风摆动的树时，她又觉得，穷人的命真大。

大到，展开来，每一阶段都写满了可悲。

她无声躺在床上，小腹处的痛最清晰。

那是她期待的孩子，在这人世间留下的最后痕迹。

夏梦咬着唇，手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