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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迎起身就要走，阮砚舟拽她回来：“站住。”

她扭头，泪眼汪汪：“三哥，连你也要欺负我吗？”

几人之中，江迎跟他接触算是最少的一个，但阮砚舟见不得女人哭，一哭他心铁定软，尤其还是这般绵软无辜。

他抵不住：“阿迎，你要想查，我劝你找人去狱里打探一下。”

阮砚舟说话的嗓音有些颤：“别让人知道，尽量避开点，虽然时间久，但可以从你父亲同监的几个狱友问起。”

有些事情做了，就一定会留下痕迹。

初春的天气，江迎浑身湿透，从头到脚衣服裤子都在淌水，她似感知不到冷一般，紧咬着一口牙不吭声。

眼神无比的坚定。

“先披着，别感冒了，现在这个季节感冒难受。”

阮砚舟也没好到哪去，他冒着雨跑到车里取了衣服，替她披上。

干燥与潮湿的结合，并未让她感觉到半分暖意，反而是湿透的衣服往外套上蹭水。

江迎呕着口气，上不去下不来，憋得发闷。

“三哥，你能送我回去吗？”

阮砚舟扶她上车，触碰到她胳膊时，那股寒气惊得他心头一跳：“你身上怎么这么凉？要不要进医院看看？”

她没看人，摇着头钻进车里：“我没事。”

一路上，江迎只问了他一句关于江砚的事，对于周衍之是只字未提。

到江家门前，他踩下刹车，窗外的雨渐渐停了，阴霾的天空露出着薄雾，压得人心情沉闷。

她嗓子极哑：“谢谢。”

下车时，被什么绊倒，江迎险些一头栽下去，幸得阮砚舟从驾驶座窜过来，一把拉住了她，心口还在跳，他眼睛眉毛紧促着：“路滑，小心着点。”

她回头又跟他说句谢谢，表情显得木讷呆滞。

其实，阮砚舟今日见她，属实惊讶，一年多没见过，她比想象中要差。

原本的漂亮张扬不复存在，给人一种深沉发闷的直观感。

父亲惨死狱中，江家又苟延残喘，连她也让人赶出广府，曾经的风光不在，留下的唯有一片狼狈无法收场。

阮砚舟掉头回会所，周衍之还在那，人没走，三月的天躺在泳池边吹风。

长椅刚够他，身边的烟灰缸丢着几根烟头，只抽到一半，烟蒂成扁形，像是被人刻意发泄揉捏过。

他双目微阖，头仰着露出一截白皙的脖颈。

突出的喉结没有半分动静。

闻声，周衍之伸腿起来，掌心压着侧额揉了揉，眼睛被风吹得不大能睁开：“想着医院的人怎样，你去看了，人没事吧？”

阮砚舟在旁边坐下，语气低让恳请：“衍之，要不算了吧？”

他眼底含笑，笑着却不说话，狠狠的从胸口腾了股呼吸出来。

周衍之递烟给他：“算了？”

“我给过她机会，是她不要，要是你的女人跟别的男人一起出入酒店，而你连他们做过什么都不清楚，你还会这么大度的劝我算了吗？”

“我……”阮砚舟如鲠在喉。

“是她要跟我作对，不是我做事难看。”

看到今日的江迎，阮砚舟心有余悸，心疼是真的心疼，他看着她十岁开始长大成人的。

她前十年够不幸，在江家也过得如履薄冰。

临了，还遭这种罪：“衍之，做事也别太过分，要真说起来她不欠你什么，她才是那个最苦的人。”

周衍之向来生得儒雅斯文，可阮砚舟看着，心生可怖。

他宛如一只掐人脖颈的魔鬼。

阮砚舟深吸口气，语气沉重了些：“我说认真的，你再这样下去，她可能会想不开直接去死，陆沉如今是她唯一能……”

周衍之却忽然起了身，留下四个字，扬长而去。

阮砚舟瞅着那抹背影，心里不知是何滋味，他一拳狠狠砸在椅子上，指骨通红。

江迎进门换衣拖鞋，佣人听到玄关口的动静，从里边出来：“小姐，你这是怎么了，上哪淋成这样？”

“我先上楼去开好水，小姐你待会再上来。”

上楼后，她脱了衣服陷入浴缸之中，温热的水包裹着，才渐渐有一些暖意上来。

江迎憋气探头进水，直到压不住，猛然钻出水面，脸上是一股股的水渍往下流，滑入脖颈，胸前，带着微微冷却的凉意。

随后起身穿衣，动作伶俐，眼底表情是杀人不过头点地的利落。

这广府的夜幕，显得有点沉。

江迎站在窗前，静静欣赏良久，那股寒气吹得她脸发疼，她像个孤援无助的人，飘摇不定。

桌上的手机响起前，她仍旧在发呆。

手机屏幕上印着“周衍之”三字，江迎接起，没讲话，在等他。

对面传来一把酒后浓醇的嗓音，带着点重重鼻音：“来南都见一面，我就放过陆沉，至于你来不来，自己看着办。”

江迎掐了连线，转身去换衣，换了件火红色的开叉裙。

这件裙子是付慧荣一年前送她的，是给两人订婚宴准备的礼服。

她一次都没穿过，搁置在衣橱里还很新，眼下却派上用场。

一路找到南都，按照周衍之给的地址，上到三楼309号房。

廊道上静悄得针落闻声，这边幽静隔音好，几乎听不到动静，她吸口气，站在门前敲了敲门板。

江迎一双手指捏得紧紧的。

不多时，门从里拉开，一张熟悉的脸入目，周衍之一如既往的意气风发，即便是喝了酒，浑身浓烈的酒气，也遮掩不住他那股劲头。

除了略显涣散的眼神，别无异样。

他让开一条道：“进来。”

江迎没抬脸，视线平平，迈步走进去，门口的道不算宽，两人挨着衣服擦肩而过。

她清晰的闻到，他身上烟酒味混杂得特别呛人。

本能的捂了下嘴，却被周衍之尽收眼底，他嗤笑：“怎么，这么嫌弃？以前你可没少……”

第162章 赌注

她冷着声音打断了他，目光总算有点反应：“今天这个电话，你是承认了陆沉的事，是你所为？”

周衍之不动，身子还倚着门板。

顿了好几秒，他走上前，情不自禁的伸出手摁在她脸上，江迎的侧脸被他指甲用力掐得指腹都陷入肉里，疼从脸出。

她蹙眉不悦。

周衍之看得欢喜了，扯起嘴角，出声问：“看到我，别这么摆着脸，我不喜欢。”

江迎也从不知道，他会这般发酒疯。

两人距离十几公分站着，短暂的沉默，周衍之将盯在她脸上的灼灼目光挪开：“过来坐。”

“有什么你直说，待会我还得回去。”

他眼底划过笑意，可那实际上根本不是笑，是瘆人的冷笑，周衍之像是听明白了意思，微微点着头，但又没开口。

江迎说：“想干什么？”

四目相对，良久的沉寂过后，面前男人撑着膝盖坐下去，高大挺拔的身姿陷入沙发，沙发瞬间凹陷得极度厉害。

周衍之伸出一根手指，攀附在她无名指上，一点点深入勾住，好似要将她彻底锁死。

江迎退了半步，他一把扣住，眼神锋利。

“陆沉是不是你害的？”

她屏住呼吸，等他回答。

周衍之扣着她手指的手没松，唇角渐渐上扬，在他脸上绽放一抹深意的笑：“这么急着找证据？江迎，你还是太单纯了。”

面前站起束高影，江迎被逼得眼神退却下去。

他深深瞩目着人，一字一句：“我要说是，你又能怎样？”

话音落下，她心口压住的大石也随之往下坠，江迎露出同等笑容，从身后抽出手机来，翻开给他看。

屏幕上显示在通话中，对方是一个陌生号码。

看到这一幕，周衍之的面目连蹙起都不曾，淡定得像个没事人。

他玩味的看着她：“跟谁打电话？”

“警察。”

周衍之牵着她另一只手，她扬起手机，朝对方说了句：“陈队，现在我的证据确凿，你们是不是可以派人来请他？”

空间响起女人的嗓音，他眼神中，像是一瞬间陨落了什么，快速闪过，令人无法琢磨得到。

她真恨得他去死，不是假的。

带着点苦涩的笑声，传遍江迎耳朵，周衍之醉意朦胧的：“我今天叫你来，也不为别的，就单纯想看看你。”

说完，他的手松开，跌跌撞撞的坐回了沙发。

看着他颓败的模样，这一刻，江迎心底是莫名的难言。

她逼退眼眶的热泪，说：“别在我面前装，你是什么样的人，我最清楚。”

江迎没说话，往后稍稍退了几步。

她最清楚他，可却不知道今晚是他给自己布的局，为的只是给她一丝希望，让她好好活下去。

阮砚舟的话，说到了他心坎上，深究其终，周衍之仍旧不想堵死她的路，留了一条生机给她。

江迎面不改色，口吻淡淡：“别说这么多，警察马上就来了。”

他仰着脸，看她，只是静静的看。

约莫过去几秒，或许更久，周衍之将头忽地垂下去，他侧脸的咬肌微不可察的闪过，直着腰杆站起身，再次望向她的目光深情又灼热。

他叫着她，像是彼此间最后道别的不舍。

江迎浑身防备警惕，接连退了几步路，背后是一堵墙，退无可退。

周衍之深吸口气，他扬起手去抚她的脸时，被她一道凶狠的目光止住：“别碰我。”

“这么不待见我？”

这一刻，他脑中想起很多，第一次见她时那种温馨的画